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哪个更好?
作者:伊人归      更新:2021-10-19 00:11      字数:4162
  裴清越生得周正,不敢说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儿,放在汴京贵女里也算一二等了。
  她以为今日皇帝是要来临幸她的,脑子中转过千百个不愿意的念头,唯恐那个荒唐昏庸的皇帝对她用强。
  没想到人家当头来了这么一句,倒成了她自作多情?
  裴清越的脸红到了耳朵根,见赵承宗没事儿人似的施施然坐下,便咬咬牙丢了剪刀,朝他身边走过去。
  “陛下不想碰我,那来我宫里做什么?”
  难不成这个荒唐的皇帝想了什么鬼主意整治自己?
  赵承宗白了她一眼,这才正眼看她,一看不仅好笑,裴清越的容貌别说比赵花锦了,连赵花锦身边的小丫头果蓝都比不上。
  他和赵花锦共处一殿尚能把持得住,怎么会在她面前把持不住?
  赵承宗摆摆手,示意伺候的宫人都退下。
  刘内监招呼着宫女内监们往外走,赵承宗这才道:“我说你一个小姑娘家,思想能不能纯洁点?朕来就是想碰你?就不兴过来坐坐喝口茶?”
  裴清越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听了赵承宗这话仔细一想,“是了,这宫里是陛下的家,家里来客人了,陛下过来瞧瞧也是应该的。”
  “这话对咯!”
  赵承宗高兴得一拍巴掌,朝她笑道:“你想不想只在宫里做客人玩耍,不用做嫔妃?”
  不用做嫔妃?
  裴清越眉头皱起,“臣女听不明白陛下的话,陛下的意思是不要我做贵人了?”
  “不是不要你做贵人。”
  赵承宗朝殿外看了一眼,确认那些宫人都被刘内监带远了,他压低声音道:“你名义上是朕的贵人,但不用伺候朕,朕也不碰你。朕还给你找许多漂亮的小宫女来伺候你,你说好不好?”
  “好啊好啊!”
  裴清越的性子有些像她兄长裴乾,直肠子没心计,一听不用侍寝还能有许多小宫女陪着玩,她高兴得不得了!
  要知道,即便是在裴国公府,家里的长辈也不许她和丫鬟们日日厮混。
  “不对啊……”
  裴清越只高兴了一会儿,忽然意识到不对劲,她狐疑地看着赵承宗,“陛下,你是不是知道……”
  “朕都知道。”
  赵承宗站起来,朝她一眨眼,“不过朕不在意,咱们俩各取所需,谁别甭拆谁的台!台子要是倒了,你和朕一个都跑不了!”
  既然他都知道,为什么还让自己进宫做贵人?
  裴清越摇了摇头,她想不明白,只知道赵承宗现在说的这些话对她来讲是天大的好事,她没有理由拒绝。
  “那说好了!”
  裴清越爽快地朝他伸出巴掌,“陛下只要说话算话,我也会和家里说陛下的好,咱们击掌为誓!”
  ……
  从裴贵人那里出来,赵承宗紧跟着又去了高贵人那里。
  这个高贵人比裴贵人更好对付了。
  她出身低,家里只有一个伯父做京兆尹的,算不得什么高官,何况不是亲爹。
  谁也没想到她能被看中选进宫里,故而她战战兢兢,唯恐一步行差踏错,听见陛下朝她宫里来紧张得补了两次妆。
  这样一个性格怯弱的人,赵承宗随便许了她些好处她就答应了,还甚是欢喜。
  她本就担心自己出身卑微在宫里得不到宠爱,与其老死宫中,不如答应陛下的所有要求讨好卖乖,想来陛下总不会亏待她。
  这两个隐藏的问题都解决了,赵承宗很快起驾回了福宁殿。
  因为太高兴,他坐在龙撵上还哼起了小曲儿,一张俊容得意洋洋,眼角眉梢都带着神采。
  刘内监跟在边上甚是高兴。
  太后总担心陛下被锦绣长公主迷惑太过,如今看来,陛下对锦绣长公主的喜欢不过尔尔。
  他方才在福宁殿那么生气,后来见过两位新纳的嫔妃还不是高兴成这样?
