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自杀吗？
  不是吧，秦晋心中惊异，就算它们的老大战败了，也不至于自杀吧？难道说这是老鼠独有的极限运动？还是说跳下去也摔不死，下面还有很多吃的？又或者这是鼠族的某种习俗？
  “唧唧唧唧，大人。”
  秦晋脚边传来说话声，他转回头看去，只见一小群老鼠咬着灰成拖来。秦晋蹲下身看向灰成，对方一动也不动。
  死了？这……那股银白色光芒直接把灰成拍死了？
  “唧唧，死、死、死……”会说人话的小黑鼠在灰成的尸体前边跳边说。
  秦晋踩了踩灰成，确实没有任何反应，看来的确是死了。
  “死死，唧唧唧。”
  秦晋叹了口气，他没想到灰成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死了。
  这是秦晋第一次不是为了食物而杀生，他内心并无太大感触，因为他满脑子都在想着月尘珠：看来月尘珠就在我身上无疑了，心口处冲出来的那股能量，没有别的可能性了，这条命，又是月尘珠救下的……
  叹息了一会儿，秦晋看了看山顶鼠群，已经比之前少了一小半。他回头看向断崖，只见小老鼠们仍旧排着对，井然有序的一个个向断崖跳下。
  秦晋问向小黑鼠：“这是自杀吗？跳下去不会死吗？”
  “自杀杀，自杀，死死死，死透透。”
  “还真的是自杀……可是为什么啊？你们的大王死了，你们要殉葬吗？”
  “蛇太多多、刺猬太多、鹰爪太太多多，我们太多多多……早想死，就想死，不死就会更多多多……族长不让，我们早想死死死……族长死，想死想死！”小黑鼠吞吞吐吐的挤出尖声尖气的人话，废了半天劲终于说完。
  秦晋忍着抓狂和伤痛，终于大概听懂了小黑鼠的话，原来这些老鼠是心甘情愿的自杀，而且早就想自杀，只是灰成不允许，现在灰成死了，它们才终于能进行期盼已久的自杀了……
  老鼠集体自杀？
  在秦晋的知识印象里，并不记得老鼠有这样的习惯。蛇太多了、刺猬太多、鹰也太多了……这些老鼠的天敌们都变多了，而老鼠又在食物链底端，难道集体自杀只是为了减少天敌的数量吗？还是说老鼠本身的社会出了什么问题？而且这些小老鼠们面对死亡，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兴奋、高兴呢？
  秦晋看着月光下排成队、抢着自杀的小老鼠，心想等回去后一定要上网查查。
  生命威胁暂时解除，秦晋不再思索月尘珠和老鼠自杀的事，他站起身走到灰兔跟前。
  只见侧躺在地的灰兔微微起伏着身体，双眼黯淡，听不到呼吸声，已是将死之状……
  秦晋盘腿坐下，试着按了按胸口肋骨，立刻传来剧痛。他心中沮丧，祈祷这千万别是骨折了，不知道回天丹能不能治好骨折……还有这小灰兔怎么办，怎么救它，值得用回天丹来救吗？如果不救它，岂不是对不起月下十三，而且还没有了向导……另外，回天丹是月下十九的定情信物，早晚都要还给人家的……
  秦晋抱起地上的灰兔，心中犹豫不决，他内心最大的想法是把回天丹分成七八个小份，自己吃下一小份治疗肋骨，给灰兔吃下一小份，看能不能救它的命……
  “丹、丹，唧唧，命命！”小黑鼠别扭的人话打断了秦晋的犹豫。
  秦晋看去，只见小黑鼠指了指灰兔，然后跑到灰成尸体前，指了指灰成，对着秦晋继续说道：“丹命，救命、命。”
  “用它的丹，可以救兔子的命？”秦晋喜出望外，赶紧试探着确认。
  “唧唧唧唧。”小黑鼠愉快的原地转起圈来。
  “这丹，你不要吗？”
  “死死，唧唧。”
  “哈？你也要跳崖？”秦晋没想到这个小家伙也会跳崖，可是它已经修炼到学会人话了啊……
  “自杀杀，死死死。”说完这句，小黑鼠跳到灰成尸体上，嘴脚并用，开始对灰成开肠破肚。
  不一会儿，小黑鼠抬起血淋淋的小脑袋，对着秦晋叫到：“唧唧唧，丹。”
  秦晋早就走到近前，只见灰成血肉模糊的小腹里面，此刻正泛着微微的淡灰色光芒。血肉之中，隐约可见一颗芝麻粒大小的小光点。这就是丹吗？内丹？本命丹？
  “直接吃吗？你确定你不要？”秦晋看向小黑鼠。
  “吃吃吃，自自杀。”小黑鼠干脆的回答到。
