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汗血无归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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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书房行走 更新:2021-09-01 17:52 字数:2436
一年的棉花又结束了。长生夫妇划算到农场承包土地种棉花。多年了,自长命到长生屁股上踢了响脚后,长生就不愿意到农场承包土地了。夫妇俩年年给棉主打工,也是听说承包土地挣钱。且不说一亩地有多大的利润,一个上有老下有小涉入中年的他还能有多大的虎劲呢。时代不同了。多子事更多。这个大病初愈,水流成渠的家庭乘着日子蒸蒸日上必须大干一番,以缓解过去的脱水,及保证今后流水充足。
农场的大部分耕地都长久下放下去了,一般是十五年。每年经农场亲自发包的耕地没有多少了。近几年来就形成了一个怪圈:承包土地的棉农一年到底不管挣不挣钱,他们嘴上挂的都是挣钱了。怕丢人呀。除非十有八九赔钱,他们才实话实说。瞒不住了,就不掩耳盗铃,成人笑料。耕地是农业的生命线,国家的软组织。人类什么时候都不嫌土地多;农人什么年月都嫌耕地少。农场旧时做了件一举两得的傻事,岂料现今地价翻了一翻。场部掌握的耕地又不足三分之一。而这富裕了谁呢?富了那些当年被迫下岗承包土地的农场工人。富裕了村里的那些早早从下岗工人手中分包耕地的农民。他们的地价低,因此年年种棉花都有利润。狼多肉少呀,村民眼红了,伸着鸭脖子飞向场部,转瞬间的口水战令地价飙升。这岂不是令场部哭笑不得后悔不跌吗?耕地呀,场部当初怎么就干了件那么荒唐的事。地价与棉价水涨船高。谁知那一年棉价一反常态,从一块九毛一斤飙升到三块四毛一斤。以至于充斥到农民耳中的尽是那些早早与农场签下十五年耕地承包合同的大户棉农的不菲利润。熙熙攘攘皆为利。因此,一些在外面打工开饭馆的也回乡承包耕地种棉花。他们怀抱在土地上,像充耳的利润那样大赚一笔。狼多肉少呀,又都是一群饿狼。各个眼睛红透了。可想而知头一年冬天的某一天,场部充实着农人的撕咬声,为竞标耕地挣得面红脖子粗。一百五块钱一亩的地价被老农民抬到了三百五十块钱一亩,第二年九成棉农赚了。所谓的赚的最低线就是忙活一年三四百亩赚了万八千块钱。农人一看到有利可图,撕咬的队伍更加壮大了。地价飙升到四百五十块钱一亩,旁观者感觉到了痛,而他们却各个嘴里撕咬着,又惨叫着不能再将地价往高抬了。狗咬狗两嘴毛。如此可观的地价,那些与农场签了十五年合同手里有着三四百亩耕地的农人也不耕种了,直接将耕地承包下去,一亩地就有三百块钱的利润。四百块钱一亩耕地承包下来种植棉花,意味着棉农精耕细作也承担着天大的风险。几场秋雨下来便可让棉农心劳日拙。然而,他们都是一群无奈的热血男儿,余勇可贾,又是跟头越摔越机灵。然,地主也是锱铢必较。能让承包土地的棉农欣慰的是先下手为强,好像他们早早悄不声息地依照上一年的耕地行情交了定金,就占有了根本的优势似的。确实,农场的耕地分为三六九等。有的耕地即使重金施肥,也承担不起高产。
如此狭小的空间,让承包土地者唯利是图,明争暗斗。明争是抬高地价,踢同行的屁股;暗斗是从不交换棉花种植与管理经验心得,巴望着对方凋敝,看着对方撞出血来。别人的产量高了,反倒自己成了众人的嘲笑对象。这就是在烈日下尘土中打滚的农人的心态。然而,浅尝辄止是大多数农人的通病。他们以为到了下种的时节播种,到放苗的长势放苗,有虫了喷洒农药,有草了除草,依然按部就班地管理下去了,就心安理得了。无论选择哪一行业,都不能停止摸索。为什么同一块耕地同样的地价,同样的金钱付出,回报却不同。这也就是为什么一年到底赔钱的人听说有那么几户还是利润不菲,来年便又飙上了。土地栓住了一部分可怜又可恨的棉农。农人是思绪发滞者,所以从他们身上看到了“傻愣得麻木”。
怎样才能让老农民清醒呢?快了,都是种了近十年棉花的老茬耕地了。头一年让他们死苗又不赚钱,第二年又赔本了,第三年连高利贷也砸进地里。如此,或许可以让他们清醒,不吊死到耕地这块生计上。然而,隆冬下了几场大雪,瑞雪兆丰年,农人喜笑颜开,分分奔走相告,地里的虫卵被冻死了,明年肯定是个好年景。所以,那些打算缓几年的农民再也不另谋出路了,又到场部竞标耕地去了。
第二年,棉花现蕾左右,蚜虫格外泛滥,前面喷过农药,身后的蚜虫不落地便发黑。然而,第二天嫩黄的芝麻大小的成片蚜虫又在棉叶下集结了。一连几天,喷上几次农药,棉农就怨声载道叫苦连天了。往年的此时,他们没事干了,提着锄头到田间舞动舞动回味回味劳作。今年,他们的肩膀别想轻松了。人力财力投入后,人人都说打死也不种棉花了。谁相信呢。过去农人卖弄说蚜虫是一夜繁殖三代,而今年的蚜虫哪里是一夜见孙子呀。下午纷纷落地,一夜间又繁盛了。我们同情农人,怜惜农药,要是灭蚜虫有惊弓之鸟的奇效就好了。但是,好像它们一听到喷雾器的轰鸣就克隆出一茬替死鬼。可是从它们体色由翠黄变青翠,由青翠变深绿的成长过程的两面反射,分明看不到它们有克隆的奇异本领。那只能定论成繁殖了。果尔如此,建议那些从事滋阴壮阳药研发的工作者从这种农业害虫入手聊以**。世间最纯洁的是未经雨打刚采摘出的棉花。农人与土地的较量不会停止。只希望期间没有掮客。村里最为富裕的就是那些拥有耕地却不耕种的地痞流氓。
村里来了位阴阳先生,毕竟,农民动辄都乐意让阴阳先生给拿捏把关,事关子孙的婚配如此,承包耕地也离不开阴阳先生。翠花将阴阳先生请进家里蓬荜生辉一番。先生背着手,站在柳家院子里贼头贼脑地四顾巴望着。翠花站在一旁珠连炮地倾诉自家这几年的倒霉。先生告诫她要懂得收嘴、深沉,向房上张望一番后,让翠花取一瓶山涧水挂到房梁正中,一切方可平安。翠花欣喜,赶紧塞给先生二十块钱。二十块钱是翠花的还愿常价,即使先生降贵纡尊登门指点。翠花又说到自家明年向承包耕地种棉花,看忌讳吗。先生说,一切皆在心,只要心诚,方可挣钱;柳家明年生财的方位在东南。说了这些鬼话,柳家信吗?不敢不信。不然也就不理会先生了。可是不敢让愚昧之人少了精神信仰。可悲的是他们怎么就有了这种撒落人间的牛鬼蛇神的信仰呢。由此可折射出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越发疏远了,这也正投射出中国式虚伪。平常人与平常人之间就缺少了那种不求回报的言语关爱。污合之众,随大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