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这句话听上去当然不可能是银发女孩说的。
  “···喵民，有什么需求就直说吧。”
  “我们有真正地较量过一次吗？”
  “你指的是你每次谈论的让本贵族不开心的那些话吗？如果是这样，那么···”
  “别这么一本正经地分析。我又不是丧尸，没有威胁。你看我不像个人畜无害、又柔弱又无助的青春美少女吗？跟像我这样又有活力，又···”
  “本贵族可不觉得你人畜无害。笨蛋的个性是会传染的···”
  “你这种话最不中听你知道吗。好歹我也是个坐拥几千万粉丝的超级up主，著名视频播客，祖国好青年，你怎么能···”
  实际上fa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想的跟这话的内容并没有任何直接的关系。她只是在纳闷为什么开着车的那女孩没有吐槽她之前一手一个箱子不用人送直接大步流星回了家的事情。
  哦，当时这家伙还没跟我在一起···没跟我在一起行动呢。这么说来其实不被吐槽也有道理···不过为什么有点失望呢。
  然后她就被打断了。
  “要是你还记得那时候的事情的话，那本贵族问问你，当时本贵族来你那借住的时候，你是怎样的态度？”
  “问这个干甚？”
  “···笨蛋。本贵族叫你回答你就回答呀，别问那么多。脑袋真的不好用了吗？”
  “啧。那时候的事情有什么好回忆的啊。没识破你奇葩真面目的那段时间，我都觉得不堪回首好吗，现在想起来还有点难为情。”
  “那时候你明明还挺温柔的，为什么现在却变成这个样子了呢？”女孩貌似平常地说出了一句让fa很惊讶的话。
  “啊，你觉得我那时候温柔吗？你说的什么？”
  “温···就是···”冰巧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一下脸红了。“笨蛋——我什么都没说！忘掉！本贵族看上你这种事情是根本不可能的！”
  “切。你还自作多情了？我宇宙少女坐拥几千万粉丝，以后有的是钱有的是地位，像你这样的人我可能看得上吗？真是开玩笑。”
  虽然fa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还挺强硬，但那飘忽不定、时不时还到女孩脸上转转的眼神却把她心里的深层想法出卖了。
  照冰巧恋一贯个性，她应该是能看出这一点的。不过，在面对fa这样的少女，尤其是还在跟她相处了这么久的情况下，这银发女孩的实际表现可能就不完全是这样了。
  实际上不是可能，而是肯定。
  ···
  只几小时后，二人就到达了地图上标记的那个地方，也就是她们旅途的终点——橙突要塞。
  要问为什么会这么快，那只能从fa身上分析了。她驾车的那次，虽然很疯狂，但却让二人离橙突要塞的距离缩短了很多。当然，在那种条件下，跟她们一起行动的那皮衣男居然还能活着离开，也不能不说是世间奇迹了。
  至于fa——她完全没考虑过这方面的事情。不如说，她只是凭着原始冲动行~事，而要加快旅行进度什么的根本没有想过，发生纯属偶然。以fa的性格，这种事情是情理之中。
  但fa并不会照事实这么说出来。她肯定会把功劳揽到她自己身上，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要不然粉丝怎么会给她那些听上去就很不正常的称呼呢。
  “嗯···这方面本贵族还是不得不承认，是喵民帮了忙···”
  “对吧？哈哈，宇宙少女可不是摆着好看的哦。你整天总是数落我，现在我帮到你了，你知道我有多厉害了吧？”
  fa那样子看上去就跟个还没长大的邀功小孩一样，骄傲的神态下隐含~着滑稽和幼稚的味道。她半低着身子跟在冰巧恋后面，看上去有些奇怪。
  “先进要塞再说。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对这句话fa的反应是完全可以预料的。除了白眼和短时间的沮丧以外不会有其他的了。
  ···
  橙突要塞战略总指挥部要塞长办公室外。
  “你的资料交完了？”
  “嗯，基本上。”女孩回答得非常简短。
  “都不让我进去，神神秘秘的。”
  “虽然相信你但这事情还是算了吧？本贵族可不想让一直以来的努力白费。”
  “你这话说得太难听了。好像我就会对你图谋不轨一样。给我看看又没什么坏处。”
  “你——喵民，我们去吃点东西吧。别说这个了。”
  然后冰巧恋主动牵了fa的手。这把fa吓了一大跳。她心里顿时有非常不好的预感。
