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完结章 致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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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书房行走 更新:2021-09-01 17:52 字数:3840
随着兄长的意外去世,家里的天塌了,这辈子再也没有建立起来,男人是家里的天!柳家罹难一位男人,其他三位男人倒下再也没有起来,终其一生,他们也跨不过这道沟壑。
魔鬼!
电!这对长生是挖心掏肺一击。只要是亲人,人在这种情况下躯体的反应不再受灵魂的支配,受支于血浓于水的骨肉手足之情。这是一脉蓄养一根筋呀。亲情的神奇就在于他不会给人留下掂量耍奸的空隙,牵一发而动全身。三位一体统统奔向倒下的那一位。一位倒下,每一位的心都紊乱了。触电了!非同小可。
粗壮的双臂压在笨重的躯体下,快速抖动着。多么希望这是筛糠呀。右脸贴地,左脸朝天,双耳各司其职。多么惨重凄厉的呻吟,谁听了都会撕心裂肺。这是死神的作恶。受害者却是个年轻的生命,刚刚幸福的家庭。电光闪现,那时生命与死神的碰触,鸡蛋碰石头呀。石头你怎么就不躲一躲呢。要么你为什么就偏偏杵在那里呢。最小的微粒最快的流速,无人敢截流。
他扶起兄长的头,双眼布满血丝,他又本能地惨叫着,“哥的眼睛发红了!”他前所未见,恐惧到极点。灾难来临,人首先感到恐惧,因为他们不敢相信美好生活瞬间被撕裂。当然,谁能知晓自己就走到了生命的风口上。他被兄长的惨状吓愣怔了。这几秒钟的凝滞,他脑海里自问: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是呀,倏然而至,刚才还有说有笑。灾难居然来的如此突兀,又多么惨重。他感觉到天塌下来了,自己又成了唯一的顶天立地者。
快快,把你哥拉上来!他听见父亲凄凉的呼叫才回过神,将自己的双臂穿过哥哥的腋窝,用力提着。多重呀。他不由得想起自己曾经对哥哥的忠告:“哥,你再不减肥,将来老了,你的儿子侍候你可是个问题。”还有那一天吗?生命呀,人背负着你原本就够短暂坎坷了,为何还要离去?
兄弟俩将兄长抬到小路上。父亲在呼喊儿子,兄弟在呼喊兄长。他一直哼哼呻吟着,声音低沉,他们一脉相承又自成一体,所以没有人清楚他是痛苦的呻吟,还是听到亲人呼喊后的回应。如若回应,这也太无情无奈了。他不再抖动,只是呻吟着。亲人在活动他的四肢,只单单听见长生嘴里不断念叨,“这可怎么办,福海,你可不敢吓唬我。”眼睛看着儿子浑身不动的惨痛,他心里想着,嘴里念着,泪水不由得出来了。他知道变故来了。这可怎么办?这就是他一直凄厉的泪水。如若自己是唐三藏,他会毫不犹豫地削下一块肉,以拯救自己含辛茹苦扶养二十多年,刚刚有了交待的骨肉。那眼泪是菩萨心肠,可不是佛祖的。或者,让干呻吟那位流出两滴眼泪来,对生者也是再好不过的慰籍了!
