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朽木行春
作者:桑榆有蓝      更新:2021-09-01 19:07      字数:4729
  阿醒拉着远雪的手,跟在总管和小队长身后,一边走着一边观察四周,远雪咬着唇,有些害怕的抓着阿醒的袖子,阿醒安慰的抚摸她的手,目光坦然。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手心和手指已经交换了无数信息。
  喂,阿醒,暗中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城主府防御也太森严了吧,难道是这个城主怕死?
  他们盯的是我们。城门并未拒绝百姓开往,而是仅仅拦下符合某些条件的人,比如我们。来的太急,没能跟这里的外部人员联系上,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希望银雪熙和燕绝能行动快一点。
  不一会儿,议事厅到了。小队长禀报完毕,和管家一起站在门外,警惕的看着她们。
  阿醒把目光投向屋内,逆着光,里面的摆设看的不甚清楚,隐约可见晃动的两个人影。
  李成锐缓步走出,凌厉的眼光打量着她们,阿醒静静的站着任他扫视,远雪面露担心,视线在两人间换来换去。
  “杀亲魔,还不伏法么!!”徒然一声巨喝,如五雷惊天,顿生霹雳,阿醒瞳孔微缩,面色不改丝毫,远雪死死抓着她的袖子,掌心渗出了汗,眼底蔓延出一丝恐惧。
  “大人说甚么,民女不知。”阿醒淡淡的说。
  “还敢嘴硬?”李成锐冷笑,绕着他们慢慢的度着步子,“你们陆陆续续杀了四名女子,手上染了四条人命!现在倒是跟我装起无辜来了?你们以为本城主会放了你们吗?”
  “官老爷,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我们只是来投奔亲戚的,在城门口就被抓过来,我们犯了什么罪啊。”远雪害怕的说着,被李成锐一瞪,连忙把脑袋缩回去。
  “来投奔亲戚?哼,这个借口,你上次杀陈家小姑娘的时候就已经用过了!同样的计俩用两次,你觉得我有那么笨吗?”李成锐冷笑。
  “城主大人,我们的确不是来投奔亲戚的。”阿醒平淡的说。
  “哦?你终于承认了。”李成锐眯起眼。
  “我,你不认识可以,这枚令牌,想必你不会认错。”阿醒掏出一枚掌心大小的手印,青色的山峰叠峦起伏构成了“涂灵”二字。
  李成锐脸色一变,仔细的打量着她们,“涂灵山的人?”
  “是啊,我们就是涂灵山使者。”远雪嘻嘻一笑。
  李成锐沉默了一会,突然开口,“银衣侯已经走了么?”“银衣侯大人们未在城内停留,已经离去。”薛雯答道。阿醒心中一动,扫了她一眼。
  “银衣侯已经离去,也并没有告知我涂灵山使者到来的消息,仅凭一个令牌,还无法判定你们就是涂灵山的人!”
  “如果不是涂灵山的大人们,那么你们就很有可能是伪装而成的杀亲魔,如果让你们逃走了,这座城镇必将再次陷入恐慌!”薛雯静静地分析。
  李成锐心一狠,“来人,把她们压进大牢,严加看管,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见面,绝不能让杀亲魔再次猖獗!”
  远雪愣了一下,转眼就被侍卫按着离开了院子。
  “阿醒?咱们就这么进大牢啦?”远雪有点不可置信。
  “你也看到了,城主的想法完全被那个女人引导,我们又拿不出确实的证据,就先在这里休息吧。”阿醒平静的说,脑海里浮现的是薛雯轻柔的声音,像一只无形的手,慢慢捏住了一颗心脏。
  扑通……扑通……
  “要两间上房。”“好的,客官您这边请。”
  燕绝把沉睡的心醉放在床上,半掩的门被一脚猛力踹开,燕绝额头上青筋一跳。
  “都说了不用扶了,叶青你烦不烦啊。”千碎大步走进来,顺手把身边的桌子带得晃了两晃,桌子上的花瓶跌落下来。
  “燕绝!快帮下忙!”叶青焦躁的从门边伸出个头,燕绝脚尖一滑把花瓶挑起来,轻松的接住放在桌子上,那厢千碎面不改色的坐在椅子上,水盆“啪”的一声扣在地上,热水遍地流。
  燕绝怒,再忍你我就成圣人了。“千碎你给我好好坐在那,什么也别动!”
