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杯弓蛇影惜春换装 风声鹤唳迎春归元
作者:
放春山 更新:2021-08-31 17:10 字数:6684
一时宝钗和袭人急急来至宝玉屋内,只见麝月端了茶来给宝玉,宝玉坐在那里,如同没有看见,没有听见一般,只两眼发直,如同失了魂魄。
宝钗见了,心里酸楚,便叫袭人和麝月出去。两人只得出来抹泪而已。
宝钗也不劝解,只自顾道:“什么‘金玉良缘’,什么‘木石前盟’,都是痴人说梦。只是这梦,几时方醒。你只顾在你的梦中,却忘了你也在别人的梦中。梦中的你是你,梦中的你也不是你,都只不过是生来的一丝执念罢了。你有你的梦,她有她的梦,我也有我的梦,这梦既然都做了,醒来时又何妨何碍,殊不知又是另一场梦的开始”。
袭人和麝月在外面听得宝钗的话,也不明白,只一头雾水,便都惊道:“这说的是什么,难道宝姑娘也魔怔了”。
两人正自焦急,背后却有人道:“且别胡说,宝姑娘这是给他治心病呢”。
袭人、麝月忙回头,见是凤姐不知什么时候竟来了,也悄悄站在外面听呢。
只见里面宝玉听了宝钗的话,突然哇的一声哭出来。三人在外面便都松了一口气道:“果然是宝姑娘,这下可好了”。
袭人、麝月便欲进去。凤姐却忙道:“且别忙着进去,他才好了些,且听他两都说些什么”。袭人、麝月只得站住,和凤姐悄悄在外面听着里面的动静。
只听得宝玉止住了哭,便问宝钗道:“你说的自然有理,但只怕这另一场梦却不是什么好梦,她的梦若醒了,我的梦还有什么意思”。
宝钗听了,不免流下泪来道:“你怕她的梦醒了你没意思,就不怕我的梦碎了,就有意思吗!”。
宝玉一时哑口无言,只脸红筋胀的低头垂泪。
宝钗见宝玉这般,便又安慰道:“我不是怪你,只是我的心,你竟不明白”。
宝玉泪眼看着宝钗道:“我都明白,只是我的心又在哪里”。
宝钗道:“你的心,自然都在你的梦里,却从未舍得分予我些。我竟白白把‘一抔芳心付流水’了”。
宝玉听了,顿时痴绝,看着宝钗泪如雨下,许久才道:“我不愿负你,更不愿辜负了她。但我的真心,只有一颗,早落在她的梦里了”。
宝钗亦哭道:“你的是真心,难道我的便不是真心。我的真心,也早落在你的梦里了。你说你不愿负了我的心,也不愿辜负了她,但你此刻,却为何宁愿伤了我的心,碎了我的梦”。
宝玉被问得哑口无言,良久才含泪叫了一声“宝姐姐”,两人便相对垂泪痛哭而已。
凤姐在外面听得这一声“宝姐姐”,顿时笑道:“好了,咱们且进去吧”。
宝钗见凤姐等人进来,忙收住了泪,红着脸让座。宝玉亦红了脸。
凤姐笑道:“都说无怨不成夫妻,才相对哭得泪人一般,这会子却怎么又都红着脸,如同吃了蜂蜜拌辣椒一般。可知这人生如梦,若动了真心,便有无尽的酸甜苦辣,这才有意思,否则,这梦再好,都是假的,也都是自欺欺人,又有何趣,岂不是白来这世间走一遭”。
宝玉头一次听了凤姐这话,顿时竟有些觉悟,便欣然道:“凤姐姐是从那本经史子集上得知这话,竟比圣人说的还在理些”。
凤姐笑道:“我又不识字,哪里去读得什么圣贤书,只不过是凡事经历得多了,有些感悟而已”。
宝玉便道:“圣人言,‘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原来我竟成了井底之蛙了,白白糟蹋了圣人书。终有一日,我定要到那三山五岳,四海天涯走一遭”。
宝钗忙道:“你且把眼前的人和事都梳理好了,再把圣贤书从头读来,若真有这志向,将来齐家治国平天下,要去哪里不能”。
宝玉听了,心里大不以为然,便道:“你这话我不敢苟同,难道不谋得个一官半职,去入那禄鬼蠹贼之流,便做不得学问,读不得万卷书,行不得万里路不成”。
