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病怡红痴语惊噩梦 花袭人酸心出贾府
作者:放春山      更新:2021-08-31 17:10      字数:6348
  王夫人见凤姐直挺挺躺在那里,彩霞和小红救了半晌也不见醒,以为凤姐死了,正自伤心,巧姐却突然进来,便扑在凤姐怀里大哭。
  凤姐的魂魄此时悠悠荡荡,如同坠在云雾里,突然听见巧姐的哭声,心里便存着一丝执念不肯放下,那魂魄便又归了元窍,突然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顿时悠悠醒来。
  王夫人等见凤姐醒了,便都止住了泪,只凤姐搂着巧姐痛哭不已。
  至晚上贾政回来,王夫人少不得哭着把贾琏休凤姐的事说了,贾政听了也只是叹气而已。
  王夫人便道:“她始终是我的侄女,如今且让她和我这边住着罢了”。
  贾政亦不言语,只是点点头,便过赵姨娘这边来。
  贾琏休妻的事一时传得沸沸扬扬,众家人奴仆便有些人心慌乱,有拍手称快的,也有叹息的,都各自做着盘算。
  凤姐一时羞愧,也难出来治理家务,且早失了人心,也只得认命,整日在屋子里和巧姐对泣而已。
  王夫人虽然伤心,也只得罢了,免不了亲自过问家中大小事务,奈何年纪大了,且身体不好,时常三灾两病的,只得把满心希望寄托在宝玉和宝钗身上,奈何宝玉未见大好,且不是这里边的料,无奈之下,王夫人只得将宝钗叫了来帮着,但到底两人尚未举行大礼,宝钗一时也不好多说多管。
  这一日,王夫人便和贾政商量,要尽早将宝玉和宝钗的婚事办了,身边也好有宝钗名正言顺的帮着。贾政想了想,便道:“如今也只能这么着了,且选个黄道吉日,便让他们成了礼吧”。
  王夫人听了,便道:“这个月十五日便是好日子,我早叫人看过了,也和姨太太商量好了,只是时间紧了些”。
  贾政道:“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咱们也不必大办,只请几个族内亲戚来摆上几桌便罢了,也省得招摇惹祸,只不知姨太太那边可有话说”。
  王夫人道:“这个我也早料到了,老爷说的很是,姨太太那边也是明白的。如今一应妆奁和所用之物早已经是准备好了的,只等着老爷写了请帖,派人送去”。
  贾政听了,便点点头而已。王夫人见贾政允了,心内欢喜,便欲亲自到大观园里梨香院来和薛姨妈说。
  王夫人扶着彩霞来至沁芳桥,恰碰见雪雁在桥上发呆。王夫人只得道:“你在这里做什么,你们姑娘可好些?”。
  雪雁见是王夫人,便忙上来行礼道:“姑娘很是不好,病着呢,这些天也没人来,姑娘才躺下了,我便出来走走,就回去的”。
  雪雁说着便转身,王夫人忙叫住道:“你且等等,让彩霞和你一起去看看她,就说我今日还要到姨太太那边商量宝玉和宝钗的婚事,一时分不开身,叫她好生养着,就如同我亲去看了她一般,若有什么需要和说的,告诉了彩霞也一样”。
  彩霞忙答应了,便和雪雁一同往潇湘馆来。王夫人自往梨香院去了不提。
  紫鹃见雪雁回来,身后跟着彩霞,不知又有何事,心里便突突的,待要问时,彩霞早走到黛玉屋外,便把王夫人的话一字不差的说了一遍。
  紫鹃听了,急得流泪,忙来止住时,彩霞早含着泪一声不吭的转身走了。
  紫鹃便对雪雁道:“姑娘如今这样,你怎么把她领来做什么,还说了这些浑话”。