  刘内监更坚定了自己从前的想法——
  陛下不是对锦绣长公主多喜欢,而是他至今没碰过女子,尤其是温柔美貌的女子,这才一碰就不可自拔。
  刘内监抿着唇偷笑,边走边问赵承宗,“陛下瞧了两位新贵人,觉得哪一位更和心意啊?”
  “裴贵人个性,高贵人温柔,都挺好的。”
  有个性的正好能拿她的个性捏住她,温柔的乖巧听话,两个人都在他掌握之中,他都很满意。
  刘内监完全会错了意,“那陛下觉得个性点好,还是温柔点好?”
  “那当然是——”
  不对。
  赵承宗这才反应过来刘内监问的是什么,他想了想,淡淡道:“个性的有个性的好,温柔的有温柔的好。最好的,两个人各有不同的好。”
  “这样朕日后想见温柔的就去见高贵人,想见个性的就去见裴贵人,你说好不好?”
  刘内监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
  什么乱七八糟绕来绕去的,说了那么多,陛下还是没说哪个好。
  刘内监索性把话挑明了,“陛下既然觉得二位贵人都好,为何不干脆留在其中一个宫里呢?眼看要到晚膳的时辰了,用了晚膳直接留宿,岂不更好?”
  赵承宗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准确地说,是太后借着刘内监的嘴在打什么主意。
  他忽然神神秘秘地笑了,朝刘内监招手,“你过来,凑过来点,朕瞧瞧告诉你!”
  刘内监皱了皱眉头,顺从地把脑袋凑过去。
  “啪!”
  一个大暴栗在他脑袋上炸开,幸好戴了帽子,否则他这把老骨头被这么用力一敲,准保浑身散架。
  刘内监摸着头一脸无奈。
  想哭。
  他都这把年纪了,还要受这种小内监受的羞辱。
  偏偏给他大暴栗的是九五之尊,他还得老老实实受着,不能喊苦喊疼。
  “你晓得朕为什么打你吗?”
  “我告诉你们!”
  赵承宗气哼哼道:“别以为弄些美人儿来朕就会沉迷美色,朕是那种人吗?就算裴贵人高贵人再好看,那也没有朕的木雕好看!”
  “你们这群狼子野心的人,休想把朕和朕的木雕分开!”
  他当即做了决定,“朕现在就要去密室刻木雕了,你们没事都别来烦朕!”
  ……
  赵承宗嘴上说再也不上朝了,次日还是乖乖上了早朝。
  不为别的,今日春闱开考,这是天下瞩目的大事,也是朝廷眼下最重要的大事。
  “今科春闱,筛选天下有学之士,以充朝廷之用。”
  赵承宗在金殿上首慷慨陈词,底下的大臣都以为是翰林院写好让他背的,也没在意听。
  “尤其是兵部经过贪污一案,百废待兴,正需要人才恢复建制。朕特命丞相吴曙为今科主考,礼部尚书耿介心、户部尚书江无廉、吏部尚书……”
  他在下首朝臣中看了看,当中着红袍的一众大臣中,赵五郎抬起了头。
  “吏部尚书姜大人病还没好全,就由吏部左侍郎替代,三人同为副主考官。”
  被点到名字的吴曙、耿介心、江无廉和赵五郎,各自站出来拱手行礼,“臣等必尽心尽力,秉公持正,为朝廷筛选人才!”
  礼部贡院,朱漆大门一开,待考的学子排成长队陆续进入。
  有人是乘着华丽马车来的,这些人多半是世家贵族的次子庶子,因为轮不上袭爵,又恐荫封不到自己身上,故而走科举之路博个好出身。
  有人是坐着简陋的牛车羊车来的,这些人多半是寒门出身的学子,他们考中举人后各地县府给的银子,也只够他们从地方到京城的路费和食宿罢了。
  还有很多人是步行而来。
  这许多人中,有人昂首挺胸,信心十足,深信自己十余年寒窗苦读今日必将得个功名;
  有人紧张得垂头丧气,见着礼部贡院森严的大门就发虚,未考便先有了怯意。
  “在这里,你能看到众生百态。”
  贡院外,马车牛车羊车,挤挤挨挨。
  其中一辆带着明黄徽记的马车是无人敢挤的,车上,赵花锦和罗立并肩朝车帘外看去。
  罗立看了一眼,忽然哈哈大笑,“这场景我见过的。”
  他前世见过高考,和这个差不多,只是那些考生没有这么大的阶级差距,每个人看起来都差不多。
  赵花锦不知道他话中的深意,以为他说的是看过三年前的春闱,便道:“今年春闱推迟的时间太长了,竟活活推到了端阳节后。听说贡院里头闷热异常,以往甚至有考生昏死在考场的。”
  “是啊,我也听说过。”
  罗立道:“幸而你资助了那些寒门学子不少金银,否则就凭春闱的时间推迟了这么久,那些人也负担不起在京城的食宿。学得一身好文才,却因为那点银子辜负多年寒窗苦读,实在可惜了。”
  赵花锦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视,看着那些学子或贫或富,或自信或紧张,她嘴角翘起微微笑意。
  罗立见她发笑,以为她见着熟人了,忙道:“怎么,你瞧见苏志燮他们了?”