  这家伙身上不会发生了什么事吧？
  脑袋里想得挺清楚，但fa的表现却扭捏得不像话。这跟她平时的作风显然有些不符。
  “喂···奇葩墨水，你今天···”
  “好了——不要说这么多了。”银发女孩直接转过了身来，把手指比到了fa的嘴唇上，示意她不要说话。
  这家伙···
  虽然fa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冰巧恋那副稍带些兴奋的、似乎是从未见过的神色，便又如冰巧恋所说的闭了口，被那银发女孩拉着从这稍显昏暗的地下设施一路跑到了地上指挥部门口。
  “所以，我们去吃···”
  “吃什么？”
  见这驻足在那棱角分明、气势恢弘的指挥部大门门口的银发女孩停了半晌没说话，fa感到些疑惑，便发问了。
  “嗯···喵民，你想吃什么？”
  “怎么忽然问到我了···”看看那女孩脸上浓郁的好奇神色，fa下意识地就把后面的话强行改了一下，然后继续道，“我想吃甜的。菠萝饭不错。点心也可以。”
  “那我们就去吃菠萝饭吧。本贵族···我倒有点想尝尝巧克力的味道了呢。”
  看着眼前这女孩脸上稍明显的笑容，fa心里有点不好受。
  这家伙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今天这么反常？不仅没有跟我吵架，而且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态度更是前所未有地体贴，甚至连常用的自称也给改了···我用擅自起的外号叫她都没点反应。这家伙不会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吧？
  想到这里，fa便想拉住这银发女孩好好问问。
  “走吧？在这里站着可不太好哦？”
  “那个，你···”
  “嘘。”女孩的脸上仍然是笑容——和她声音一样柔和的那种，“我们待会再说这个吧。先去找个地方坐着，然后你再问你想问的东西，好吗？”
  得，这次干脆连对我的惯称也没了。
  看着女孩那样子，虽然心里的疑惑已经挤得快要爆炸，但fa仍按冰巧恋的提议做了，先跟这女孩去找了个地方坐着，然后才谈到fa话中的正题。
  ···
  “一杯热巧克力···最好是比平常更热一点的。”
  几乎到处都覆盖着橙红色的餐厅内有个女孩，坐在靠窗的二人位一侧，同小圆桌旁拿着个盘子的服务员这么说道。这是meatights'烤肉餐厅，橙突经济带覆盖下的城市中比较有名的一家多语言烤肉餐厅连锁店。
  “服务员，我要一份菠萝饭。”
  然而服务员摇了摇头。本来心里就很多疑问没问，比较烦躁的fa见状直接翻开菜单随便指了一处补了句话，没给那服务员继续说的机会：
  “那就这个吧。快点记完，我和对面这个未成年少女还有话要讲。”
  服务员有些尴尬，然后走开了。fa没在意这么多，直接接上之前在街上没说完的话题，问道：
  “你今天是怎么了？”
  “嗯？”
  冰巧恋看上去并不知道fa在说些什么东西。她脸上带着稍浓郁的笑容，这是fa从两个多月第一次见这女孩以来，在这女孩身上见过的最灿烂的笑容。
  然而这笑容并不能给fa带来它本应带来的东西。fa只是继续问了句道：
  “要是有什么事的话直说。你这段时间的反应都很奇怪，我想要个解释。”
  然而女孩只是沉默了一下，脸上挂着的笑容仍然没有褪色。过了一会银发女孩才回了句话道：
  “是吗？”
  这两个字让fa有点不好受。这次她心中的怒火并不像以前那样旺~盛了，更多的是不解和困惑。这女孩这样的反应是fa从未见过的。
  “你···”
  考虑了一会，fa也只挤出来一个字，就如同她眼前那女孩在和她对话时经常出现的样子一般，欲言又止。
  女孩仍没有反应。
  两人就这么坐了一会。到fa忍不住要离开的时候，那女孩说话了：
  “你觉得···哪里不对呢？”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fa这话里的暗义很明显了。她在暗示那女孩不要尝试掩盖事实。
  “我···没有什么意思。”
  “我实话告诉你吧。要不是我没法改变和深入探知与你有关的事情的话，你现在对我而言早就是指上人偶了。我不喜欢跟别人讲道理，尤其是对你这样···”
  fa忽然噎住了，剩下的话没能说出——即使她的气势看上去还不错。
  “我明白的。笨蛋这样的人是不会理解的。”
  说的什么东西？上文不接下文。
  fa差点就这么一句吐槽出来了。虽然面对这句话她有点烦，而且有些束手无策，但见这女孩的话语中~出现了熟悉的字句，她还是稍微安心了一点。
