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作者:
木头果子 更新:2021-10-22 17:19 字数:4490
玄冥问他在萧寒山的几年到底做了什么铺垫,才能一回山就一举成功,搅得这萧寒山天翻地覆,回头做到全身以退,深藏功与名,从哪个方面看来这萧寒山出事都与我们魔人无瓜葛。
玄冥坐于他身旁,偷偷跟他说:“这妖百年遭天打雷劈历万劫才能遇机遇成精,再百年成人。现山上出现这么多花妖,山下也揪出不少,这正道正把心力都往这查询妖精的路程上。是以你上山使了什么一招,这招实在高!我们魔道行军顺利了不少!”
在他们眼中,我们这少量魔人不值一提!不过这大陆的动荡时年到来,顺着动荡时年出现的一批不成气候的魔道,出来张牙舞爪!但他们哪知道是我们在背后搅弄这风云?把他们玩弄于鼓掌之中!
玄冥一想到这点便十分高兴,教主就说他不会动脑,魔人的狡诈阴险是一点没学到,被人玩的团团转却不自知!他也愁得很,结果少主却继承教主这项,是个极聪明的不费点兵就能定乾坤之人,怎能不让玄冥怀对日后的伟大希望?
楚言瞧他如此激动,周老倒在一旁悠哉悠哉吃菜,和他形成鲜明对比。
“你说说,我们兄弟都听一听,学一学!”
楚言耐心等他激动完,没想到他还不顾隔墙有耳抛出这个问题,心中终于重重叹一声。正不知道怎么打发玄冥这酒过三巡的醉汉形态时,周老出场,喝道:“食不言寝不语!”
玄冥和他周老带来的魔人顿时鸦雀无声,是以为要听候指令。而刀羌这等没在他俩身边被调教的则被唬得夹菜的手抖了一抖。
护法给喝的一阵无言,咂了咂嘴,皱起眉煞有介事地望他。
当这么多兄弟的面拂了他面子没跟他好好说,绕是谁,谁都忍不了。
火药味刚冒在这空气中,楚言就赶紧起身打圆场:“我们还是饭后聊这些大事罢,我今日特地做的醉鸡,拿手菜!护法你试试。”
玄冥还欲开口,可少主殷勤看他,他只能先憋着火把肉吃到嘴中。
这肉吃得他双眼发亮,楚言道:“这醉鸡用的调料是出自刀羌之手,独门秘制!”
边说边示意刀羌,刀羌上道,也乐意讲解,马上克制又大大方方跟玄冥侃起他家乡的美味来。
楚言给护法夹完菜,又夹了一筷给黑脸的周老,再举杯道:“周老也辛苦了,来,我们敬一杯。”
楚言想短短几月前他俩还能称兄道弟闹一闹,到这会,这周子明蓄起胡须,脸上都有沧桑,比他更是沉稳不少。终日到处奔波,跋山涉水让这原本矜持商人晒得更黑,身材更魁梧,胸肌都是一坨,楚言在他拍案后那一刻猛然醒悟过来,自己和他真是长幼有序,前辈后辈的关系。只怕日后他更要尊重些。
不过还有一句要说:人靠衣装。周老这副沉稳打扮打扮的好。比他要威严,做他左膀右臂,为他出谋划策,手下都比单独听他一人的命令要服气不少。
楚言望周老出神,这周老不动声色喝一口酒,也不顾刀羌兴致勃勃要与他说他家乡美味,而是问楚言:“你这是怎么回事?”
刀羌递给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楚言坐下,好好听他传音,给自己教诲。
他问:你没有给他们喂控心丹?
楚言吃了一口菜,传音回道:没喂,他们都听话,忠心耿耿,我觉得喂了反而坏我们之间那一份肝脑涂地的信任。
楚言刚要说我要突破这控心丹的控制,有不一样的进展时,只见周老摇头:玄冥在你上位之前喂这么久的控心丹单单是为了这个吗?
是为控制你族天南海北但血脉相承的族人吗?怕你们不复仇吗?
楚言一惊。
……这会周老终于明白这少主到现在还拎不清局势,不过这话吓到他后,周老尽量云淡风轻让他淡定,毕竟事已至此,无法挽回。
周老:冷静。我是要你想一想,这控心丹是谁所给?香药门所给。他供给我们吃住,金银细软。
让我们日日喂这丹给兄弟吃,不过是他压的一个押注。这控心丹是他门所制,你想想到最后兄弟们真正失去自己,得益的是谁,究竟被谁控身控心。亏的是谁?
