大巴车上的气味不太好闻，闷闷的混合着车尾气的味道，让古哲有些不适。
  明珠隐隐有些兴奋，从县城到市中心的图书馆，至少需要一个小时。这一个小时他们可以谈天说地，说不定……就在明珠浮想联翩的时候，古哲的脸色越来越差。
  “明珠，我好像有些晕车。”古哲郁闷地说，过去坐车也没这么大味儿啊，古哲几欲干呕。
  “啊？”明珠猝不及防。
  “你有没有晕车药啊？”难为古哲还知道有晕车药这种东西。
  “没有。”明珠看着古哲可怜巴巴的眼神，也不忍心拉着他聊天了。“你睡一会儿吧，睡着的话会好一点。”明珠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
  古哲觉得明珠说的有道理，点了点头，闭上眼就不再说话。
  明珠悲愤地看了一眼古哲，哎，真好看，反正他睡了，不如再看一会儿。想到这，明珠顿时又开心了。
  一个小时的车程，摇摇晃晃的，把明珠也摇睡着了。
  到站，明珠古哲身后坐着的一对老夫妇叫醒了他们“孩子，醒醒，到站了。”
  明珠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和古哲依偎着，想到自己这个样子可能被老夫妇误会，一时间有些害羞。“谢谢爷爷奶奶。”
  “不客气，老头子你看这两个小孩多俊。”老奶奶看清了明珠古哲的长相，不由得赞叹了一句，明珠矜持地笑了笑。
  “你们是姐弟吧。”老奶奶猜测到。
  明珠的笑容僵住了，难道不应该是像情侣吗？
  “爸！妈！我在这！”车外一个中年男子一边挥手一边喊道。
  老奶奶听见了这一嗓子，兴奋地拽着老头子一边挥手一边往车外走，惹得老大爷不住地说：“你慢点，老婆子我说你慢点。”
  古哲在老夫妇说话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只是头晕恶心，让他想缓一缓。
  明珠拍了拍他，说：“古董，下车啦。”
  古哲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怎么感觉她有点不高兴……错觉吧。
  外面的空气清新多了，古哲贪婪的吸一大口。
  明珠看着古哲死而复生的样子，计划之外的晕车也就不那么致郁了。
  “古董啊，我饿了，请你吃汉堡吧，你是不是还没吃过。”明珠想县城里没有像样的快餐店，古哲八成没吃过，其实明珠也没吃过。
  还没有女生请过古哲吃饭，而且古哲还真没吃过汉堡，新奇之下，古哲一口答应。
  明珠第一次请人吃饭，换别的男生明珠早就不高兴了，可这人偏偏是品学兼优，勇猛果敢的小男神，明珠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过就是一段时间的零食没得吃了。
  古哲吃过不少山珍海味，自己也琢磨过一段时间的厨艺，即使是古哲妈妈亲自下厨，也比这个强得多。
  况且古哲本来就就因为晕车胃口不大好，现在更是吃不下去。出于礼貌，古哲把自己那份汉堡吃完了，薯条鸡翅什么的，动都不动。
  明珠劝了几次无果，更加确定，古哲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说吃汉堡就只吃汉堡，好有原则。
  敏感却善良。明珠的心一下子就软了，感觉自己的母性从来没有这么泛滥过。
  “古董，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明珠认真地说。
  听着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古哲一脸问号。
  吃过饭，两人来到了全市最大的新华书店，位于省重点市一高旁边。
  市一高，古哲听班里不少同学用向往的神情提起过，路过的时候，不免多看了几眼。
  明珠当然也看见了，本来明珠对这个学校没什么想法，但是看见了古哲的目光在那停了好几秒，明珠不得不想到这些天一直刻意忽视的事。
  “古哲，你以后会上这所高中吗？”
  “不知道。”古哲诚实地说，妈妈一直想让他回到北平，那里有更好的教育资源，但是，他对北平并没有太深的感情，现在更倾向于留下来，市一中，也是爸爸的母校呢。
  明珠却误会了，“自信点，你成绩那么厉害，就算是市一中也进得去。我相信你一定能金榜题名。”
  古哲笑了笑，没有解释什么。
  两人进了书店，明珠装作认真挑选资料的样子，古哲则去找自己所需要的书。
  明珠有些奇怪，古哲挑书怎么不在中学教辅区挑，反而跑到了专业技能区，那买书的可都是大学生。
  “亚伯，你确定这钱来的合法？”古哲卡上的钱已经一干二净了，不好意思向妈妈开口，毕竟自己的钱如果不买电脑的话，可以说绝对花不完的。