  雪雁亦流泪道:“我偶尔到那边桥上散散,谁知就遇见了太太和她,太太叫她跟了来说这话,我又能奈何”。
  紫鹃听了,哭道:“这真是冤孽,不叫人活了”。
  黛玉在里面早听见了,便咳嗽道:“你两,进来”。
  紫鹃和雪雁只得连忙进来,见黛玉挣扎着起身,连忙上前去扶着。
  黛玉脸上泪痕未干,人愈发憔悴瘦弱了,见两人哭得伤心,反而苦笑道:“别伤心了,我这不是还没死吗,只是你两跟了我一场,姊妹一般,如今我若去了,却也顾不得你们了”。
  紫鹃和雪雁听了这话,更加哭得泪人一般。黛玉又一阵激烈的咳嗦。紫鹃忙替黛玉捶背抹胸。
  黛玉喘了会儿气,方道:“我今日,倒是,觉着有些饿了,去……”。
  紫鹃听了,抹了泪笑道:“这便好了,姑娘若能吃下些,只怕从此便慢慢好起来”。
  雪雁忙出去盛了一碗稀粥来,一勺一勺舀了喂黛玉。黛玉吃了些,便摇头。
  雪雁忙放下粥,又去倒了一盏桃花茶来。黛玉稍稍呷了一口,见茶汤里面粉红的花苞在水里悠悠绽放,便道:“这是什么时候了,可是又到了秋天,我听那外面风声很紧,树叶哗哗作响”。
  紫鹃道:“只怕是霜降过后了,姑娘又问这个干什么”。
  黛玉苦笑道:“怎么就到了这个时候了。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也不知那凹晶馆的芦花开了没有,还有那葬花冢,里面的花瓣,只怕都化成泥了吧”。
  雪雁道:“姑娘若想看那芦花时,我去折了些来,插在这屋子里的花瓶内”。
  黛玉道:“又折了它来做什么,它原是有生命的,这时节,百花凋零,却正是它的好时光”。
  紫鹃道:“姑娘只好好养几日,等身子好了,咱们再走了去看,那时,想必芦花才开得好呢”。
  黛玉便道:“今日我觉得身子好了些,又才吃了些,也有些力气,便今日,咱们便去吧”。
  黛玉说着,便要下床来。紫鹃忙劝解道:“今日如何使得,姑娘还没大好,若出去吹了风……”。
  黛玉道:“不碍事,若等到我全好了时,只怕也错过了。你且把我的大氅披风拿来,还有那条锦缎丝巾”。
  紫鹃见拗不过,只得去衣柜里把一条碧绿的锦缎丝巾和一件天鹅绒大氅拿来。
  雪雁扶起黛玉,和着紫鹃把大氅披风给黛玉穿上,又把丝巾围了,便扶着黛玉出来。
  黛玉出得屋子,只见外面千百杆潇湘竹叶子尽黄,一阵风来,满天的竹叶纷纷扬扬,洒落了一地一身。
  黛玉正自感叹,那脖子上的丝巾却被风刮走,随风飞扬,飘飘荡荡的便不见了。
  雪雁便要去寻,黛玉道:“罢了,让它随风去吧”。
  三人出得潇湘馆,一路来至沁芳桥,往左便是怡红院,往右却是通往凹晶馆,黛玉便立在桥头,惆怅着,突然对紫鹃和雪雁道:“你两回去吧,我想自在走走”。
  紫鹃道:“这如何使得,如今这大观园里人也走得差不多了,那边几处早没人,这天又刮风”。
  黛玉道:“我多少日子没出来走走了,今日倒是觉着好些,只怕我独自走走散散,心里也就痛快了,你两又跟着我干什么”。
  紫鹃道:“我们只是放心不下姑娘”。
  黛玉道:“有什么放心不下的,我这一路走来,不是好好的吗,倒是我放心不下你两,你和雪雁回去,我随便走走便回,到时屋子里一切都是妥当的,岂不更好”。
  紫鹃和雪雁没法,只得答应了。
  黛玉便独自朝着右边小路而来,刚走出去不远,却又道:“我书桌里留有一封书信,你替我保管好了,可不要弄丢了”。