  “千万不要开门!”大门“哐当”一声关上,叶青的后半句被夹在门缝里,门外传来群人的怒骂声。
  燕绝嘴角抽了抽,耳朵接收着门板吱吱呀呀的哀怨声,老子不管你们了,谁爱管谁管去!默默地和心醉并肩躺在床上。歪头看了一眼安静的心醉,燕绝吐出一口气,这才是活着的感觉。
  “真的不好意思啊,这些当做精神损失费可以吧。大家都别在这里围着了,我替他给您陪个不是,来日再带着他登门道歉,这样可以吧?”叶青笑到脸部肌肉抽搐,终于把所有怒气冲冲的人全部哄走,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蝶自己倒了杯茶,刚喝完就迫不及待的上楼。叶青连忙端着水跟上去。
  “蝶,别急呀,让我喝口水……”“燕绝,你让我进去,我要看哥哥!哥哥!”说着就敲起门来。
  “燕绝,开门。麻烦来了你们男人就知道躲起来,全让我们女子和孩子来处理,脸皮可真是够厚的,我算见识到了。”叶青气呼呼的大叫。
  燕绝打开门,瞥了一眼叶青身后的男人,又摸回床上躺着。
  叶青顿感不妙,回头一看,银雪熙冷冷的俯视着她,霎时间冒了一脑门的冷汗,连连摇头摆手。“呃,银公子,我不是说你。”
  银雪熙越过她坐到床边,捏住了心醉的手腕静静感受。
  蝶小跑到床边,轻轻的拽住心醉的衣袖,抬起小脑袋期望的看着银雪熙。
  “没有大碍,吃了药就好了。”银雪熙从袖子里取出一袋药,“你刚才是去药店了呀。”燕绝把药接过来,“我去煮药吧,你们留着这里照顾他们。”叶青拿过药包,“你们要不要吃点什么?”“随便吃点就好。”
  厨房里,叶青向伙计借了一个灶台,坐着个小板凳,手里的扇子时不时摇两下。药材在锅里慢慢煮着,沸水的咕噜声无聊的令人昏昏欲睡。
  突然一声巨响,小二破门而入,扯着嗓子就是一通吼,“快快快!都醒醒,打起精神来,赶紧工作了,送不上饭你们就不用在这干了!这位爷一个不快咱们的饭碗都保不了!”
  叶青突然被惊醒,扭头一看,上一刻还呼噜声此起彼伏的厨房现在已经是烟火四起,切菜声一个比一个猛,叶青眨了眨眼有点愣,这是哪家的大少爷驾到了?
  “去去去,别在这挡路。”“让一下让一下。”“菜呢?洗菜的快点!”真是一番兵荒马乱,人仰马翻。传菜的小二松了口气,抹抹额头上的汗,还好那位爷没挑剔,捡回一个饭碗啊。
  “那位爷开头不小啊,你们这么大的酒楼都惹不起?”叶青好奇的问,小二没好气的说,“怎么惹的起啊,我们就是个小本经营,人家可是覃羊城第一财阀家族的公子哥,一句话就能让我们酒楼倒闭啊。”
  叶青点点头,“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们刚才紧张成这样。”
  “那可不,重家在这覃羊可是绝对的老大,连江家都要避其锋芒。唉,想当年,重家大少爷还在的时候,和江家大少还是至交好友,自从重家大少爷没了之后,江家也和重家反目了,造化弄人啊。”小二叹了口气,感慨道。
  “听你的口气,这重家大少爷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重家大少爷重瑾,覃羊上到八旬老太,下到三岁稚子,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不仅仅是重家的天之骄子,也是我们覃羊的骄傲!也就是重瑾天资过人无人能及,上天才要把它收回去呀。”
  “那楼上的那位,是重瑾的兄弟?”叶青试探道。
  “他哪里算得上?”小二嗤笑,“不过是一个旁系,算起来跟重瑾的血缘关系都淡的不能再淡了,不过是因为姓重,重瑾没了后重家后继无人,便把他拉来做重家主的养子,没有才华不说还到处惹祸,我看呀,重家主要是把重家交给他,迟早要败落。”
  叶青怀着满腹心绪敲开门,“怎么这么慢?”叶青吓了一跳,手腕一抖,燕绝连忙扶住药碗,药汁在碗边晃了一圈又落了回去。燕绝松了口气,抬眸看叶青,“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哦,我在想一些事情。”叶青回过神来,进屋关上门。
  燕绝坐到床边给心醉喂药,心事重重的叶青坐到桌边,酝酿了一番后开口,“燕绝,如果远雪没了,你会不会和程家就此决裂反目成仇?”
  千碎悠哉的晃着腿,“这个问题很有深度啊,燕兄。”
  燕绝目光一凝,勺子停在碗边,“你怎么突然问这种奇怪的问题?”
