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根壮枝茂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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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书房行走 更新:2021-09-01 17:52 字数:3992
现在回过神看看儿子回来后,那位掮客的感应。她心甘情愿穷人在她的鼻梁上穿缰绳。缰绳越粗,她跑得越欢。因为在穷人身上,她看到了养膘的草料。她只顾着吃草,有一点倒是忘了:缰绳越粗,她越难挣脱。既然被穷人的庞大群体拉着,被富人的鞭子赶着,她不做那头牛,也由不得她了。除非确实走不动了,或脑袋不够使唤了。老鼠照顾穷人,亏着自己,她自然就脱缰了。她要脱缰,穷人反倒不松手,那缰绳反而增粗。可想而知她痛得多么流血。既然她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没有先见之明,所以她现在正奔腾得欢实。谁跟金钱过不去呀。她睡在了金钱的摇篮里,金钱又哄着她。儿子干出了惊天动地的事,她的样子还是“任尔东西南北风”一笑了之。只听她笑着对客户说,“我那怂娃我就不相信他是榆木疙瘩。签字也不知道是真假。真假都好。他回来一次,我就得放血。”她认为儿子是搞个突然袭击耍威风来了。要不怎么不听他提前打个招呼要房子。同居就是为了乐趣。她因此没有追问女孩家住哪里,给了儿子五百块钱,姑娘二百块钱。“他俩就在家里住几天。儿子让村民知道自己有马子,还不是照样返回城里。”她想。可女孩突然当着儿子的面,叫她一声妈,她是愣了,笑道,“你就这么跟定我这榆木疙瘩了。”姑娘嬉笑着回应,从包里取出婚纱照。“哎呀,早就成一家人了。”母亲说。她拉过儿子,背着吴琴小声怪味着,“你怎么这么突飞猛进的,是不是连孩子都怀上了。这才纸里包不住火了。领回家向我邀功请赏来了。你看现在多难受,我才给了她二百块钱。”
“没事,她不知道咱家贫富。”儿子笑道。
“再不知道贫富,人家也是城里姑娘呀。”
“城里姑娘、、、、、对对对,就她的城市出身,二百块钱确实太少了。”君君故意提高嗓门,又对吴琴丢了个眼神。“妈再为儿媳补上三百块钱吧。”
“不用了,不用了,妈。”吴琴赶忙上前阻挠。这可是骑虎难下。婆婆说什么也要给。吴琴急了,急中生智,“妈,我跟君君晚上睡哪里?”同时给君君丢了个眼色。
“妈,你别掏了,快给我俩收拾房间去吧。”君君将母亲往外推。
“那你陪着吴琴,冰箱里有水果,咱们晚上下馆子。”母亲忙去了。
“你怎么能忽悠妈我是城里人呢。”
“是她自己说你是城里人呀。你想,你是城里姑娘,那让她到城里买房不就理所应当吗。”
“你真是多了心眼,又少了心眼。咱俩的村子这么近,我还有个小姑嫁在五里铺呢。”
“你没说你有个小姑嫁在这里呀,谁呀?”
“吴天菊。”
“没听说过。总之,现在咱俩就这么隐瞒下去。将钱一要就返回城里。”
“不妥,咱俩回来是生孩子来了、、、、”
“你真怀上了?”
“不知道。你总是不采取防范措施。我还不敢肯定呢,要是真怀上了,咱俩还得待上一年呢。再说,你妈很快就会知道咱俩在骗她。那时肯定认为是我在怂恿你,还不可恨我呀。”
“唉,多可惜,不然就在城里买下房子了。”
“你也别叹气,母亲会同意的。”
“同意?你是不了解他的脑筋多么死板。只怕咱俩在城里一辈子紧巴巴的,非要咱俩在农村生活。”
这时,他们听见母亲在叫唤儿子,君君过去了。
“你怎么这么死榆木疙瘩呢,这么大的事也不跟父母通通气。”母亲真骂了。
“什么都不用准备,只准备房子就是了。”
“咱们有钱,可盖房的匠人有那本事吗。”
“妈,你发什么火呀。儿子照顾你,你还骂我。不用新宅,旧的就可以、、、、”
“我才不跟你俩住一个院子呢,我没时间伺候她,更何况是娇气的城里姑娘。”
“那你到城里给我买房。”
“我说的是洞房。”
“我跟她已经洞房了。回来是看今年怀上,明年是不是就生呀。”
“哈哈哈,城里人就是讲究效率。你俩真要在这里住到明年?”