  紫鹃和雪雁忙答应着。两人看着黛玉转身,渐渐走远了,消失在小路那头,方回潇湘馆来,心里却七上八下。
  黛玉走走停停,喘着气,来至凹晶馆,只见那碧波荡漾,两岸芦花白茫茫一片,随风摇摇,便有无数芦花落在碧波里,如同下雪一般。
  黛玉不禁感叹道:“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从此,这路也到了尽头了”。
  话音刚落,一阵风起,无数芦花飞来,沾在黛玉身上,如同乱絮一般。又闻得那边小山上栊翠庵的钟声响起,满山的雀鸟惊飞。
  黛玉抬头远眺,只见一轮红日西沉,那满山的树叶都红了,如同火一般。
  黛玉挣扎着往栊翠庵后的小路而来,再穿过沁芳闸,见前面一处小小山包,山包上的一坡桃李早已经落尽了叶,只有无数密密麻麻交织着的杂乱枝条。
  黛玉上得小山包来,只见树林中一座小小土包,正是当日的葬花冢,上面落满了枯枝败叶,一株兰草在冢上刚凋谢了,那蔫了的花朵还粘在枝叶上。
  黛玉看着,不免滚下泪来,索性便在葬花冢前泣道:“质本洁来还洁去,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你既然开了,又凋谢了,何苦还恋着那没用的枯枝败叶做什么。你我既然一样的薄命,一样的孤芳自怜,便悄悄的来,悄悄的去了吧,还有什么好留恋的。你看这秋风,果真萧瑟得好;那一轮落日,还有满天的飞鸟,便是你我的赞歌”。
  黛玉自言自语,说一回,伤心一回,流泪一回,渐渐的便没了力气,泪也流尽了。
  天色暗了下来,黛玉扑倒在这葬花冢上,闭上了眼睛。
  紫鹃和雪雁打着灯笼寻来,两人伤心欲绝,哭得死去活来。突然,一阵秋风乍起,满山坡的桃李枝条摇摇,月光下,只见那葬花冢上荧光闪闪,无数萤火虫飞舞而出,盘旋着,久久方随风去了,消失在小山的那头。
  次日,王夫人得知黛玉死了的消息,心里虽一惊,落了几滴老泪,却连忙叫人把紫鹃和雪雁送回潇湘馆里,并不准进府里来,也不准人议论这事,方又过来和贾政说。
  贾政听了,长叹了一口气,来回踱着步子,许久方道:“还叫琏儿送了回南边去吧”。
  王夫人点点头,却又道:“她死前竟留有一封书信遗言,那紫鹃拿了来,我看了,意思是她生前所用之物和从南边带来的东西便都留给紫鹃和雪雁,希望府里听了两人的意愿,给她们一个好的归宿”。
  贾政便道:“既然如此,这事你遵照她的遗言办便是了。若她们愿意留下,便在你屋里吧,若不愿意,多给些银子,放出去便罢了”。
  王夫人道:“紫鹃倒是好说,我听她那意思,倒是愿意出去,只是雪雁那孩子,只怕还得送回南边去。那边林家不知还有何人?”。
  贾政道:“这话是了,那边妹婿虽死了,但到底还有姑表子侄在,这事琏儿便清楚。就让她和琏儿一起扶柩回南边去吧,明日便叫他们起身,如今府里又要办喜事,一时也忙,况且灵柩留在这里也不是事”。
  王夫人答应了出来,便传人去叫贾琏进来。
  三日后,便是十五日,荣国府忙乱起来,因是宝玉大婚,自大门内便都披红挂彩,虽也请了些至亲好友,但因贾府失势,来的人寥寥无几,更有那些趋炎附势,怕担风险的,便都推脱了,或者干脆装作不知;王公贵族中只北静王派人送了些贺礼来,其余人等,便是王子腾家和史鼎家,亦是派人送了礼来,稍作塞责而已;南安王因路途遥远,却未通知,余者便是族中几个人。一时阖府上下亲友寥寥,人人严肃,竟没有一点欢声笑语。