  于是fa继续说道：
  “我可是宇宙少女。你知道吗？像我这样的人也是不好做的。我走上视频播客的道路后，事业也并不是无风无浪，我也受过很多打击，被别人挖苦过很多次。但是我仍能保持我原来的样子，就如同那些事情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你也可以依靠我，把困难跟我分享，我还是会和以前一样的，不会因此有任何改变。困难，对于我而言···”
  “你没法做那些事情。你不明白。你只是一个世界里与我擦肩而过的人而已。只是我记忆的映射。”冰巧恋忽然出言打断，然后用有些干瘪的声音说了些fa听不懂的话。
  “我不明白？你见识过我真正的力量了吗？你知道事情的全貌吗？”
  “···虽然我自诩贵族，但我明白，我不是神明，没有办法了解事情的方方面面。不过，我能确定，有些事情是你所不知道的，也是你所不应该知道的。作为同伴，我有义
  务将这一切挡在你的生活之外。”
  听到最后一句话，fa的心态有点崩溃了。她想起了眼前这女孩之前明明答应了她共同战斗却决定独自面对ss级丧尸的事情，以及这女孩屡次对她隐瞒事实的事。这些事情至今让她心有余悸。
  “同伴？”fa忽然“哈哈”笑了一下。“我之前的确认为我们是同伴。不过你的行为···你自己想想，你做的那些事情让你看上去像是我的同伴吗？”
  “那些事情是必须做的。”
  “模棱两可。你觉得为同伴挡下风雨就是应该做的事了？我们刚见面的时候，你还跟我一起出去探索。但在这之后，危险的事情却都是一个人做。我真的不明白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改变这么大。”
  “···我觉得没有什么必要与你说明这一切。”女孩的笑容本来在fa的说辞之下已经减淡了许多，但在fa后面两句话出口之后，却又浓郁了起来。fa察觉到了这个变化，她心感疑惑便出言问道：
  “为什么？”
  “我之前还担心你会问些什么其他的事情···原来就在这里下手呢。本来准备好的那些话也用不上了。看来你对我一点了解也没有。”
  “你···你说这话心不会痛吗？”fa有点被吓到了，看着那女孩脸上的笑容，不知为何她心底泛出些悲哀，“你跟我相处的时候不自在不开心吗？”
  “嗯。我一点也不开心。跟你做同伴什么的，最差劲了。”
  靠。
  “你再说一遍？”
  “本贵族说，本贵族不喜欢和你做同伴，并且很讨厌你这样自来熟的行为！”
  fa终于忍不住了。她本来想一巴掌挥过去，但手臂刚抬起来却发现那女孩不知何时已经转身走掉了，消失在了烤肉店门口。
  这家伙到底怎么了？真的猜不透她的想法啊。无论是之前面对尸群时无故的消失，还是第一次分别的时候那令人不解的神秘态度，或者在自己要被s级丧尸处死的时候那家伙的意外出现···这家伙，简直就跟幽灵一样。其中的原因，我一个也没能搞清楚。
  当然，这些事发生之后，我也没有深究，只是把它们放在那慢慢遗忘了。也许当初如果···
  fa想到这里觉得心里有些不好受。她仔细回想才知道之前发生的那些事里到底藏了多少谜团——她没能明白的谜团。就连新近知道的，那银发女孩丧尸首领的身份，她也没能了解清楚，仅仅只是知道个大概而已。
  而这些事情，当时她根本没有在意。
  ···然而这种事情怎么能让fa一直消沉下去呢？
  她仔细思考了一下这前因后果，发现自始至终都是那女孩在挑事。于是fa勃然大怒，然后把责任全部放到了冰巧恋身上，心里轻松了许多的同时，活力也完全恢复了。
  “有办法解决那个笨蛋的问题吗？”
  fa在脑内问了一下。
  然而没有回音。
  “喂，别在这时候给我出岔子啊。剧本上不是这么写的。要是你不说话的话，这戏就没法演了。”
  见那声音仍没出来，fa便在脑内搅出了一阵思维风暴：
  “喂！喂！喂！快给我出来！要不然剧情真的没法发展了！”
  “···啧。”
  身体内某处传来轻轻一声咂舌。这声咂舌过去，fa的火气更大了。
  “喂！快说话···”
  “你吵什么吵啊。我在睡觉呢。不是跟你说了我要沉睡了吗？你怎么就不能听点人话呢？”
  “呃···”fa一下被塞住了。
  实际上她当时是想回口然后大骂出声的，但奈何对象不是那女孩，fa也就没能顺利把思想里那些东西说出口。
  然而对于那不再陌生的声音来说，有没有“说”出口实际上都是一样的。毕竟那声音存在于思维之中，fa想隐瞒些什么东西也做不到。
  “好了。你不用担心。那个银色生物两天以后会再来。也就是说这两天你在公寓里见不到她了。到时候她会拉你一起去跟丧尸做最后的决战。”