“是呀。”
“那不成,我可不愿意跟你俩住一个院子。”
“妈,先不说房子,先掏三万块钱。”
“干什么?”
“财礼呀。”
“要财礼还叫自由恋爱吗。我没有,孩子都怀上了。我还怕他们不成。你就是个死榆木疙瘩。要财礼的哪里娶不到,就要大老远娶个见不着地里阳光不流汗的大傻白。还得跟我住一个院子。那不是请个猴神猴精的菩萨回来让我孝敬吗。”
“我可没说她是城里人。”
“那位也不侍候、、、、、她不是城里人?”
“你不能再把白姑娘当城里人了。她就是隔壁村子的。”
“儿子,你真有本事,省了不少钱。”
“四万块钱呢。我没多说吧。就现在的财礼行情。”
“没多说。关键得让她父母愿意吃哑巴亏。”
“没办法,为了钱就得先斩后奏,谁让我已经二十七岁了。我是打算让两头的父母吃哑巴亏。所以,城里的房子,你得准备置办了。”
“等生完孩子再说。”
“先给我一万块钱。”
“干什么?”
“买座旧宅院住进去呀。你不是不愿意侍候人吗。”
“你怎么净想着房子呢?要懂得钱生钱。这一万块钱让我放出去,一年最少两千块钱利息呢。”
“妈呀,我已经二十七岁了,你不着急我着急。这回又给你省了老大一笔财礼钱,你该知足了。”
“买旧宅院纯粹是浪费钱,你明年就要回城里生活呀。我警告你,别再跟我提钱了,还嫌你妈耳朵里的耳屎不够厚实吗。”
“你让我两口子住哪里,你自己说吧。”
“村里的闲院落多的是,你妈的人缘又顶呱呱,随便打个招呼就住进去了。再说,现在的人都不愿意让自己的闲院落荒芜下去。”
“妈呀,我的老祖宗呀,你不觉得儿子两口子很可怜吗。我都二十七岁了,好不容易拖妻带儿回来,居然住在别人的屋檐下。你就不怕鸡飞蛋打吗?”儿子泪水盈眶与母亲对视着。这位血液中流淌着铜绿的母亲,久久注视着儿子无言。这期间是良知的涌现,这就是母爱的伟大,不可抑制。她确实歉疚着。这些年对这位儿子忽略了,当年的初衷也是以金钱来补偿。二十七岁了,这些年又一直在城里混迹,他自然不留恋农村了。既然已经放飞,就应该支持他的海阔天空。
“怂,有那么严重吗。”母亲笑骂开了。“我答应给你到城里买套三室一厅。可孕育孩子的这两年,有必要再花一万块钱在村里买宅院吗。这毕竟不像城里的房子好出手。一万块钱压在那里,以后一点效益也没有了。你先过去给老婆报喜去吧,我怎么会让鸡飞蛋打呢。等你爸回来了,商量。”
五年的苦熬一下子就经情真意切的威吓解决了,君君心里乐得就是两颗相伴的心终于得到了理想中的抚摸点。
他俩正耳鬓厮磨地交谈着,母亲进来了。
“我想起来了,黄家胡同那个败家子可是拿着咱的钱两年都还不了。他过去对我说拿那宅院顶债。那房子虽然一律青砖,我没同意。要不你俩就住那里吧。吴琴,你说呢。那也没什么,也是为了生孩子。不然现在就到城里买房子放你俩回去。你也听君君说了,妈业务繁忙呀,家里不清静。”
“妈,我理解,就住胡同里。那里清静。我们也是暂时住住。不用用它顶债。省得以后不好出售。”吴琴说。