  薛宝钗一大早便大妆起来,顶了鸳鸯戏水的大红盖头,在梨香院里候着。
  薛姨妈忍不住流泪道:“如今你总算有了归宿,不论将来怎样,只盼着你和他相敬如宾,我也就放心了”。
  宝钗道:“妈妈怎么说起这话来,他的心性你也是知道的。我过去了,自然孝敬公婆,和他也是夫唱妇随的,妈妈和咱们在一个院子里住着,自然也是时常相见的”。
  薛姨妈不禁又想起薛蟠来,只是今日是宝钗大喜的好日子,不便提及罢了,然心里忍不住的酸楚,便又流泪。
  宝钗安慰道:“妈妈也不必担心,将来一切有我呢。宝玉虽无心功名,但素来孝顺,我过去了,慢慢劝解着,勤俭持家,将来会好起来的”。
  薛姨妈便含着泪笑道:“我是替你高兴呢,这人老了,倒是容易伤怀”。
  两人说着,外面便有人来报:“吉时已到,外面轿子来了,请亲家太太和二奶奶上轿”。
  薛姨妈只说知道了。来人又说:“那边老爷和太太说了,如今府里不便大办招摇,所以就没有请吹打的鼓乐来,一切按商量好了的,从简办吧,二人夫唱妇随,相敬如宾,才是重要的”。
  薛姨妈叹了一声,说道:“这便很好,我们马上便出来”。
  来人躬身去了。薛姨妈便吩咐莺儿道:“你扶着姑娘,咱们走吧”。
  莺儿扶着宝钗,和薛姨妈出来,只见周瑞家的早领着十几个婆子丫鬟并两顶大红花轿子等在那里,便连忙上来道:“恭喜亲家太太,贺喜宝二奶奶”。
  余者婆子丫鬟便也连忙躬身行礼,一齐声的“恭喜、贺喜”。
  薛姨妈只说了声:“同喜”。
  婆子们忙压下轿子,便有几个丫鬟忙上来扶着薛姨妈和宝钗各上了轿。
  周瑞家的高唱了一声“起轿”。
  婆子们抬起轿子,周瑞家的忙在前面引路,几个丫鬟在轿子后面跟着,一行人便穿花过柳,出了几处庭院,便到后门,出了后门,又绕到了宁荣街,方从荣国府的大门里进来。
  一时几个小厮便忙着鸣炮,引得街上几个闲汉议论道:“这贾府难不成又活过来了不成,却是谁人大婚?”。
  一人便道:“这荣国府一两年来死的死,散的散,如今只有一根独苗,除了那只会在女人队里打滚的,还能有谁”。
  旁边几个人听了,便都大笑起来。恰巧贾珍领着贾蓉并管家等人过来,听了几个闲汉这番议论,当下便火了,只叫来升道:“这是哪里来的不知死活的野杂种,竟敢在此胡说乱道,还不过去赏他们一顿嘴巴子去”。
  来升听了,便要动身,贾蓉却早喝令几个小厮上去,拿住那几个闲汉打了一顿。
  几个闲汉见来人衣着不俗,早吓蒙了,又见贾蓉这等架势,其中也有认得的,便连忙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贾蓉踢了几脚,待要骂,贾珍喝令道:“够了,你一个爷们,也不觉丢人,失了身份”。
  贾蓉只得连忙回来,跟着贾珍进去了。
  来升忙使眼色给小厮,小厮们方住了手。那几个挨了打的闲汉如同得了阎王的赦令,爬起来捂着头脸,一溜烟跑了。
  贾珍来至荣禧堂,只见贾政和王夫人早端坐在上面,旁边是薛姨妈,两侧左边是族中人贾环,贾兰,贾璜,贾蔷等,右边则是女眷,因邢夫人和贾赦推说身体不适,并不曾来,贾琏又到南边去了,李纨孀居,也不便过来,凤姐却因遭休含恨,也早躲了。此刻尤氏早到,便排在了女眷前面,后面则是周瑞家的,秦显和林之孝家的几个管家婆子,并彩霞等几个丫鬟而已。至于那几家来送礼的至交,早交割了礼物,推说还有事务,也早走了。