  “没有。”
  “那你笑什么?”
  赵花锦下意识弯了嘴角,“我是在笑,我们眼前看到的这些考生里,就有将要报效朝廷的人才。想到这些人能够成为一股新鲜血液,冲刷朝堂的陈腐和积弊,我能不高兴吗?”
  罗立皱皱鼻子,“你呃,小小年纪搞得老气横秋的,成天想的都是家国大事!你怎么就不能像别的千金小姐一样,成日想着胭脂水粉、衣裳首饰呢?”
  若赵花锦想的是这些,他有许多办法替她调弄,让她得趣。
  偏她不想这些,只想着朝堂和国家,罗立只是个还没有功名的举人,这方面他完全帮不上赵花锦,别提多丧气了!
  “我想那些做什么?”
  赵花锦只觉得他的提议莫名其妙,“难道女儿家就不能想想正经事,只能想些胭脂水粉的?我偏不爱那些!”
  罗立一时语塞。
  赵花锦今日带罗立出来,是受罗夫人所托。
  虽然罗大郎和罗夫人已经接受了罗立今年不参加春闱的事实,可他们还是想给罗立鼓鼓劲,便让他去贡院外头看看。
  看着别人考试的情景,他心里也多一分准备不是?
  赵花锦正好也想来看,就把罗立带上了,两人出来了小半日,眼瞧那些士子都进去了,赵花锦道:“咱们也该走了。”
  “哎,去你家吧!”
  罗立没法在朝堂大事上帮赵花锦什么,只想着和她多相处相处,赵花锦莫名其妙,“去我家做什么?舅母还在府里等你回去说感想给她听呢!”
  “那不着急!”
  罗立道:“我许久没去给姑父姑母请安了,正要去见一见!”
  赵花锦:“……”
  什么许久?
  明明昨天他才来王府见过赵五郎和罗氏。
  赵花锦本想拒绝,忽然想到了什么,嘴角一弯,“好吧,你多去我们府上走走也好。桂英那丫头成日家在院里念叨,说表少爷如何如何英雄,如何如何正义,把你夸得天上有地下没有的!你若去了,她一定高兴!”
  “啊?”
  罗立满腔热情被当头浇了冷水。
  那个叫桂英的傻丫头该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不成不成,他已经有看上的人了!
  罗立又想跟赵花锦回家,又担心被桂英缠上,正要想个法子摆脱,忽听见马车外头一道欣喜的声音,“花锦,是你吗?”
  是男子的声音!
  罗立登时眉头一皱。
  “这又是哪来的大胆狂徒,竟敢直呼你的闺名?”
  他怒冲冲地掀开马车帘子,“锦绣长公主的闺名也是你随便叫的吗?!”
  马车外裴乾骑在马上,他今日替家里送堂弟来考试,正要走的时候,忽然在一大群马车里看到了赵花锦的马车。
  没听说王府今年有谁考春闱啊?
  再说了,赵花锦也没个亲兄弟什么的,她能送谁来考试?
  裴乾试探性地过来问问,没想到马车帘子里露出一个年轻男子的脸,明明生了一张书生面孔,却气势汹汹的。
  他愣了愣。
  紧跟着便看到赵花锦的脸从那书生身后探出来,“裴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裴乾看着赵花锦,再看看罗立,顿时心中脑补了一出大戏。
  他愤然指着赵花锦,“你怎么能这样呢?说好嫁给我的,先有一个赵威行还不够,如今又有了个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