彼此退一步就是海阔天空。婆婆又说道,“我可告诫你们,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沾染赌博与毒品。你看黄家胡同的小子,父亲从先人那里承袭了那么大的家产,硬是让他几屁股坐下去赌光了。现在人也不知所踪。我也是念及他们家过去帮过你爷爷,才当这个保人。不然,只要不走正道的,我才不敢跟他打交道呢。今天你俩也累了,不说了,明天让你爸把那锁砸了,你俩就去看看吧。那房子还不错呢,财富家的房子。”
吴琴是个后婚,这是君君小两口的秘密。君君不敢让他人知道。不管妻子的过去多么不堪回首,毕竟她没有生过孩子呀。这就意味着她的过去只是一个恶俗的写照。在城里人眼中那未可厚非。而自己为什么还要纠结呢。说的一清二楚了,只会得到村民的侧目非议,与卑劣的眼光,重了祸起萧墙。一生中还能不经意间得到如此甜蜜的爱情吗。不行。失去这样的爱情,留下的只是悔恨。所以,这件事君君对谁都讳莫如深。
小两口帮着公婆在黄家胡同收拾院落。那片的几户村妇闻风而来参观君君领回的媳妇。千篇一律的满口姿色长相,夸外面跑的姑娘就是开口闭口句句甜人心窝。然而,其中一位妇女一直审视着吴琴。黄夫人那看似呆滞的瞳仁,发愣的面部中隐藏着多大的隐忧。她从那谈笑风生的小姑娘言行中洞察出什么呢?只能理解,越平静幽深的潭水,越让人望而生畏。她只是以那样空洞的眼神,那样发冷的面部注目着吴琴,不言不语,不离不去。只听掮客拍了黄夫人的胳膊笑骂道,“黄无男,我给你按下邻家了,你可得好生对待呀。一定要珍惜这一年的时光呀。吴琴在这生下孩子就跟君君到城里落户呀、、、、、”
“烂嘴。你那么有钱,让媳妇直接到城里生崽子就是了,离医院又那么近。何必让新媳妇受这种罪呢。”黄无男硬生生说。
吴琴不注视婆婆,也不注视黄无男,只管干活,笑着回答,“再怎么这是君君的根嘛。还能忘了父老乡亲。我们到城里,不然我就视同陌路了。家里了惦记外面的,外面想念家里的。这就是同饮一井水的好处。”
黄无男耷拉着脸转身回家。
君君昨晚问父母认不认识吴琴的小姑吴天菊。椿萱说认识。吴琴赶紧抱怨丈夫为什么还提这么伤心的事。椿萱问怎么了,吴琴嗫嚅着说,小姑有钱人看不起穷人家。所以几年前就不往来了。当婆婆的笑骂道,“她那两个怂娃考上大学后,她认为自己就不是个母货了。过几天她要是不来看你,你俩以后见了她就当没看见吴琴清楚婆婆在敷衍,两家各自在村子的两极,所以不往来。偌大村子,婆婆怎么会了解姑姑呢。吴琴的心思昭然若揭,不想让婆家与小姑有所往来。首先自己跟君君说不用去小姑家里。待到翌日他俩打扫黄家胡同里的庭院时,也没见吴天菊来。或许小姑还不知晓吧。
对于儿子能自由恋爱领回媳妇,当父亲的不胜欣喜。这是他唯一的心病。可是不吃酒席,他在对劲面前感觉就多少说不起嘴。然而,老婆那架势他又比谁都清楚:让自个吃喝,她比谁都舍得吃别人;别人想沾她一丝一毫的光,她心中就错乱了。话说回来,这些年老婆才是家里的顶梁柱。虽然在别人眼中没有人情味,但他自己这些年不是一直装鱉,放纵自己的老婆冷酷无情。不如此,自己的光景也不好过;不如此,自己还得为儿子的婚事求人呢。所以照旧一想,他就继续装鱉,装糊涂,大智若愚,什么污秽都往烂嘴老婆身上推。村民对她跑烂鞋造就的架势也一清二楚,所以没几个人敢纠缠她要吃喜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