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不可能！
  “梅丽？”管丽赭试探性地轻声喊道。
  梅丽只是站在那里，像一个已经没有了生命的人偶，管丽赭将她轻轻抱在怀里。仿佛是终于找到了可以依靠的港湾，梅丽悄无声息地倒在她的怀里。
  “这是怎么了？”一边的妖魔问道。
  管丽赭似乎是在回答他，又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语:“”瓶子已经碎过一次了，再碎一次……再碎一次我就补不起来了……我补不起来了……梅丽……”
  我的珍宝，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地破碎。
  不可以！
  管丽赭一只手捡起地上的碎渣，将它们小心地揣在怀里，一点一点的，慢慢地。
  “快离开这里吧！清扫人过来了！”一旁的妖魔好心地提醒她。
  清扫人？管丽赭看向射出子弹的那把枪，自己体内的气无意识地放出，在她的周围形成了一层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白雾，这让不远处的清扫人感觉到一阵眩晕。
  “各小组注意警戒，设备监测到一只玄级妖魔的气场，在组织支援到来之前不要轻举妄动。”
  ……
  清扫人都该死。
  “修屏！贴膜啦！”这时突然响起了一声吆喝，管丽赭瞬间清醒过来，不仅看向声音来源，“专业贴膜，十元一张！”
  “专业修屏，完整如新！”
  “还在为手机贴膜型号不全而苦恼吗？还在为修屏太贵而犹豫吗？”
  “那就快来劳师傅专业贴膜修屏店，新用户更享八八折优惠哦。”
  一个手机贴膜的摊子突兀地出现在这里，就像是不存在与这片混乱的地方，来往的妖魔不管他，清扫人也不管，管丽赭甚至感觉不出这个人究竟是人类还是妖魔。
  “碎掉的瓶子能修吗？”她鬼使神差地问道。
  那人摸了一把不存在的胡须，答道:“当然，我的主业就是修复魂魄，贴膜修屏只是副业啦。”
  管丽赭将口袋里的碎渣倒出来，像是个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般问道:“这你能修吗？”
  “可以。”那人又道，“但是要加钱。”
  管丽赭:“多少钱都无所谓。”
  那人笑着说:“在那之前我要问你一个问题，是把她修成原来的样子呢，还是给她修成最完美的形态？前者需要一点钱，后者……需要你的一点东西……”
  管丽赭问道:“什么是最完美的形态？”
  “人类也好，妖魔也罢，在诞生之时都是不完整的，他们通过后天的努力虽然可以弥补自己的不足，但是那是有限的，他们永远也无法通过自身的努力达到自己最完美的形态。”
  “人类善于谋划但缺少力量，妖魔拥有强大的力量却短于智谋，这些都是他们自身的缺失。”
  “但是，我可以帮助他们补足自己缺失的那一部分。”
  “补足套餐心动价:不要8888，也不要888，只要88！”
  管丽赭打断他说:“我需要付出什么？”
  “你的气。”
  “可以。”
  “那就把她交给我。”
  “好。”
  那人凌空在管丽赭的身上取走了一些白色的雾气，道了一声:“好了！”
  管丽赭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感觉，她将怀里的梅丽轻轻地放在那人的摊子后面，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恭敬:“能请您帮忙照顾一下她吗？”
  她已经意识到眼前的妖魔，力量等级可能是玄级，或者地级也说不定，她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他将会是这场围剿的最后一丝生路。
  “当然，你支付了相当高的报酬，我可以为你提供额外的服务。”
  管丽赭:“谢谢您。方便告知我您的名字吗？”
  “嗯……名字啊……我倒是还没名字呢，人类一般都叫我——完相师。”
  《十万个妖魔》记载:完相师，地级妖魔，其余不详。
  深渊记载:完相师，地级妖魔，深渊之主……
  管丽赭笑了，眼里仿佛有了神采，她恭敬地鞠了一个躬，转身朝着妖魔聚集的中心走去。
  这一刻她似乎明白了被完相师拿走的是什么了——命运。
  那些气是深渊之树赐予她的宝物，是她从人类变成妖魔的催化剂，是她命运的转折点。
  现在气没有了，她的命运之路又回到了那个岔路口，她可以选择继续做一个妖魔化的人类，也可以跑到人类那边去，说自己仍然是个人。
  选择哪边现在完全可以由她自己决定了，管丽赭从来没有做过这么艰难的选择。
  如果硬要作出选择的话，她更倾向于出于正义的选择。
  何为正义?
  如果她没有被深渊之树拐走，没有被深渊之树同化，而是作为一个普通的人类，那么她肯定要说妖魔食人是为邪恶，人类除魔则为正义。
  但是现在她作为被人类一方抛弃的一方，只能站在妖魔这一边，那么她要说，从前公平都是人类书写的，从这一刻开始，她要书写自己的公平——人类为邪恶，妖魔为正义!这个世界又不是只属于人类!人类做了那么久的统治者，换妖魔来代替人类又有何不可!
  妖魔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神！
  没有人可以杀死世界上所有的妖魔。
  但是妖魔可以杀光所有的人类。
  最后的胜利一定是属于妖魔的。
  “砰！”
  她的胸口被子弹射中，涌出了一些白色的雾。
  属于人类的部分早已结束，属于妖魔的部分也在这一刻了解。
  不是这样吗？
  ……
  几十年后
  深渊
  “那个孩子很了不起，四年了，她仍然拥有强烈的自主意识，能够抵抗深渊之树的精神侵蚀。”一个年轻的男人说道。
  梅丽转动转椅，看向说话的男人，笑着说:“是个不错的母本，可以制造出不错的妖魔。”
  男人将资料丢在桌子上，有些恼怒地说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梅丽！母本只是一次性的消耗品，但是她可以为我们带来更多，我要让她成为管理者！”他是深渊的老人了，却处处被这个新来的压着一头，这也就算了，但是这个新来的上司什么都不干，对一切都是漫不经心，而且从前她还是个人类，这让他更加的不服气。
  “随你啰。”梅丽无聊地玩着手指，漫不经心地说道。
  别人的事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