  贾珍忙领着贾蓉上来给贾政和王夫人、薛姨妈问安,又笑道:“恭喜老爷太太并亲家太太,宝兄弟和宝姑娘佳偶天成,今日大礼,比翼双飞,将来必定夫唱妇随,步步高升”。
  贾政听了,只捋着胡须点点头,见贾珍也早白了胡须,便叫人赐座。
  贾珍便在左边上首坐了,贾蓉却只在贾珍后面侍立。
  一时周瑞家的高唱道:“良辰已到,请新郎新娘”。
  众人都不言笑,只见麝月扶着大妆了的宝玉,莺儿扶着顶着大红盖头的宝钗,双双进来。
  顿时荣禧堂内竟鸦雀无声,只听得周瑞家的又道:“行礼。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礼成!”。
  宝玉回至自己的屋内,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来,只觉得眼前烛火摇摇,一片红影,红得如同那年她嘴角的胭脂似的,红得令人眼花缭乱。
  一时间,宝玉便有些迷糊起来,头脑中只嗡嗡作响,如同醉了一般,眼前只见黛玉款款走来,低首蹙眉,流着泪道:“你倒是狠心,如今你大喜,我却要走了,我还你的泪也够了,从今两不相欠”。
  黛玉说完,低头转身就走。宝玉急得连忙上来拉住,却如同握着云雾一般,转眼黛玉就烟消云散了。
  宝玉只得叫了一声“妹妹”,便憋得脸红筋胀,再不能言。
  莺儿听见,便进来笑道:“二爷,这里只有姐姐,哪来的妹妹,你还傻站在这里干什么,宝姑娘可要生气了”。
  宝玉听见宝姑娘三个字,一时醒转些来,便道:“她如何又生气了,我可从来不敢得罪她的”。
  麝月便也端着酒杯酒盏进来道:“这时候,你该和她喝交杯盏了,可她的盖头还没揭呢,你叫她如何不生你的气,这宝姐姐要是生了你的气,可一辈子不理你呢”。
  宝玉听了,心里一惊,回头果然见一位美人顶着大红盖头坐在鸳鸯帐里。
  莺儿忙扶着宝玉过来,掀起鸳鸯帐子,又拿了一柄如意递在宝玉手里,便扶着宝玉的手将大红盖头挑下。
  宝玉见这美人十分眼熟,却又似乎想不起来,只怔怔的两眼发直。
  莺儿便笑道:“可不是惊呆了不是,这样的美人,天下间少有的,二爷好福气”。
  宝钗只把脸羞得通红。一时麝月过来,便把酒盏酒杯放在床头的小案矶上道:“时候也不早了,二爷请吧”。
  宝钗听了,更是羞红着脸道:“你们且出去吧”。
  莺儿和麝月便笑着出来,随手把房门关上了,却只坐在门外的石坎上说笑,又留心听着里面的动静。
  次日天才亮,王夫人那边便叫彩霞过来。彩霞叫醒了外屋的麝月和莺儿,便说太太叫过来收拾了宝玉的床铺,说太太那边等着回话呢。
  麝月顿时便明白,红了脸笑道:“我和莺儿两人昨晚听了一晚上,只听得宝二奶奶说了半宿的话,便再也没什么动静了。只怕太太心急了些”。
  莺儿听了这话,却如同坠在云里雾里,便道:“你两说的什么,什么太急了些,又怎么太太急着叫你过来收拾里面的床铺?”。
  彩霞遂也红了脸道:“你且别问。怎么这么大了,还是一点儿事也不知道”。
  莺儿更是莫名其妙起来。麝月忙笑道:“这可不是她从小跟了宝二奶奶的缘故!她从来圣人一般,非礼勿视,非礼勿言的”。
  彩霞笑道:“这也难怪,只是……”。
  莺儿道:“只是什么?你两倒是说个明白些”。
  麝月见莺儿硬是要问,只得附耳悄悄告诉了。
  莺儿顿时羞得满面通红,捂着脸便笑着出去了。
  欲知后事,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