  听说古哲要和小女生一起去书店，发愁没钱，亚伯表示出了热烈的支持，说钱的事交给他。
  古哲挑书的时候会忍不住看一下标价，没钱的滋味可真不好受啊。
  “你放心，这钱来的清清白白。”亚伯得意地说。
  古哲没多想，只是觉得亚伯竟然还有这么强大的功能，以前是自己小看了他，虽然他有时候很坑，但不失为一个合格的金手指。
  托亚伯的福，古哲心中早有合适的书单。早早的选完了三本书，两本计算机方面的，一本声乐方面的，就去找明珠了。
  明珠哪知道买什么，看见一本花里胡哨的，吹嘘的厉害的教辅就买一本，也看不出区别。古哲看了她选的书，皱了皱眉。
  “你买多了。”
  “啊？多吗，好多同学教辅比我多多了。”明珠说。
  古哲拿过其中的两本书，说：“这两本重合度很高，而且，难度非常大，把一本练透彻就足够了。嗯……你现在能考多少分？”
  古哲想了解一下明珠的大概实力，这样也好帮她选择一番。
  明珠从来不觉得自己的分数有什么不能说的，可是此刻，突然如鲠在喉。“四……四百多……一点儿吧。”明珠含含糊糊地说。
  古哲想了想，把几本书放了回去，又选了几本薄薄的卷子。全然没有因为成绩而有任何态度上的改变。
  “那就先练这些，我就是这么从300多分练到600分的。”古哲说。
  明珠知道他在说谎，虽然他们刚刚认识，但是齐圣在她面前不止一次地抱怨，说他有一个天怒人怨的朋友，明明一起玩乐，成绩却没低过480分。
  齐圣一度怀疑古哲是在家偷偷学习的那种，结果发现古哲连作业都不是自己写的。
  在古哲的提议下，他们一起到市一高校园逛了一圈，高中两周放假一次，学习管理颇严，学生们都穿着宽大的蓝白校服。
  学校很大，道路很宽，红色的教学楼前有一摞比人还高的卷子的雕塑。
  明珠没见过这么丑，这么毫无艺术感的雕塑，并没有反应过来这是卷子，拉着身旁路过的一个跑步前进的男生，指着这个雕塑问：“同学，请问，这个雕塑有什么寓意吗？”
  那个男生嘿嘿一笑，说：“老师开学的时候都会说，等你做完了这么高的卷子，就能考上清北了。”说完男生就跑了。
  明珠仰头看了看这栋雕塑，目瞪口呆。
  “这不是自虐吗。”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古哲也多看了这雕塑一眼，看来老古年轻的时候挺厉害啊，古哲想。
  回程之前，明珠特意在车站买了晕车药和矿泉水，古哲身上没有零钱，不想今天竟跟着一个小姑娘蹭吃蹭喝又蹭药，不禁老脸一红。
  明珠对万年傲娇，不，是万年高冷脸的古哲的表情变化洞若观火，一时间眉目含笑。
  古哲回程的时候，状态好多了。两人说了许多，但是话题不甚愉快，或者说单方面明珠不太愉快。明珠总是有意无意地问古哲对市一高的看法，以及未来的理想。
  古哲想了半天，想到了自家便宜爹的书信里写过的那一句总理名言“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就是我的理想。”
  明珠安静了一会儿，说：“我有点儿恶心，我不是说你，我是晃的。”
  古哲看明珠慌神的表情，觉得好笑，说，“那晕车药还有吗？”
  “没了。”
  “那你就睡一会儿吧。”古哲说，“到了我叫你。”
  明珠却不愿意“我睡的太久了，现在一点儿都不困。”
  古哲说：“嗯，闭目养神会好一点，你等一下。”古哲拿出手机，插上耳机，点开一首舒缓的音乐，把一只耳机递给了明珠，“听音乐吗？”
  “嗯。你听谁的歌啊，周天王的吗？”校园里总是放周天王的歌，同学里十个有七个的周天王的歌迷，明珠以为古哲也是这样。
  “老电影的配曲，the sound of slience，寂静之声。”
  古哲受妈妈的影响，听过许多各种风格的歌曲，寂静之声的其中颇能打动他的一首。那是“垮掉的一代”所唱的，孤独，不知何去何从的歌。
  明珠的耳边响起低迷飘缓的旋律，她闭上眼，明朗的钢琴构建了整首编曲的骨架，简单的重复却不是人厌烦，鼓点不喧宾夺主，恍如心跳，低沉迷人的嗓音仿佛在讲述一个故事。似真似幻。
  古哲轻轻的跟着唱，只是对口型，不出声，显然他知道自己唱的有多难听。
  当音乐渐息，明珠睁开眼，问古哲：“这歌是什么类型？我好像没听过这种的。”
  古哲顿了一下，说：“唔，说是民谣，它过于深邃，说是摇滚，它过于细腻，所以，我也不知道。”
  明珠暗暗记下了民谣和摇滚，在此之前，她只知道流行和古典。然后又接着闭目欣赏音乐了。
  两个人听了一会儿音乐，聊了一会儿天，路程倒也不觉得漫长。
  下了车，明珠主动和古哲告别。古哲离开没一会儿，觉得明珠告别的时候好像有话想说，又打住了，回头看了一眼明珠离开的背影。
  “应该是我想太多了。”古哲想着，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