  “所以？”
  “那个少女只是有点转不过来。思维混乱了。你给她一些时间冷静就好。”
  “啊？”fa反而有点反应不过来了。她这几天的记忆所告诉她的事实与这话中的隐含意义截然相反。
  “好了。有些事情我知道但是你不知道。我早就跟你说过了。还有，这些事情你也没必要知道，毕竟你只是个分裂出去用来表征正常人类生活的思维小体而已，知道这些事对你也没什么好处。”
  那声音中带着些不耐烦，还有一丝轻蔑。虽然fa之前做过一次让那声音惊讶到下巴从身体上脱离出来，直接做自由落体运动的大事——也就是炸了整个室女座——但那声音在此刻对fa的态度仍如同无事发生一样，带着往常就有的那些鄙视意味。fa也只能苦笑一下——
  毕竟她也见识过身体内那所谓的四维生物强大的实力了。即便心里很不高兴，但恐怕这生物说的就是事实——而且就算不是事实也只能当做事实这么照着做。
  fa可不希望她自己被消灭掉。“思维小体”这种概念对fa而言还是挺可怕的。她不希望她的记忆和存在被什么其他存在破坏——
  当然，fa会有这想法当然是跟那女孩有关的。毕竟···
  “你这几天就自己调整自己生活吧。那女孩估计打完了这场仗之后也不会跟你在一起了。她到时候要离开的。你做好心理准备。”
  啊？
  什么？
  “开玩笑的吧？”
  “开什么玩笑。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我说的是真话。信不信由你。那女孩之后要一个人行动。这些事是我们干涉不了的。如果你有让我参与的想法的话还是尽早打消吧。”
  “为什么？”冲击一个接一个，fa都有点反应不过来了。
  “虽说我们文明和那野蛮低等文明已经开战了，但作为文明代表的我仍然不能直接参与战斗。安全问题仅仅只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我们文明的态度。现在两方已经在商谈合约签订相关事宜了，文明那边没可能让我去的。更何况你上次才弄出那么大的事情，首领议会和民~主普投会那边就更不会同意了。你指望不了的。”
  fa呆了一下。
  “也就是说···那女孩只能自己去面对这一切吗？帮她处理丧尸都不行？”
  “嗯。你说到点子上了。那些大型丧尸的确是不行的。”这语气有点冰冷，让fa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那是从心底，从灵魂深处发出来的。
  “你不是说你也对她有好感吗？”
  “我说过，无关文明。这宇宙间生存的智慧生物所构成的集团数不胜数，即便我可能对其中的一部分生出好感，那也只不过是玩伴，或者说得更露骨一点，玩具的关系而已。就像宠物跟主人，或者木偶跟喜欢玩玩具的小孩一样——你明白吗？一旦关系建立以后就可以随便做什么的，事实上也只有那一刻才重要。”
  “你···”
  fa一下被噎住了。她的思想一时间竟变得空空荡荡，其中找不到任何东西，她的眼神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怎么，接受不了吗？”见fa短时间没有反应，那声音中带上了一丝冷讽意味。“你毕竟也是我弄出来的东西，不要那么不争气啊。虽说她是个四维生物，不过说到底也就是个普通人类而已，顶多就是有点不一样的能力。沙粒终究还是沙粒，渺小中带点掩饰的光泽就能让你魂不守舍了吗？···呵呵呵，也没办法呢。毕竟我把你分离出来的时候，就是按人类的···”
  “住口吧。”fa忽然用低沉的声音回了一句——这是她用那嗓子说的，不是思维中的话。“这件事你已经赢了，还想让我最后的一点坚持也破碎吗？”
  “切。”那声音只是这么嗤了一声。fa的不满急剧膨~胀。
  “混账···”
  “哼。真是个没用的东西。你以为我必须要你占住这身体？我随时可以再分裂出一个。思维小体嘛，多得是。我在这虚无无光的四维世界中飘荡了这么久，难道连一个十几年记忆的小体都分不出？你也太小看我了。宇宙少女的名头可不仅仅是挂块牌子而已啊！”
  这句话过后fa彻底没有了后音。这些事实纷至沓来，在fa竖起防御的大墙之前就已经把她的存在粉碎掉了，她现在看上去只像是一具人偶而已——那无神的眼睛、僵硬着如同被牢牢冻住一般的身体，让她看上去就像是一具空壳。
  不过，fa的特点，让她无法被打败。她一定会恢复之前的模样，无论遭受了何等的冲击和伤害——因为她是f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