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精神神精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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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书房行走 更新:2021-09-01 17:52 字数:4197
自从吴琴隐伏黄家胡同后,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夏丽萍的心。夏丽萍经常夜不能寐。她后悔当初不应该与吴天菊撕破脸,现在想让吴天菊作壁上观也难以启齿了。不过,夏丽萍还是打听得知吴琴婆家的贫富景况。她并且得知女儿生完孩子就会回到城里婆婆买的单元楼里去。那就好,这多少是对夏丽萍对慰籍。可是这些幸福的景况为什么吴琴就不在娘家卖弄呢?吴琴先是夺去财礼,如今又对婆家的丝毫情况都讳莫如深。看来,她是懂事了,知道为自己挣光景了,知道娘家的贫穷只会拖累她。难道经受一次离婚她就突飞猛进到懂事吗?不可能,她本就是一个没有血性无刚无刃的傻大白。啊,夏丽萍一阵头痛,自己以前的罪孽与自私心双重纠缠撕索着她的精神。她时常疑神疑鬼自己的罪恶对女儿昭彰了,不然吴琴为什么要住进黄家胡同,可以在城里生孩子呀。吴琴明明知道自己的生身父母就在五里铺,还是毅然决然地嫁过去了。即便吴琴还不了解夏丽萍,还不清醒自己的处境,可就所处的险境来说,她将来总有一天会知道自己的生身父母是谁的。这对夏丽萍这个养母多么不利呀。要说夏丽萍爱吴琴是不可能了,只是到目前还珍视自己的成果。出于女人的嫉妒,她是不能忍受自己在吴琴身上还没有盘剥重利前,就将吴琴将来的孝心还给她的生身父母。那可真是贻笑大方。这怪谁呢。还不是怪吴天胡,让他回来帮忙,他却弄巧成拙,愣是让吴琴把财礼钱抢走了。不然现在也是心放到窝里了。夏丽萍是不相信孝道,她说走不动了就不要连累子女,一把药解决了一了百了。她对死真得能想得开,不畏惧吗?那她为什么就不放青吴琴呢。自私是活人的劣根性。
不过她这种人确实可怜,也够坚强,能否理解成是贫穷让她麻木了呢?吴琴这次先斩后奏先发制人的出嫁方式与手段给她带来的噩梦,只能一个人默默承受着;也不向谁诉苦,也不向家人摊派,更不敢对女儿唠叨抱怨。就是她得知女儿嫁了个富裕家庭,也不敢哭穷了。真是不同凡响的母亲。噩梦也能消失或长久隐匿,一旦烟消云散或调皮捣蛋,她跟女儿的关系也就结束了。这就是噩梦的神奇,稍纵即逝。苦楚就在于要善待噩梦。还有如此坚韧的母亲吗?事至今日,她不相信恶有恶报。她对自己说,这一切都是贫穷造成的,不是哪一个人的错。所以她不会对哪一个人恨之入骨。贫穷生就了她,她又以婚姻的方式埋葬于贫穷中,再次生就了贫穷。这一辈子的苦根算是扎到海底了。她却看不到海底。没有人扶助她。王德茂不是,是自己出卖肉体换来王德茂的灵魂。所以她不会对谁感激不尽。彰善痒恶,她太弱小,力不从心。可怜呀,就这么个肉体,现今要么皱巴巴,要么无血色!她说自己没有所爱的人,也没有心疼她的人,她只是与自己生存中原有的或后来的这一连串的贫穷抗争。就她一个人默默无闻地按自己被社会贫富差挤压成的思路打拼下去。如此,能不伤害他人吗。谁让自己孤苦呢。