他对父亲感到心烦,他没有眼泪,听到哥哥不断的呻吟,触摸着哥哥温热的肉体,他感觉哥哥还活着。他只有一个信念,夺回哥哥。他坚信,只要自己坚持下去,哥哥就会回来。
四野一片清凉,仿佛那阴阳怪气的雨将尘世的一切杂秽都冲洗到地下。多么希望这样。世界也就那么大,就他们父子四人,三个爬在一个身边与死亡对抗。所有活人都升华到了另一个世界,而福海的呻吟就是对他们的超渡。他放下哥哥的双臂,四下望着,向远方,只听见南边千米外有几个妇女在争吵着什么。他在寻求可望而不及的帮助。来人是对他最大的安慰了。“快到看硝池人那里借部手机,就说你哥中电了。”他听见父亲有些清醒地对弟弟说。看硝池人的房子在这条小路往东伸展的三百米处。他想起西瓜开园时哥哥给那看硝池人送了一袋西瓜。而他又一直耿耿于怀地里的清园瓜是看硝池者与山民里应外合洗劫一空。
“唉,怎么出了这种事。”中年人愁云惨雾咂着嘴看着强壮的躺在路上的小伙子,又抬头望了望电线。“唉,怎么出了这种事。”他是想说,这种事出在这里真不幸,真发烦。确实,旁人看着这种罹难只是感觉不幸,触动不小,忧愁。其中的不幸到底多么沉重,他们没有经历过永远感觉不到。问问罹难者的亲人吧。他们依然不能感同身受。感触是先天,也是后天。人人都规劝想开些。
他们在向120求救。这是手足无措,不学无术的举动。
“你冷静些,告诉我事发地点在哪里,具体地点,你得告诉我具体地点。”
“触电了怎么救?”
“触电了、、、、、你得把具体地点告诉我,我才能派120去。”
“你知道触电了怎么救吗?”
“、、、、、、你现在在哪里?”
“挂了挂了,120顶个屁用。”他真有骂那接线员的冲动。
无知是人对自己的报复。时间平复了人们脑海中的惊慌失措。炮声一轰,总要耳鸣一些时间。他看见弟弟挂了电话后泪水涌了出来。他还是没有眼泪。甚至不明白在手足生死攸关之际何来泪水。无知呀。只想到自己与哥哥来个交换,难道就这样让家庭诞生了遗腹子。他们没有做过人工呼吸,按照自己的意念为亲人做起了急救。哥哥的体温是热的,还在呻吟。他呼喊着哥。时间久了,体温被空间抽去了,上下牙齿开始挤压舌头,嘴里不断有粘粘的唾沫液涌出。他内心一凉一紧,死神将带着亲人的魂魄离去呀。他依然不敢松气与死神的对抗,呼喊着哥。哥没有反应。他思忖,难道如此彪悍的哥哥真成了一对死肉。如此长久地呼喊你,你为什么就不能回应呢。如此,还不如一堆死肉呢。从出生到成长的现在,其中有无限美好的生活历程呀,对他就是永久的回忆,而这回忆以后就成了血色。他的心血映照着与兄长一起走过的日子,似是而非的梦魇呀,他还是不相信这一切是真实的,自己都要面对。他呼喊哥哥,哥哥应了一声,没有血丝的无神无灵光双眸闪了一下,仿佛在告诉亲人,他不想离开,又惦念着自己的骨肉。而眼神中充斥着多大的无奈呀。谁看了那一闪现无灵光的眼神都会感受到人类对死亡的无可奈何。那样的眼神扎根生者之心。死神走了,难道它的降临就不能空手而归吗?世间没有神,到处充满魔鬼。神的到来是人早早种植的。人与人相处,不是自己揣着魔鬼,就是提防别人揣着魔鬼,这两者相生相克。
亲戚带着村医来了。村医使用听诊器,听心跳,又翻眼帘,叹了口气,目光在那颓丧的父子三人面部游弋一番,想说些什么,可又说不出口,这就是在说,怎么出了这种事。
