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繁华人间世,何处是我家
作者:顽白      更新:2021-09-01 12:04      字数:3277
  “他是不是疯了?”赢楚楚看到杨坚决然一剑刺向大章鱼,失声尖叫道。话音未落,杨坚已被那怪物一口吞下。
  “他是英雄!”也不知是谁在混乱中回了赢楚楚一句,有十几名武士挥动兵刃,嘶吼着扑向魔尊。魔尊将巨腕随意一挥,就将他们击的稀烂,不知落到哪里去了。
  “那是何物?”忽闻许多人惊声大叫。却见,从八爪魔尊的大嘴巴里,透出了比朝霞更绚烂的冲天红光,隔着魔尊的躯体,也能看出那光芒分明发自一把剑。
  八爪魔尊陡地平静下来,呆了一呆,继而怒吼道:“公孙轩辕!你还没死?我闻到了你的味道,错不了的!我绝不会再输给你!”说着,竟向那道红光抓去,可惜它的腕太粗大,无法塞进嘴里。
  “仁心箭?!”不知是谁喊了出来,所有人如醍醐灌顶,虽在地动山摇、万分危急之中,也都精神大震。公孙飞扬、公孙长歌、姜燎、赢重、风如洗、姬白衣……个个眼里锋芒闪烁,似若饿兽。
  那红光再未犹疑,一闪间,已穿透了大章鱼“足可容天下英雄”的肚腹!
  …………
  杨坚睁开眼睛,就看到天边那轮明月。刚一翻身,就见周围火光通明,同时听得一片大呼小叫:“醒了!”“他醒了!”“杨坚醒了!”“杨兄弟醒了!”“杨英雄醒了!”……
  待得坐起,早被几个锦衣玉带之人围住,除了赢重、姜燎、公孙兄弟、风如洗等人之外,又多了两个威仪不凡的人:一个白衣华服、风度清高的,他记得小时候在仙踪原见过,正是玄冥国王姬冰天;另一个紫衣人,虎背熊腰,阔面长髯,圆眼粗眉,不怒自威,只可能是传说中仗义行仁的紫金国王赢正了。
  抢先开口的恰是赢正,他一把握起杨坚双手,慷慨激昂道:“坚儿,你总算醒来!这两日不断听到你的所作所为,桩桩件件都大慰我怀。但本王绝未料到,你小小年纪,生死关头竟能不畏强魔,舍生取义。你不止救了这里的各国武士,更为天下百姓消弭了一场弥天大祸。苍天有眼,你总算醒来!”听得出来,他心情十分激荡,语声竟有些颤抖。
  杨坚倒吃了一惊,支吾道:“我没有死么?您是国王?八爪魔尊如何了?这是哪里?”说着,慌忙四下张望,见自己躺在一块儿高高的平整岩石上,被众星捧月般围在中央。身旁围满了五国领袖;往外是重要的武士头领,大都在“穷奇岛”上见过;再靠外是密密麻麻的各国武士,看那人数之众,既有登岛的,也有留守岸边的,还有不少新来的。再看四周景物,明明就是黑水湖边的山石树木,可是放眼远望,原本的大湖竟成了一马平川,连个水坑也没看见。
  赢正歉然笑道:“我就是赢正。看我如此糊涂,竟忘了你还未见过本王。坚儿,那怪物不敌你的宝剑,已灰飞烟灭,你不记得了么?方才多人为你诊治,尤亏厌火国帮忙,已大略弄清楚你的伤势。外伤并不打紧,症结在于你先中了魔族毒后的蜂尾针与虐神丹之毒,又在八爪魔尊腑脏中吸入郁结千万年的毒气,这些毒中之毒,竟集于你一身,想彻底化解绝非一日之功。”说着,直视杨坚,眼中充满怜惜神色,决然道:“坚儿,你放心,本王定以举国之力,遍请神州名医,搜寻天下灵药,誓要救你性命,此乃紫金国如今第一要务。”
  杨坚此时才算缓过神来,苦笑道:“陛下,我决意刺杀那怪物时,已知必死,只盼能与它纠缠片刻,为大伙儿觅得逃生机会,免得各位首领被迫用‘息壤’救它出来,危害万千无辜。及至被它吸入口中,朝夕相伴的木剑竟然瞬间开刃,发出万丈光芒。我干脆使出绝尘剑往它肚腹内直刺过去,不料,木剑开刃后威力奇大,剑气随着红光弥漫,一路将那大章鱼由内到外摧成灰烬。后来之事我就不知了。”
  顿了顿,也直视赢正,诚恳道:“陛下,我能再见到今晚这轮明月,已是神灵庇佑,心满意足。杨坚不过是一山野小子,您千万莫再为我劳神。您刚才那番话,我听来就如泰山压顶一般,承受不起。”
  话没说完,身旁几位首脑已纷纷叫道:“什么?”“你说那红光是这木剑发出?”“怎么可能?这木剑显明是粗糙无刃!”