然而,夏丽萍心怀猜忌惶惶不可终日,可以说这是她做贼心虚。在吴琴心里,回娘家成了下油锅,不管油锅冷热,一涉足就会使她脑晕耳鸣,还有夏丽萍的盘问。因此,每次回娘家反而铭刻助长了吴琴早早摆脱这种窘况的心劲。母亲越对女儿盘问,反而越发证实了她的心虚与狡狯。母女间的感情是不可愈合了。这原本就是两种不同的液体。不同时代的产物。煎熬会让她们分得一清二楚。女儿对母亲的鸿沟,夏丽萍只是惶疑,还不敢肯定。这就足够了。就她的罪孽来说,一旦女儿不与她往来,鸿沟便撕开了。现在女儿还能回娘家,说明她对母亲还有爱,还没有察觉当母亲的阴私,夏丽萍想。往来就有利可图;有感情就可利用感情。她俩的决裂只是时间的问题。在这或长或短的时间内,夏丽萍可以盘剥多少,又怎样能维系好原有的感情得到最大的回报呢,这是她的痛定思痛。无疑,她最大的担心就是心劳日拙。
世间有两种人最为恐怖,要么无私忘我,要么自私自利。
夏丽萍会很珍惜与吴琴的见面。好像夏丽萍在守法,吴琴来探监。正是,母女间在精神上的对照已经发生了错位。吴琴一来,夏丽萍的第一问就是,“家里没事吧。”这难道不是在告诉,吴琴胜券在握吗。
吴琴谈笑自若,“妈,你怎么老问我家里有没有事。好像你这等待什么事发生似的。”吴琴的这种洞幽烛微毫不客气,明知故问,是多么残忍呀。像美人对才子犹抱琵琶半遮面。
“什么话!我见你一个人来,又不见君君送你,我以为你俩闹别扭呢。”
“他不是没空吗。所以让我代表来看望你。”
“说实话,君君比柳福海会体贴人。”
“不许说过去!也不许对别人说。”
“妈听你的。你也得让君君多休息。身体要紧,土工活也不怎么安全。钱有多少是个够呢。”
“我说了,他就是不听。他说要尽力多挣钱,好让咱家的房子盖起来。那样二哥的媳妇也来了。就是大嫂也没怨气了。”
“君君真是这么说的。看我就说君君更体贴人。”
“可不是,天下无难事,就怕亲人不团结。妈,君君虽然那样说,我可不愿意大包大揽的,你看我二哥那懒骨头架子,帮他真没心劲。要我是他,早就找个后婚,不管儿子女娃地给人家做好继父。”
“是呀,你二哥拖累了我们。谁让他不是个姑娘呢。要不然他的腰板也很硬。再怎么说,你二哥的事怎么能让你这个做妹妹的劳心呢。盖房子是我跟你爸的事,让女婿破费,那成什么样子了。他没本事就打光棍。我跟你爸没本事,就住着茅草屋。”
“我也不是说就不帮助了。而是见二哥整天无所事事,心里不顺畅。大家给他凑钱,他好像还有理了。他一直在外面打工,给家里交了几分钱了。就是一领回姑娘就向家里要钱来了。”
“我不是说了吗。他没本事就光棍下去。我跟你爸说再不为他花钱了。只要能不辜负了父母的养育之恩。”
“我可不敢跟二哥比。他跟君君年龄不相上下,你看人家。”吴琴知道自身的优势,所以与夏丽萍说话开始步步紧逼,也故意用尖刻的调子。夏丽萍也清楚自己忍气吞声的原因,今非昔比了,黄家胡同是一个精神的磐石,它稳稳当当压着夏丽萍低劣的阴魂,做贼心虚呀。
“君君就是能干,这些年在外面也没白混。媳妇媳妇没花一分钱就哄上床了。现在也计划着到城里买房呀。”夏丽萍的调子怪味了。这是当着女儿的面作践自己。
吴琴陶陶然,“你听谁说买房呀?”
“不然你跟他住进黄家胡同里的烂房子,还一直哄着娘家人。听妈的,他有心思,你就赶快动手。别在胡同里住下去了。没看到村里人忙碌起来多么辛苦,无聊起来多么庸俗。我还是那句话,你往自己怀里抠钱。兄弟两个呢,孝敬老人要的就是钱。你妯娌在乡下近水楼台先得月,抠着方便。将来待侍候老人时,他们有钱,你们没钱,你们就多受罪了。可别再不以为然了。现在他们有买房的心思,你可得赶紧在君君耳边通气了,尽量把越多的钱压在住宅上,公婆自然无话可说。”
“妈,你别再一厢情愿了。你是没见识过我婆婆的嘴皮子。你应该能想到掮客的嘴巴在金钱方面的厉害。她要等我生下孩子了才放心到城里给我们买房。说白了,就是怕我骗了君君的感情。”
“那你快怀上呀。肚子大了就让他们买房。在村里受罪干什么。对联,这些个月子了,我怎么没见过你的反应呢,是不是柳福海把你踹坏了?”
