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义的伙伴、坏人、受害者、警察。
  “热心市民赵先生协助警方破获一起非法人体实验案件……”
  赵明甚至已经想好了新闻怎么写。
  “坏人是谁呢？”燕燕又问了一遍。
  她想到了什么，低低地笑，“让妈妈来做坏人好啦！你们都是正义的伙伴！”
  “不对不对！妈妈是好人！”
  燕燕说完这句话，甚至没有给他们时间反应，一个声音让她后面要的话戛然而止——
  “警察！”几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人走进来，向他们出示了警官证，“谁是这家的主人？”
  赵明站起来:“警察叔叔，是我报的案，房东在楼上，我带你们上去吧。”
  “所以我跟你说，到处都要仔细看，你看吧，浴室的瓷砖被你们弄坏了一个角，还好我眼睛好看出来了，要是像你们马马虎虎，那我找谁赔我这个损失啊！”楼梯口传来房东的声音，此刻她还不知道很多人、很多事已经在等着她了。
  一些东西已经过了保质期。
  藏得再好，总会是要被发现的。
  当她走下楼看到客厅的情况时，愣在那里。
  “哪位是房东？我们是警察，接到举报这里进行了非法人体实验，这是搜查证，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听到警察公事公办的语气，房东心里一凉，她用含糊不清的话说着:“不是……你们弄错了…弄错了……”
  她的手止不住颤抖。
  离一楼还剩三级楼梯，她好像没有看到似的，一步跨过，右脚绊了左脚，用一种滑稽的姿势摔倒在地。
  “不是我！”摔倒前她拼命喊出。
  仿佛这样用力地喊，这一切就真的和她没有关系了，她就能从这个泥潭中摘除干净了。
  “不是我！”她又喊了一遍，只是这次气势弱了一些。
  二楼
  锁上的三扇大门敞开，眼前景象和他们想的一样，这里都是实验室。
  他们住的房间或许本来也是用作实验室的，这么一想，背上瞬间涌上一股寒气。
  楼下的房东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突然一鼓作气冲向楼梯，并朝着燕燕喊道:“燕燕！去找大师！找大师来！！”
  她发了疯似的挣脱警察的束缚，跑上三楼，在那扇唯一锁上的门即将被开启之时，大喊:“不可以！”
  “你们会把恶鬼放出来的！”她挤到人堆里，后背紧紧地贴着门，不让人靠近，“里面有鬼！你们不能开门！”
  众人当然不相信这个突然发疯的女人，她又哭又笑，说:“真的！是真的！里面有鬼！你们不能开门！把他放出来我们都会死的。”
  “是你把他关起来的吗？”李军问她。
  “是我！”她接着又摇摇头，“不是我！”
  李军:“为什么要把他关起来？”
  她声音平静:“因为他是恶鬼。”
  “这些实验室是谁在用？”
  “教授……教授……”她好像在回答李军的问题，又好像在呼唤那个人。
  “哪个教授？”
  “陈……”她还没说完，眼珠子瞪得老大，好像说出那个名字就会触发某种诅咒，她终是闭上了嘴，“咚！”整个人像是没有骨头一般倒在地上。
  “哒！哒！哒！”五把自行车锁接连落地，李军远远地看到锁身上画了一些纹路，很像飞云观的护身符，但是当时他也没有仔细看，也不知道是不是一样的。
  “砰！砰！砰！”里面的人把门敲得很大声，“救我！救我！”
  “你别急，马上就好了，现在你已经安全了，不用害怕，我——”
  离得最近的警察感觉到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将他包围，然后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手被人咬了一口。
  因为常年不见光，那个人比平常人要白，连头发都带上一层灰色，指甲长的吓人，好像很久没有剪过了。
  如果说这些都不算什么的话，那么他的眼睛已经不像人类了。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如同小说中描述的吸血鬼一样，他有着血红色的瞳孔，白色的眼球布满了血丝，仿佛下一瞬血就会从眼眶里流出来，让人不寒而栗。
