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是守株待兔的南青等人，很快拿来了早就准备好的绳子，将黑衣人捆成了一串又一串的粽子。
  等到另外一队的黑衣人寻遍了此处宫殿，却依然没有发现所谓的“活口”之时，知道中计已经为时晚矣。
  想跑？
  来不及了。
  于是南青等人很快又得到了第二串战利品，迅速捆出了第二串粽子。
  然而就在纪庚远让南青把这两串粽子收拾收拾准备送到武灵圣皇面前的时候。
  一声尖利的声音突然响起。
  寻声看去，是一个年纪看起来少说有五六十岁的老公公。
  这老公公带着人一溜小跑过来，谄笑道：“二殿下，老奴来迟，殿下可有受惊？”
  老公公干瘦干瘦的，看起来像是被风一吹就能吹倒的芦苇杆子。
  尤其是这会儿弯着腰，像是随时都会折断了的样子。
  纪庚远看着他，笑道：“乐公公呀，放心放心，本王没事，一根毫毛也没掉。”
  关在新北里的那位小郑公公，就是这位乐公公的义子吧。
  到了如今，纪庚远已经敢肯定那道赐死他的圣旨一定是矫诏了。
  既是矫诏，那么这道诏书要说和乐承没关系，纪庚远可不信。
  小郑公公不过一个二等太监，就算他胆大包天，他要成事，也没有那么方便。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演戏嘛，他继续演就是。
  听到纪庚远的回答，乐承笑道：“二殿下有陛下护佑，几个宵小之辈，自然伤不得殿下分毫。”
  作为一个合格的马屁精，随时随地拍马屁简直就是基本功。
  乐承对于此道，早已精通老练。
  恰好这时，一股冷风吹过，原本隐约的味道变得刺鼻。
  而这乐承就像是刚刚才闻到这些味道一样，他眉头一立，翘着兰花指的手拿着丝帕捂住了口鼻，皱眉道：“殿下，您可有闻到什么怪味吗？”
  纪庚远看向了地上的粽子们。
  乐承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嗅了嗅，目光立刻变得十分锐利。
  就像那随时准备扑向猎物的猎鹰，冰冷的目光仿佛化成了实质的冰芒。
  “大胆！”乐承浮尘一甩，立着眉头道：“尔等竟敢秽乱宫廷！”
  “唔唔唔唔唔！”黑衣人连连摇头。
  乐承确定了味道的来源，他翘着兰花指，脸上神情羞怒，用他那翘起的兰花指指着地上的两捆粽子，“来人，拿下！”
  他身后的小公公们听话极了，乐承一声令下，就要拿人。
  “等等。”
  纪庚远手里拿着扇子，把人拦下。
  乐承皱眉，“殿下何故阻拦杂家？”
  纪庚远挑了挑眉头，“公公要管这……秽乱宫廷之事，本王没意见。不过……他们做的事情，可没有这么简单。”
  乐公公笑道：“殿下放心，老奴知道这些人妄图刺杀殿下，老奴一定会将此事如实向陛下禀报，还殿下一个公道。”
  “如此，就拜托乐公公了。”纪庚远笑了笑，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公公还是少说了一件事。”
  “哦？”乐公公一脸不解，“还请殿下赐教。”
  “谈不上赐教。”纪庚远指了指原先鹿车的方向，“公公请看。”
  乐承的目光闪了闪，忽然间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什么。
  他看向纪庚远，装糊涂。
  纪庚远可不给乐承装糊涂的机会，他故意恼道：“公公受父皇倚重多年，深受父皇信任。按理说来，本王将这些刺客交给公公你，自然没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只是这次的情况不一样，本王不能把这些人交给公公你。”
  乐承看了那空落落的鹿车，便知道纪庚远不会轻易放人。
  “殿下，您这不是故意为难杂家吗？”乐承开始买惨。
  纪庚远却道：“乐公公，不是本王不给公公你面子，只是这些刺客，委实过分。”
  纪庚远指着鹿车，怒道：“乐公公，你知道神鹿对本王来说意味着什么吗？那是本王能否留在京城的希望啊！现在呢，神鹿跑了！”
  “……”
  信你才有鬼。
  ……
  夜半三更。
  原本该就寝的武灵圣皇此刻却毫无睡意，他揉了揉额角，看向乐承，“你出去吧。”
  “是。”
  乐承低眉领命而去。
  于是偌大的甘露殿里，只剩下武灵圣皇和纪庚远这对半路父子。
  看着这个向自己问安行礼的儿子，武灵圣皇目光沉沉。
  大晚上的也不安生。
  胡闹什么。
  武灵圣皇冷着脸，凉声道：“说说吧，怎么回事。”
  这声音冷极了。
  就连天上的月亮，也不知道何时躲进了层层乌云之中。
  纪庚远只觉得浑身一寒。
  这种感觉像极了三伏天里陡然间被人泼了一桶哇凉的冰水。
  从里到外，透心凉。
  眼前真实的武灵圣皇，远比原主记忆中的更加莫测深沉。
  纪庚远稳了稳心神，“回父皇，刚刚宫里进了刺客。”
  “刺客。”
  “是，刺客。”
  武灵圣皇目光沉沉地看着纪庚远，“他们为何要行刺于你？”
  “……”总不好说自己是个香饽饽吧，纪庚远道：“父皇，儿臣不知。”
  “不知？”武灵圣皇似笑非笑地看着纪庚远，“那神鹿呢？”
  “跑了。”
  “跑了？”
  “是。”
  “怎么跑的，跑哪去了？”
  “刚刚趁乱跑了。”
  “呵……”武灵圣皇笑了笑，“戏不错。”
  他声音陡然提高，厉声道：“你这是在把所有人都当成傻子耍吗？”
  “儿臣不敢！”
  “不敢？”武灵圣皇冷笑道：“朕看你敢得很呢！”
  没错。
  他故意引来老四的人，就是为了让他们帮忙解决“神鹿”。
  “神鹿”既已功成，就必须身退。
  因为他很清楚，那的确不是什么神鹿，只是他为了进京一探虚实的借口。
  纪庚远知道自己或许可以糊弄得了别人，但未必真能糊弄得了他面前的人。
  “父皇！”
  纪庚远道：“没有看护好神鹿，让神鹿失踪是儿臣之过，但有人派人行刺儿臣，故意阻拦儿臣将神鹿献给父皇也是事实，还望父皇明查此事！”
  “明查。”
  武灵圣皇凉凉地看了纪庚远一眼，“你可真是朕的好儿子，朕倒是不知道，到新北两年，你别的没学会，这欺上瞒下的本事，倒是长进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