“别提过去的事情了。”吴琴的歇斯底里着实让夏丽萍吃惊。
夏丽萍注目着吴琴,不管怎样,她还是问道,“那怎么不见反应呢?”
“你想有反应就有反应呀。”吴琴抱着夏丽萍撒娇。“妈,我的身子太虚弱了。母肥儿大。我可要在娘家住些日子了。这些日子你可得为女儿破费。像你说的,肚子大了就让他买房。其实,我认识君君不多久就怀上了,只是我的身子太虚弱了、、、”
吴琴越来越深不可测了,夏丽萍暗忖,颇受感触,这样的女儿发起热来够烫手。她懂得了向自己怀里抠钱,自然不会惦记娘家了。
这个家庭的另一个女人,将这对母女的心思揣度得八九不离十。小姑子不把她这个娘家嫂子放在心里的举动,令她估摸到吴琴是在对吴家的婆媳进行报复。王静所思的报复是吴琴在循序渐进地与吴家拉开距离。人家有好日子了,也懂事了,能不抠心吗。有吃有住有班可上的王静,对吴琴的报复无动于心、不以为意。在吴琴身上有利可图时,她就得利。无利可图时,她就作壁上观。总之要会刮,刮得让人家觉不到痛,更要让人家觉不到不出钱就内疚。然而今日的吴琴不是往昔了。所以她不在婆婆与家人面前对吴琴说三道四。至于那个家,也就是她晚上与丈夫暖暖的养精蓄锐滋阴场所。她有丈夫与女儿,神有所依,即便有点小矛盾,上班就帮助调和了。劳动让生活和谐。自出生到现在,她一直守着这块山脚,所以不免得到这一代村民知足常乐的熏陶。在这个钞票的流通大提速的时代里,哪个村民不知足,纯粹是跟幸福较劲。也可总结为苦中作乐到麻木吧。因此,自从吴琴进入黄家胡同,王静就有了新的人生观。她觉悟这么高,为什么就不开导夏丽萍呢?沟通呀,人与人就缺了沟通。王静决定不再关心家里的长长短短。自己不借别人钱,也没钱借给别人,这是最和谐。当然,这样的日子入正轨了,她越发看不惯夏丽萍的工于心计。身为女人,她怜悯吴琴,这种怜悯来自于女人这个角色所承受的压力。在她看来,夏丽萍的行径不值一提未可厚非。毕竟这里的风气如此不堪。所以吴琴的报复就成了碾槽里寻驴蹄。她是不在那道上走,不知其味苦呀。观察得越清晰,王静就越想看,从而更乐观了。看到别人痛苦,自己无动于衷,只能开脱成乐观了。作为女性这一质地,她又妒忌小姑子。女人妒忌女人往往在造型上。吴琴比她年轻漂亮,比她悠闲。所以,在王静心中,吴琴算是万分幸福了。值得王静幸灾乐祸的是,吴琴不珍惜幸福。巧妙的是王静也认为吴琴与吴家的决裂正是找对了福音。谁摊上吴家的穷架子,又想不开,那被祸害得可不浅呀。红眼婆娘烂眼圈,嫉妒滋生恨意。经王静嘴里冒出来的吴琴是个集无知万恶于一身离经叛道得有经验的女人。它涉及到吴琴的来由、绯闻、婚姻及生育。从王静的话中得知,吴琴与柳福海的离婚也在于吴琴的骨瘦如柴,影响胎儿的原始苟合反应。“那个男人,多没面子。”而吴琴也真是不争气,在于柳福海的一年婚姻生活中,就是没有搞大自己的肚子。这不正是往枪口上撞,让娘家嫂子拾口实,贻笑大方吗。愚妄之人往往爱妒忌,他们就是翻不过脑子里那道梁,往死胡同里钻。嫉妒是一把双刃剑,它伤害别人的同时,也赤条条地将自己的品性与心术暴露出来了。相比较之下,难得糊涂之人反而是大智。在这一点上吴恩军就很幸运,幸运得到父亲的真传。既然吴琴不让君君承认他这大舅哥,对于妹妹的回娘家也只能不冷不热了。吴琴在娘家滞留时间短了,王静夫妇不挽留;停时间长了,他俩也不关心或啧有烦言。真是给人一种在沉滞高压氛围下生活惯了的感觉,麻木。这正中吴琴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