  秦晋不再犹豫，因为那小光点似乎是在慢慢消散，他赶紧伸出手，连血带肉的捏出了这个小光点，然后掰开怀中灰兔的嘴巴，快速放了进去。
  他又怕灰兔神志不清不知道吞咽，便紧紧的捂着灰兔的嘴巴，对着灰兔大喊道：“吃下去！吃下去就好啦！快咽……”
  “唧唧唧唧。”旁边的小黑鼠兴奋的蹦跳着。
  秦晋松了一口气，应该是成功了，只是不知道这玩意到底能不能救了灰兔。
  “谢谢你！”秦晋对着小黑鼠说到。
  小黑鼠却不再理会秦晋，没等他道完谢，就自顾自的飞跑到仅剩不多的自杀队伍后边。
  秦晋起身四顾，原本鼠山鼠海的山顶，此刻已重归空荡，仅剩不多的一小群老鼠，此刻仍旧排着队不断跳崖，数量正在快速减少。
  静静看了一会儿，终于轮到会说话的小黑鼠了，只见它兴高采烈，发出一阵激动的“唧唧”声，然后猛地冲向断崖，并尖声尖气的叫喊到：“老夫来也！”。
  小黑鼠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坠下不见。
  秦晋差点没有笑出声，这只小黑鼠的一句老夫来也应该是跟着灰成学的，只是小黑鼠幼稚的尖细声音，配上这句老气横秋的话，实在是驴唇不对马嘴……
  很快，山顶上除了灰成的尸体，再也没有一只老鼠了。那瘆人的婴儿哭声早就停止了，四周万物静寂，甚至连虫鸣声也听不见了。
  秦晋又度过一难，心中再无之前那么多的复杂情绪，连他自己也感觉奇怪，难道已经神经大条、天不怕地不怕了？
  正在佩服自己的胆子大了不少，秦晋听到身后又传来一连串人声。
  “一下不死死，唧唧，死死死，再死再死死……”
  秦晋转身看向声音来源，只见之前已经跳崖的小黑鼠正一瘸一拐的快速跑来。
  哈？刚才那一下没摔死？再跳一次？
  “你……要不然别自杀了吧……”秦晋想要阻止这只会说人话的小黑鼠。
  小黑鼠根本不搭理秦晋，一边奔蹿，一边自言自语，“再死死，死死死，唧唧唧……再死……”
  秦晋无语，对于老鼠的赴死态度实在是敬佩，什么样的生命会这样期待死亡。
  “老夫来也！”又一声尖叫，秦晋只见小黑鼠第二次飞奔着冲到半空，又划出一道曲线，坠崖不见……
  很久，再无任何动静。
  秦晋感慨了一会儿，走到崖边向下看去，下方一片漆黑，看不清鼠群的自杀现场是什么样子。
  退开崖边，秦晋尝试着各种动作，想要再激发出那股银白色光芒，但是无论他怎样努力测试，身体却再也没有任何异常反应。
  长叹一声，他拿起石头上的长袖挤出了一点水喝。然后忍着疼痛在四周找了些树叶，他把灰成的尸体覆盖住，打算天亮后把它埋了。
  又忙活了半天，秦晋用树叶给自己铺了个小窝。
  做完之后，他悄悄摸索出小瓷瓶，拿出回天丹在胸口来回按摩，按了好一会儿，疼痛有所缓解。接着又在右腿和蝎子蛰咬的地方滚动了一会儿，期待天亮后右腿能够完全恢复如常。
  使用了很长时间的回天丹，疼痛大有缓解。秦晋抱起灰兔，感觉它的气息已经平缓了一些，他同样用回天丹在灰兔身上来回滚动，虽然灰兔并没有外伤，但秦晋觉得这么做应该是有一些帮助。
  半晌，秦晋收好回天丹，摸了摸几个口袋，倾听了一会儿四周，才缓缓躺倒在地。
  他拢了拢树叶覆盖在身上，并把灰兔环抱在手臂间，希望这小家伙能够活命……
  一切重归平静，秦晋静静地盯着夜空。
  月亮仍旧昏昏沉沉。
  “月尘珠，谢谢你。”秦晋对着夜空自言自语，“只是……我该如何把你还给兔族，还给月下十三……你要是自己能走，就走吧……我恐怕承担不了你……我不想经历九九八十一难，只想过平静的生活……”
  这一刻，原本晦暗的月亮，似是终于驱散了乌云，似是被人擦洗过一样，突然变得明亮。
  月光如水，瞬间倾泻。
  秦晋并没有注意到月亮的变化，他正满心的心事，更不知道此刻他的无私无欲、万物平等之心，在这一瞬间，才真正的触动了月尘珠……
  天地静默，一切无声。
  良久，思潮腾涌、百端交集，却终究抵不过二十多年的生物钟。胡思乱想中，一整个白天的疲累终于化作浓浓的睡意，秦晋一再挣扎着清醒，但还是不知不觉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