  “啊啊啊啊——”被咬到的警发出痛苦的叫声。牙齿深深地咬到了肉里，他的骨头都要被咬碎了。
  几人合力也不能将两人分开。
  直到撕扯下一块肉，那个人才停下动作，坐在地上看着众人，仿佛在看他的食物。
  他的脸上没有表情，却让人感觉他是一种悠闲的姿态咀嚼着嘴里的血肉。
  “怪物！”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好吃。”就像一个刚开始学说话的婴儿，他用不是很准确的发音说着。
  赵明吓了一跳，嘴里不由自主地念出了咒语:“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诚信、友善。”
  “抓住他！”警察合力将他制服。
  是怎么的实验让一个人变成了怪物。
  现在他们面对的是人类吗？还是某种实验里诞生的怪物呢？
  “呵呵～”扭曲的表情、诡异的笑声、嘴角疑似血液的红色、常年不见天日的病态苍白、手腕处满是注射痕迹的青紫，然而他能够很标准地说出——
  “妈妈。”
  “大家散开！”正当这时，一个穿着蓝色长袍的人出现在楼梯口，他的头发用一根木头簪子盘起，一手拿桃木剑，一手拿黄符，目光刚毅端正。“让我来收了这妖孽！”
  这戏剧性的一幕让赵明有点想笑，但是他也知道不是时候。
  大概只有那个躺在地上的女人才会相信什么妖魔鬼怪吧。
  那个人被反手扣住，他看见来人，冲他一笑，“救我、救我、救我。”
  众人看着这诡异的一幕，不知作何表情。
  只见那位道长拿出打火机烧了一张符，黄符立刻化为灰烬，吹得到处是灰。
  他又拿着桃木剑在那里挥舞，好似在和什么东西斗法，众人只看见他和空气大战三百回合，然后气喘吁吁地扶着楼梯栏杆。
  赵明心想:可能是走楼梯累的。
  “警察叔叔，让我来…让我来收了他。”
  明明你比较像叔叔好吗！赵明心里吐槽道。
  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那道士身后站着的更年轻一些的小道士“啪”，往那个人脸上贴了一道符，嘴里念念有词。
  警察:“你们是什么人？”
  那个人两眼一白，身体像面条一样抖了一阵，然后瘫倒在地。
  小道士拿出一张符，也拿出打火机点燃，但是不知是不是烧到手了，他嘴里喊着:“我的指甲好烫啊。”
  起初众人不是很在意，但是他痛苦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竟然整个人都烧起来了。
  “啊啊啊啊——”撕心裂肺的声音回荡在走道里，他痛得在地上打滚。众人心道不好，连忙去找灭火的东西。
  “不好！他被怨气感染了！”现场乱作一团，那个道士站在那里不敢往前踏一步，惊恐地说道。
  哪知这时候，被咬伤的警察突然暴起，疯狂地咬人，他不像那个人咬了就不放，他是见一个咬一个，一会儿功夫来制服他的人都被咬了。
  混乱之中，李军也被咬了一口，他感觉头有些晕，视力有片刻的模糊，他看到张静担心地朝他走来，尽量用平静的声音说:“静静，你先下去，跟刘芬芬待一起，这里太乱了。”
  张静点点头，迅速地下楼。
  然后李军看到了一团白光，张静就消失在白光的尽头。
  张静……
  根本没有上来过……
  火只烧到了小道士，木地板一点痕迹也没有。他的身体横在走道中间，将众人和那个道士隔开了。
  火光处，李军朦胧间看见那个道士挥舞着桃木剑，便感到一股清凉的气息袭来。
  他的意识有了片刻的清醒。
  “没救了…没救了…”道士喃喃自语，因为离得远，众人也没有听到他说了什么。
  在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他看见那个人又站起来了。
  “救我！救我！我好饿啊……”火烧掉了他的衣角，他却全然不在意的样子，赤着脚在木地板上蹦蹦跳跳。
  “我好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