  “覃羊世家独子重瑾去世后,他生前的好友就和重家反目了……我觉得这个故事没那么简单。”叶青把小二的故事简要概括了一下。
  “世家公子之间交朋友,一是看家世,结交他是否对我有益,二是看品行,是否跟自己合得来,可以一起游玩观景。但不论哪条,都没有理由在好友去世后与其家族决裂。”燕绝说。
  “果然有问题!”叶青眼睛一亮,“你这女人,怎么还盼着有猫腻啊。”千碎哭笑不得。
  “不,我只是在证明我的第六感的灵敏度。”叶青撇了他一眼。
  “这是他们两个家族的事,似乎并不归我们管吧?”燕绝说。
  “我就爱管!而且我相信如果心醉醒着,也会这么做的。”叶青一拍桌子理直气壮。
  燕绝,“你别拿心醉说事,你想管自己去,我们都不会帮你。”
  “燕绝!”叶青气急,“腾”的一下站起来,“千碎,你知道涂灵山暗桩的联系方式吗?他们在覃羊潜伏多年,一定比我们了解的多,说不定就可以揭开谜底!”
  千碎摇摇头,“涂灵山使者中,只有队长有权利向暗桩提出请求,连心醉都没有办法。”
  叶青泄气般一屁股坐下来,双手抱着头不说话了。
  燕绝迟疑的小声说,“千碎,咱俩说的话太直接了?”“这是事实好吧,是她接受不了。”千碎哼了一声。“那现在怎么办,一高高的小姑娘让咱俩给弄成自闭了。”“我不管,刚才撂狠话的是你姓燕的,你负责。”
  “括燥。”银雪熙一挥袖子站起身,目不斜视的走出去,“哎,你去哪?”“能让我安静休息的地方。”燕绝张口无言。
  安静休息只是个随意找的借口银雪熙很清楚,他出门是为了找谁。
  “咦,你又来啦,你朋友的病还要坚持吃药才能好,治病不能急功近利的。”少女转过身,被雪衣公子吓了一跳,露出个淡淡的笑。
  银雪熙沉默地看着她。这个时间段药店没什么人,只有几个伙计在整理药材,少女从一旁绕出来,“怎么了,是有其他事吗?我们到后面说吧,那里安静些。”少女轻轻拉着银雪熙的手,那只手抖了一下,并没有收回去,任由那人拉着。
  “好了,现在告诉我吧,不管是医学上的问题还是生活上的,我都可以帮你。”少女轻轻一笑,银雪熙眼神一晃,连忙垂下头去不敢再看,抿了抿唇方才开口,“蛊术致盲,可能治?”
  少女愣了一下,仔细思索后认真的说,“蛊术很少见啊,只有那些彝人才喜欢使的,我接触的也不多,恐怕不能很好的治疗。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让我看看,或许能有所帮助。”
  “于是,你就带她来了?”燕绝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银雪熙,银雪熙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回视他。
  “还没请教美女芳名?”千碎端正做好绅士的说,“叫我言紫就好。”少女在他身旁坐下,把药箱放在桌子上,“手腕给我吧。”千碎眯起眼伸出手臂。
  自称言紫的少女认真的诊断着,半晌后松开了手,“你体内先有凶蛊,后有烈毒。凶蛊噬体,烈毒损身,虽说两者巧妙的相互压制了,但是蛊毒相斗,最终的受害者只有你,如果不除此二物,你的身子只会被消耗的越来越差。”言紫摇摇头。
  “那有法子治疗吗?”燕绝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的问。
  言紫摇摇头,“毒和蛊相互制约,必须同时除去才不会损伤自身,把握好这个度并非易事。最重要的是,这个毒,闻所未闻,这个蛊,见所未见。”
  言紫吸了一口气站起来背好药箱,“抱歉了,这次我是真的一点忙也帮不上了。”
  “言紫姑娘,你先别急,你能分析的这么准确已经十分难得了,治不好也没关系,他的病就是个时间问题。”燕绝连忙站起来。
  “只要心醉醒了,毒能解,蛊也能去。”燕绝指了指床上的心醉。
  “心醉?你们难道是……涂灵山使者?”言紫愣住了。
  “咳,是的,你刚刚诊治的那位,就是千碎。”燕绝轻咳一声。
  “原来是涂灵山的诸位使者大人,想必这身上的伤,也是和恶人搏斗留下的吧。”杨紫眼睛亮亮的。
  “啊,呃。”燕绝尴尬的摸摸头。蛊是敌人下的,毒是心醉下的,我能这样说嘛?
  “我能认识一下诸位大人吗,等你们以后成了大人物,我想结交你们可能都没机会了。”言紫一脸的崇拜。
  “心醉和千碎他们三个你肯定都了解了,我是燕绝,扶桑燕家人,还有程家大小姐远雪,她和阿醒在执行另一个任务,没跟我们在一起。这位是康西的叶青,那个孩子是心醉捡来的妹妹蝶。最后这位公子,是胡久山赵家银雪熙。”
  “原来你的名字是银雪熙呀。”言紫浅浅一笑。
  “姑娘,我说了半天,你就听进去这一句?”燕绝脸色古怪。
  “没有啊,燕绝哥哥。”言紫眨眨眼。“你们的名字,我都记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