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冠茶语，花信年华，个高不白，不符。
  女冠茶清、茶静，双胞胎，不符。
  女冠茶檀，二九之年，不符。
  女冠茶冷，还是个孩子，不符。
  …………
  “茶”字辈的年龄都小，比之还小一辈的“松“字辈更不可能，剩下年龄符合的就只有“红”字辈的。
  “红”字辈的大师们还在的算起来有十个人，按入观时间来排，分别是：红尘、红泥、红绫、红罗、红梅、红糖、红豆、红叶、红绡、红枣。
  这些道号里有一部分很诡异？
  那是自然。
  道号奇怪的——红糖、红豆、红枣——都是青霁大师的弟子，莫非青霁大师是个吃货？
  这么想来我的道号听起来也不是那么奇葩，心中稍稍有些安慰呢。
  像红绫、红罗、红绡这些和布料有关的道号则是青岚大师的弟子，因为青岚大师入观修道前是绣娘，对布料什么的敏感。
  最有意境的还是我们夫人的师父——青浦大师取的道号。
  据夫人说，她们的道号连起来就是：红尘如泥，生梅和叶。
  把红尘看作地中泥土，情感就会酝酿成梅和叶，即是青浦大师的“道”。
  无情观的“内应”给出的线索依旧是没什么大用的：女、已过而立之年、娇小肤白。
  符合线索的也不一定在“红”字辈里，无情观有那么多人，挨个儿找，也得要一个月左右。
  可现在张师兄他们生死未卜，虽然夫人说是那样说的，但是她也不知道红叶帮那边的情况。
  “嘿，茶白小侄？”上方有个声音传来。
  我抬头，红枣大师躺在墙头，一只手撑住太阳穴，另一只搭在曲起的膝盖的手里握着一颗啃了两口的梨。
  其洒脱之气与仙无二。
  若说我对这位大师最深的印象，那就是自来熟。
  “红枣大师。”我对她作揖。
  “我不如红泥她们，担不起什么大师之名，你就不要叫我什么大师啦。叫我红枣姑姑就好。”
  “不行，还是得叫大师，这是夫人说的。”
  “行行行。诶诶”她跳下来，手勾住我的肩，“红叶又在里面‘闭关’？”
  “是的。”经过三日的观察，我发现夫人每日未时会回房闭关，直到酉时才出来吃晚饭。
  在这段时间里，我总是最悠闲的。
  “你晓得她为什么会在里面‘闭关’吗？”
  “不知道。”我们才认识三天，可观里所有人都认为我是夫人在红叶帮的侍女兼弟子。
  “你肯定不知道。来，红枣姑姑给你讲讲你家夫人那些往事……”红枣大师放下搭在我肩上的手，在空中比划。
  十多年前，夫人还是青浦大师座下的关门弟子红叶。
  青浦大师对她青睐有加，因为红叶修道的天赋高于常人。
  青浦大师说过，红叶现在堪触大道，五年之后，连红泥的道行也比不过她。
  能说出这句话，青浦大师对红叶的喜爱可想而知。而红叶在当时也受到整个无情观的优待。
  这无情观上午卯时至辰时、下午未时到酉时是开观时间。“红”字辈的十一位弟子会轮流值班。
  “十一位？我记得只有现在只有十位。”
  “还有一位是我的师姐，青霁师父收的第三个弟子——红藕。”红枣大师说到这儿，平常扬起的唇角难得垂下。
  红藕？这个道号和红枣大师一样，也是甜甜的味道。不过一定给红枣大师带来过苦涩的回忆，因为她想起这位师姐时，脸上不禁带上罕见忧伤。
  “平常其余不值班的人要不就去师父身边受教，要不就自己在屋里冥想什么的，只有红叶不同。
  “因为她天资卓越，所以青浦大师准许她去望明楼顶修习。
  “我们一直以为她每日都乖乖的在望明楼修习。直到一日，青浦大师一时兴起要去考验红叶的道法修习如何，便去望明楼顶楼。
  “没想到红叶根本没在望明楼。
  “她去了哪里？我们谁都不知道。后来……红藕、师姐说等到酉时红叶就会回来。因为以前酉时她都会下楼和我们去吃晚饭。
  “我们等啊等，终于等到快酉时时，我看见红叶从围墙上翻过来，然后用卓越的轻功飞上楼顶。我本来想提醒她，结果她飞得太快，没来得及。”
  这经历……怎么那么熟悉？
  “她刚从窗口进去，就被青浦大师逮到了。
  “后来呀，她们两个在屋里谈了许久，久到红叶什么时候回房的，其他人都不知道。”
  “其他人？大师你呢？”
  红枣大师望天半晌，喃喃道：“我真是后悔给你讲这个。原来是想谈红叶，结果把我自己给弄进去了。
  “但是讲都讲到这里了……”她低头看着我，下定决心似的对我继续讲，“青浦大师以为那日的谈话只有她和红叶知道，但其实还有两个人知道。
  “就是我和红藕。
  “你知道红叶为什么会出去吗？”红枣大师问我，显然是不想讲她怎么和那位红藕大师去偷听的经过。
  “不知道。”
  “当然是去会情郎啦。”说到这里，红枣大师的声音又欢快起来。
  “啊？”我有点不相信，虽然夫人脾气暴躁了些，每日会摔三次金杯玉碟之类的，但是她在我心中一直是稳重端庄的（仅限于她不暴躁的时候）。
  会情郎这种事，在她身上发生有点……不可思议。
  “当时江湖上悄然兴起个红叶帮，我们听说时还以为这和红叶的道号是个巧合呢。结果真的和红叶有关系。”
  “莫非红叶帮是夫人弄的？”这样夫人才会偷偷溜出观。“会情郎”这事发生在夫人身上实在太离谱。
  “你到底是不是红叶帮的人？”红枣大师很优雅的白我一眼，“红叶帮就是你们帮主创立的，只不过这个帮名和红叶一样，你懂了吗？”
  “我懂了！懂了！”我恍然大悟的点头，“夫人会的那个情郎就是红……我们帮帮主！”
  “总算反应过来了。然后啊……”红枣大师说出后续。
  我根据江湖上对红叶帮帮主的身份猜测再结合红枣大师说的，算是拼凑出他与夫人的往事。
  但我仍觉得还差些什么，不过红枣大师又不是夫人，肯定有些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但是夫人与红叶帮帮主居然在十几年前就认识了，并且红叶帮帮名的由来也是因为夫人。不得不感慨一句，这帮主对夫人还真是用情至深。
  “你们在说什么？”
  “夫人。”“红叶，我在给茶白讲你和石道中的往事呢。”
  夫人缓缓下楼，面色与平日没甚区别，我知晓她的往事后特别仔细观察她的神情。果然，夫人极力保持的端庄肃穆之下是微不可见的愧疚。
  红枣大师刚才讲夫人往事时，多次把夫人的眼睛比作秋水。
  我想起《飞鸟集》那句话：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夫人的前半生是夏花，却早早的就进入秋日，变成一片静美的红叶。
  “有什么好讲的。”她说。
  “既然你夫人出来了，那我就走了。”红枣大师对我挥手告别。
  “红枣大师慢走。”
  目送红枣大师离开，我眼巴巴的望着夫人，等她带我去吃饭。
  “唉。”夫人兀自叹息，“这事估计要被她记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