宝钗听宝玉又说出这些昏话来,怕他今后存了这样心思,不肯上进,随即反驳道:“圣人言‘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自然有道理,但‘齐家治国平天下’才是最终归宿,否则,这‘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岂不都成了一句空话”。
宝玉道:“这话何解?”。
宝钗道:“虽说不做官,也能做学问,但一者这‘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又岂是容易的;二者既然有了学问真知,不齐家治国平天下,不为家人和国家分忧,这书岂不是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又有何用!三者孔圣人还曾是鲁国大夫,因不得志,方致力于学,晚年方又回鲁国,被尊为‘国老’,受世人爱戴,这原是学以致用的意思。你如今只慕空头文章,却忘了圣人初心,反到买椟还珠,岂不是本末倒置”。
宝玉被宝钗反驳得哑口无言,只得红了脸欲来和凤姐说话。
凤姐却笑道:“你两这长篇大论,满口圣人言,对讲学问,我也听不懂,便不在这里当多余的了。宝兄弟这会子也好了,太太那边只怕还等着呢,我这便过去了”。
凤姐说着,站起来便走。宝钗和宝玉等忙送了出来。
凤姐笑道:“快回屋里去吧。看外面吹了风,宝姑娘心疼,若再犯起病来,我可没宝姑娘的甜言蜜语加辣椒水来给你醍醐灌顶”。
凤姐说得宝玉和宝钗都红了脸,袭人等都笑了。
宝玉和宝钗回到屋子里,两人相视无言,不禁红着脸各自低头。袭人和麝月见了,便要出去。宝钗忙道:“且别走,我还要过太太那边去说话”。
宝钗说着便欲转身,宝玉却拉住宝钗的手道:“替我去看看她吧”。宝玉说着,眼里不禁又含着泪。
宝钗点点头,红着脸抽出手来,转身走了。
袭人忙跟了出来。宝钗便吩咐袭人道:“且好生看着他,别让不相干的人再进来,若再有什么,恐怕太太面前从此难说话,这屋子里再难留人”。
袭人听了,红了脸,眼里便含着泪滴,也只得点头答应了。
宝钗自去。袭人回至屋内,满怀心事,想着宝钗刚才的言语,不禁伤心流泪。
宝玉见了,忙上来安慰道:“我才好了,虽害得你们着急,这会子你又流什么泪,有什么话,且对我说”。
袭人听了,越发泪如雨下。宝玉忙拉着袭人的手安慰劝解,袭人却只不言语。
宝玉没法,只得来挠袭人的咯肢窝。袭人便恼了,嗔道:“你理我做什么,横竖让我死了便罢了”。
宝玉听了,越发奇怪,便道:“你这是怎么了,若说是我得罪了你,我给你赔罪便是,干嘛说出这没头脑的话来,却叫我来猜这闷葫芦,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得安宁。你这样,倒是真的要叫我死了”。
袭人只得道:“我这一两年来,虽操碎了了心,却反到落下了许多不是。前番惹得老太太发怒,革了一月月钱,落得让众人耻笑,如今竟连她也抱怨我。若说是林姑娘小心眼,倒还说得过去,怎么她这么个人,也恨起我来,我还有什么希望和盼头,不如现在就叫我死了的好”。
宝玉不解,待要问时,麝月却进来道:“姐姐也别多心,宝姑娘也不过是担心宝玉,随口那么一说”。
袭人道:“我纵有千般不是,但终有一日的好,没想到她竟如此冷心,可知我从前对她,如今想来,竟是错了”。
宝玉方明白了个大概,又不好细问,只得道:“她从来圣人一般,容不得一点儿错,其实心里对你原没什么,怎么你就这样了,还拿林妹妹来说事,又关她什么”。
宝玉说起‘林妹妹’三个字,不禁眼圈又红了。麝月忙使眼色给袭人。
袭人只得收住泪,哽咽了几声,方道:“你别再这么着,原是我多嘴,想得远了,都不关你们什么。你若累了,还回床上去躺着吧”。
袭人说着,便起身去铺床。麝月扶了宝玉进来,在床上歪着。