  杨坚一看,木剑正被姜燎捧在手中,又恢复了往常黯淡模样。姜燎满脸不相信的神气,一边摇头,一边将木剑随手递给赢重。看起来,众人显是已轮番琢磨过木剑了。
  赢重脸色一变,粗声道:“坚儿刚刚冒死救了你等性命,难道你们竟疑心他的话不成?况且已经搜过多遍,坚儿身上就这一柄木剑,和一枝仙山玉笛,再无他物,如何作假?”言毕,将木剑递向杨坚,语带嘲讽道:“坚儿,他们认定那红光是‘仁心箭’,都不死心呢。”
  杨坚将木剑捧向众人,朗声道:“杨坚句句字字属实。其实我也觉得这木剑暗藏玄机、恐非凡品,在我手中未免委屈,不如就交给各位细察。”
  “如此甚好!”公孙长歌一边厉声回答,一边劈手接过木剑。却见杨坚眼皮都没眨一下,反倒似松了口气。
  公孙兄弟、姜燎、风如洗、姬冰天等人相互看来看去,公孙长歌忽地笑将起来:“小兄弟,你真是个憨厚人,危难时视死如归,此刻连自家宝贝也肯随手送人。我对你唯有敬佩,就算这真是‘仁心箭’,我也赞同由你保管。”哈哈大笑声中,他又一把将木剑塞回杨坚怀里。
  姜燎嘻嘻笑着接道:“姜某一向愚钝,绝参不透木剑里的玄机。这等难题,还是交给丹木国的好,风老哥智谋冠绝五国,或有办法。”
  风如洗哼了一声道:“父王年事已高,精力大不如前,我兄弟才智不足,我看玄冥国对‘仁心箭’颇为上心,若交给白衣王子,必能化朽木为神器。”
  姬冰天连客套都免了,只淡淡说了四个字:“我们不要。”
  杨坚见大家都不收木剑,不好意思起来:“各位如此信任,我感激不尽。可是我身中剧毒,不定哪日就一命呜呼,这木剑若真与‘仁心箭’有何关联,在我手中岂非误了大事?”
  赢正疾声道:“坚儿,切勿说此泄气之语。你连八爪魔尊都能消灭,足证勇者自有天助!”
  姜燎沉吟着道:“杨小英雄,适才我已为你详加诊断,嗯,你的毒伤确实复杂。你被怪物吞下之前,已先中蜂尾针之毒,且早该毒发身亡,但又服食一种神奇丹药,将毒性暂且压住,却并未根除,接着又中虐神丹之毒。本来魔尊肚中毒气熏腾,寻常人沾之即亡,可你体内两种剧毒与毒气互相钳制,反使得你一时未死,有机会刺出一剑。啧啧,说起那一剑,就如传说中的‘仁心箭’一般,有毁天灭地的威力,那红色剑气竟将偌大的八爪魔尊化作一阵腥风肉雨!”说着,似乎又想起了那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幕,吞了口唾沫,续道:
  “你大约是从魔尊体内穿出时,毒发昏迷,摔在岸边。幸亏很快就被众人寻到,救回一命,但往后每日毒发时所受折磨,怕是还不如一死了之的痛快。唉,姜某自认医术也算五国翘楚,可是你身中三种奇毒,毒性全然不同,若强解其中一毒,对其余二毒则如火上浇油,立时就死。我实无能,只盼你能另寻到高明之方,否则,少则三月,多则半年,终究难活。”
  杨坚约莫一听,已知所中之毒近乎绝症,不想再多说,转移话题道:“既是还有几月寿命,何必此时就操心?原来魔尊真是被我一剑刺死,可是黑水湖怎地也不见了?”
  公孙长歌微笑道:“都亏大王兄早有安排。在我来天虞山之前,他听得神鹦所说之处必有水泊,让我随身带了些‘息壤’备用。及至‘仁心箭’现身,八爪魔尊化为灰烬,大家眼看就要跌入黑水湖中,我只得扔出‘息壤’。想来,黑水湖底应通着江河大海,‘息壤’遇水而长,将湖水逼入地下,又将通道堵上,黑水湖刹那间变作一片广阔平地。”
  杨坚听公孙长歌话里认定“仁心箭”出现过,料想旁人也都是同样想法,自己怕是再难洗脱嫌疑,心中一沉。定了定神,感叹道:“八爪魔尊又怎能想到,经过几千年的等待,当真沧海变桑田时,它却已成飞灰。”
  赢正怅然道:“此魔既可怖,亦可怜。世事一场大梦,梦醒时大都凄凉。我等或许是还在梦中执着罢了。”突地口气一转,正色道:“此番‘仁心箭’之事,是继续搜求?抑或暂且收手,容后再议?各位有何高见?”
  姜燎呵呵笑道:“我看不必再找!若再搜出个九爪、十爪的怪物来,就没这么幸运喽。”
  其余各国也都出奇的一致,并无一国还要搜寻。不多时,就都各自散去。
  …………
  暮去朝来,秋去冬来,时光啊时光,你昼夜不舍,从不懈怠,究竟所为何来?
  这一日,杨坚站在窗前,望着漫天大雪,喃喃道:“都说我的绝尘剑快,却何曾快的过光阴这枝箭?”
  自那日离开天虞山,来到软红十丈的朱紫城,多了“紫金国第一勇士”、“十八勇士首领”、“百万武士总教头”等一堆头衔,杨坚的日子突然就再不像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