周老总结:他香药门不做亏本买卖罢了。
楚言恍然大悟,一语点醒梦中人,眼前佳肴一口吃不下,放下筷子与周老道:这点我实则在你我来的一开头就想过,当时就惶惶不安。可哪知这出来东跑西跑,我干了一桩顺风顺水的大事就得意忘形了,放浪不羁,竟把这点忘了。
周老见状扶扶胡须,继续传音给他,语气是波澜不惊:那你现今要如何?
楚言咬牙:还是不喂。一人做事一人当,那香药门掌门要来找我就找我罢,我正好也要见他。跟他说我们要自立门户!
楚言看了看这曾四海闻名,身缠家财万贯的有钱商人。
周老重重叹了一声,笑着扣起指头给他一个敲打,恨恨道:“我这辈恐怕欠了你的!”
楚言搓搓手,装傻充愣,嘿嘿一笑。
众人看得莫名,这周老不知偷偷跟少主说了什么,居然还忘了青天白日,开始在那邀功。把胡子乱发扒拉扒拉出,给他少主看到:“你瞧瞧这一年不到,我生的皱纹!我老的模样!”
熬不熬人?!
玄冥小气得很,哪怕被打岔打过去,胸腔憋的那一股气还没出出去,便能没完没了。马上哼了一声,这饭桌都抖了三抖,他道:“我辛苦规划四年我都没说什么!你还年纪轻轻,说什么苦?”
楚言扶额,果然他俩是一辈,一起共事吵吵嚷嚷,对彼此“恨之入骨”。周老质问他,广袖一挥:“我跟少主说什么你听到半句了?管你什么事儿?”
玄冥瞪大铜铃大眼,撸起袖子就要教训这无法无天的小老头:“管我什么事?今个我就让你瞧瞧只要我想管的事就都是我的事儿!出来出来!”
楚言无言,把火气转到自己身上:“我就问问我花两个时辰做出来的饭菜,护法和周老你俩可有好好吃上一口?和和睦睦不好?第一回第一回,我求你们好好坐下,让我和兄弟们安生吃饭……”
“他娘的我操的心还少?”玄冥拍桌坐下。
周老也坐下,吃着酒不语。
刀羌火上浇油,传音给他:你看这样他们是不是一时就没心情叨你了。
……楚言喝的不是酒,默默噎下的是那一口老血。
刀羌总能达到他心底深处,然后戳穿他那小儿心态,逼得他恼羞成怒,杀了这刀羌的心思都有。
终于这饭桌安静下来,楚言一桌一桌碰杯过去,顺道细细观察了跟着玄冥和周老的魔人吃了一月控心丹后又有什么变化,自行说话或一问一答可通畅。
他们眼圈乌黑。
在场各位,萧小苒朱立和他一路带的一帮人都懂,都心照不宣明白他们过的累,这控心丹害人不浅。
但无奈。哪个能思考的兄弟也都要懂得他们少主的不可奈何,世事如此。
他们再回不去那眼高于顶,无法无天的时段,除非这会背水一战,凭自己双手,齐心协力彻底兴起魔教……
楚言敬过三桌,心中已打保证,这一月内就要把他们控心丹断了。
从他忘乎所以断了那天,那人脉广阔,“悬壶济世”,世人不可缺的香药门恐怕就已经知道他傀儡清醒过来,正在叛变罢。
既然都知道了,他就彻底解放自己与他们罢,不光他身边这几十人,还有玄冥和护法手中百名兄弟,四海八方握着控心丹,日日一丝不苟分配的兄弟,他都要派得力之将前去告知,把这药给断了。
楚言敬过五桌,心意更加坚定。
而周老周到的,在花蛇赶过去通知自己要给他们接风洗尘后,他就怕自己烧锅累死的分了两批魔人,没带去赴宴的一批给早早安排好客栈与饭菜让他们吃好喝好。
这一批他带来,恐怕目的不止如此,还希望楚言从中选出几个中意人出来,算广招贤士,让他物尽所用,让这日常表现优秀之人得更好发挥。
这是作为一个亡教少主要做的。
受上头赏识,不愧一生,轰轰烈烈名留青史,也是每个士兵所想所追求。试问没投王侯将相命,谁还没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宏图大志?