年幼者蹲坐在车子后面的路面上,痛深仇重挥泪抹涕大骂农场的领导。他看着哥哥的遗体,听着弟弟幼稚的愤骂在深思,生命是多么脆弱呀,长得再强壮年轻也只是一条脆弱的生命。人生是多么无常呀,壮志未酬身先死,这是多么残酷,对于穷人更甚。他思忖谁来帮帮忙换回这一切。他无望地等待着时空快速流逝或回转。不知怎么收场呀!父亲在默默流泪。那位很亲的亲戚,涌动着泪水,愁云惨雾地通知着亲人们。也只能用空洞中的愁云惨雾来形容了。
按照村里的习俗,在村外去世的人,是不允许回到村庄的。也就是说,村民不希望死者的遗体由村外进来,将不干净的东西带进来。
精神上的创伤就有这种特性、、、、它可以被掩盖起来,但却决不会收口;它是永远痛苦,永远一被触及就会流血,永远鲜血淋漓地留在心头。
那位大师说得再透彻不过了,人千万不可被压逼着麻木了。
他紧抿着嘴,滚动着喉结,注目着兄长的墓穴,上眼皮拍打着拖着一潭泪水的下眼皮。他想大哭一场,又竭力遏制着泪水,所以泪水一直处于岌岌可危的地步,泪水身心的处境就是他的处境。
人吃地一辈,地吃人一口。
墓穴旁便是兄长的安厝地。再过一小时,他将与哥哥永远分离了。虽然他俩以后相见隔着厚厚的封土,但偏偏是封土告诉他哥哥的遗体将慢慢腐烂,最终无法辨认。隔着厚厚的封土,地下的他又怎能听到亲人的倾诉。虽然亲人去了,毕竟看着亲人的遗体多少可以给人慰籍。这便是为什么在棺椁下葬的那一刻,亲人们会越发痛哭。谁也骗不了自己的心;坟墓只会装聋作哑。它一天要吞噬多少人向世间留的唯一的自然物呀,它当然无脸再抗议。
财可通神,他多么希望永远保存哥哥的遗体。待到心有梗塞时,面对的不是长满荒草的坟头。可他办不到。他知道,将来待自己需要兄长的帮衬时,只能孤零零地面对坟头自问自答。兄长不会从墓穴里发出声来回答他,但他内心分明可以听到兄长的回答。冥冥中的事物呀,你真的存在吗?他越发感觉兄长在世时对他一次微不足道的帮助都是那样有力。
他再也搜索不到对哥哥的怨恨。虽然哥哥在世时他曾经怨恨过他,但现在那种怨恨再也升不起了。他对自己说,也许这就是手足情深,也许这就是失去方知可贵。
他望望墓穴,再看看棺木,拥有兄长的日子已经到头了。现在他才感到失去兄长,自己失去了一丝依靠,失去了一位伙伴。这位伙伴原本是可以伴着他走完一生的。哥哥姐姐总能使人感觉到:当我们遇到困难时,有一股温暖在默默地坚持着我们的意力。
想此,他越发痛苦了。
他将撕心裂肺的痛苦压抑着,使之迸发不出。压抑不等于消释。手足之情只会随着他生命的消失在他的印象中抹去。他唯一能发泄的途径是泪水。双眼涌出的泪水也难以使他释怀。痛苦在哥哥倒下那一刻倏然坠入内心,并在心房内极速膨胀,速度快至使痛苦融入每一个血细胞内,吞噬着他的血液。血管里的鲜血不再是一个健康的机体。它使他的每一个肌体都在发生病变。一切痛症最终都是被时间制服。时间这张网会渐次有组织地将他躯体内的每个痛苦份子都收拢至他的大脑内。哥哥死亡带来的痛苦将与哥哥给他的印迹在他的大脑内对抗终生;像地壳下的岩浆那样蠢蠢欲动地寻求地壳的薄弱点。感性的人呀,痛苦的喷发是经常的。每次喷发都会从心房内通过血液极速导入身体的每个细胞,使细胞衰竭。每次都是时间将痛苦份子个个收拢到大脑内。这样周而复始,直到哥哥的印迹在他的脑海中消失。只要有一丝船员与船的残迹,都可以证明大风大浪还会掀起。
苦难降临在他身上,他难道能像伸开右手接受雪花那样接受哥哥的罹难吗?雪花落入温热的手心会瞬间化去,一无所有,不痛不痒;而亲人的死亡会永远压在他的心房。
上帝从来没有战胜过命运之神!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