而楚言一旦选人眼光不错,手下必因伯乐赏识去鞠躬尽瘁,百战百胜。楚言他日后要做教主,携魔教走上巅峰,会识人,会用人的经过也必然是他要来的。
楚言悟出这点,保证与花言巧语说上一堆。
实际这控心丹说出是他作为明主最大的得民心之处,可暂且不能草率,图心直口快,这一切还没到一锤定音的时候。
这承诺一旦保证了,控心丹断了,就表明他和香药门的合作彻底决裂,他现今能不能担得起这后果,后果是什么样,都是他要跟护法和周老好好考量的。
有一点要明确明白,不是现在不吃这丹,破釜沉舟,拒绝他们香药门任何接济,来自立门户,他们魔教魔人就能摆脱控制,清清爽爽成一个教。
这是他最操心的。
这香药门从他教第一个人出现便开始渗透,这走到他们魔人几千人,已不知道有多少规划和把柄被他们拿捏住。玄冥算聪明,一直教武练功,并没显出太多规划,到他楚言归来才开始好好规划,但这只是唯一一点优势。
他要做这个决定,那必须得在敲定板子之前与心腹想出后几月,甚至后头两年他们要面对的各种困难。不然他们被打的太过落花流水,腹背受敌就真的无法东山再起了。
他们输不起。
一顿饭下来,楚言有些疲。让朱立配合他装出紧急模样,叫兄弟们好好吃饭,还想吃什么找小二去点,吃完可让周老安排歇一歇,他有紧急事要马上处理,先离座了。
兄弟们都表明理解,他那一路跟到现在的兄弟更见怪不怪,只偶尔吃到一块极中意的肉时想到他们的少主太过辛苦,他们这饭怎好吃的下去?
……其实楚言这会不过要去歇息,他没怎么歇,这忙的晕头转向又在饭桌晕头转向地吃喝一阵已坚持不住。算着睡上一个时辰他再去炼丹,再消失于大众视野一番。
被朱立扶着去寝室歇息的路上,楚言问他什么感受?
朱立这个性愈发直白,道:“跟我想的不一样,烟火气极重。你天天与他们打交道辛苦了。”
楚言哈哈大笑,给笑的半分清醒出来。
朱立不以为意,心中的确这样想:我看着都替你疲累,山上前辈虽然都聒噪,但好歹十分文明,这里脏话连篇,吼声震天还要打人。
楚言进屋,倒杯水慢慢喝下,问:“他们哪里让你感到烟火气了?”
“打架罢,不比凶神恶煞,这打架更像邻居里街坊互相看不惯。”
他一顿,又补充一句:“我觉得无趣得很。”
楚言乐不可支:“你这话给你护法和周老听见该要打死你,记得,哪怕对他们有牢骚,也不要在隔墙有耳时说,你说给我听就得了。”
朱立往大门看看,楚言往床榻走去,道:“他们还在吃饭,你在我屋中说话也是无事的。”
朱立不多话,给他烧上安神香,道你赶紧睡罢,等过一个时辰我过来叫你。
楚言道好。
朱立依旧十分贴心,不管他这拜把子兄长到底走的什么路。
说愚忠算不上。
楚言曾在第一回听到朱立要执意跟他上山时就怕是这世界的作者只是为给他一忠心耿耿的小厮,这小厮他胡乱写的,没有主见没有个人色彩,到后头要突出第一反派一生众叛亲离的悲剧色彩才给他一点人性。可从朱立长大到楚言游历人间后回一趟山,两两互相对视,楚言发现全然不是。
楚言信朱立明白自己现在在做什么,是什么人。
纵然百般挣扎,但只听自己的话,一生只为自己高兴。
朱立关上门走后,楚言很快进入梦乡。
……半梦半醒间,他感到有人在捏自己两肩,捏的极舒服,如婴儿要摇床,在不断促使他往更深睡梦中陷去。
楚言如她意,睡得更深。深到后来猛然醒来。
他该马上醒来。
便逼迫自己睁眼,动了动眼睛。
马上一双手又向他两肩捏上。
楚言道:“轻烟?”
一睁眼,是萧小苒。
萧小苒望着他,头戴的是那红簪,坐在床头淡淡问:“谁是轻烟?”
楚言哑然,起身看这天光已到黄昏,外头晚霞透过纸窗撒来,安神香在其间分明,慢慢蕴绕,如梦似幻。
楚言答:“你捏的极舒服。”
萧小苒不回,从怀中拿出一个画像举到他眼前:“这萧寒山不仅出了第一个动凡心的道尊,还出了第一个堕落入魔教的道尊的亲生子。”
这通缉的画像上赫然是萧小苒的脸。
萧小苒移开画像,问他:“你欠我的该怎么还?”
她自问自答,一张秀丽面孔没有表情,吊梢眼淡淡:“楚言,你一辈子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