宝玉拉着袭人的手道:“咱们都别哭了,这几天来,只怕一生的眼泪都流得差不多了。咱们且说说话”。
袭人便只得坐在床沿上,低头想心事。宝玉捂着袭人的手,自言自语,说些痴话,竟渐渐的睡去了。
袭人悄悄出来,又吩咐麝月在里面好好看着,自己便出屋子来,躲到一个没人的角落里伤心落泪。
这里宝玉刚刚入睡,朦胧间只见一跛足道人和一赖头和尚大笑而来。
那跛足道人打着竹板道:“宝玉污宝光,整日无事忙;待到看破日,原来梦一场”。
赖头和尚听了,大笑道:“好好好,这浊物尘缘将满,孽债已偿,不日将返还大荒山无稽崖青埂峰,你我也可到警幻处交割这段孽缘了”。
跛足道人笑道:“只是这痴子尚未醒悟,看来不可救药,索性咱们现在便携了那蠢物回去,省得来回奔波。如今那人龙殿里正酝酿一场风花雪月的孽缘,只怕那人龙已经出宫,若和她的幻身相遇,只怕又有一场惊世骇俗的孽债情缘”。
赖头和尚听了,回头往北面一看,只见那边宝光泛起,隐约传来一阵莺歌燕舞夹杂着的哀怨之声,随即掐指一算道:“这痴子竟和她的幻身还有一面之缘,咱们且再等等,只是那绛株的泪已尽,夙愿已偿,孽债已清,这浊物倒是可带走了”。
跛足道人便点头道:“蠢物蠢物,你堕入凡尘已久,香汉胭脂阵里埋了你的灵光,如今夙愿已了,孽债偿清,她的眼泪也偿还尽了,还不随我回去到警幻处消案”。
宝玉听了两人这般疯疯癫癫的话,也不明白,待要上前一问,谁知那跛足道人念起咒语来,宝玉顿觉心口一阵疼痛,几乎不曾昏死过去,那戴在胸口前的通灵宝玉突然发出一阵奇异的光来,便挣脱了套子,飘飘摇摇的到了跛足道人的手里。
宝玉只听得那通灵宝玉道:“我此时和你们回去也可,只是从此寂寞,何以蹉跎岁月?”。
赖头和尚笑道:“你经历了这一番孽海情缘,只把经历过的故事写出来,世人若看了,稍有灵光和慧根的,便可得脱,岂不是莫大功德”。
那通灵宝玉听了,也自笑道:“是了是了,这倒是一个蹉跎岁月的好主意。只是如今玉兄尚有一段俗缘未了,我纵然回去写了我的故事,奈何我和他已经难分难解,怎可落下他的一段”。
跛足道人便笑道:“不打紧不打紧。五百年后,自有一落魄子和梦中人相见,传得一卷残书,便是这痴子的后半生自传,更有那化名‘玉奴’的莫三先生,将这卷残书编撰后传阅世人,便成传奇”。
通灵宝玉听了,顿时称好。
宝玉因失了通灵宝玉,顿时心口疼痛难忍,不禁大叫道:“先师救我一救,我的心疼得厉害”。
赖头和尚笑道:“你哪里有心”。
宝玉闻言,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胸口空荡荡一个大洞,果真没了心,不禁大惊道:“我的心呢,我的心呢”。
跛足道人大笑道:“没了才好,有了便不好”。
宝玉惊呼道:“没了心,我还怎么活,怎么活”。宝玉发起狂来,眼里竟流出血来。
赖头和尚和跛足道人见了,长叹一声道:“这痴子尚不开悟,不可救药,不可救药。罢了罢了,还他吧,还他吧”。
话音刚落,跛足道人拖着那通灵宝玉念起咒语来。赖头和尚便也趁机大展幻术,须叟从跛足道人的掌中幻化出一块拳头大小黑乎乎的心形石头来道:“这是这浊物的凡身,其真身已了,和你再无相见。你急要心,这块石头黑心便给你安上,虽说你从此没了灵光,但也能经受住这俗世间的风风雨雨和无限烦恼”。
赖头和尚说完,一挥手,便把那块石头黑心安在了宝玉的胸口上。宝玉哎呦一声,便醒了来。
袭人和麝月见了,正哭得死去活来,随即又哭笑着道:“醒了,醒了”。
宝玉悠悠睁开眼,只觉头疼欲裂,隐隐约约见宝钗上来拉着自己的手泣道:“你宁不叫人心疼死了才罢”。
一语未了,宝钗早哭得泪人一般。此时王夫人,薛姨妈、凤姐等人也赶来了,见宝玉醒了,便都笑着抹泪。
宝玉却道:“你们放心,从此我有了一颗石头心,再也不会心疼了”。
众人听了,只道宝玉刚醒,还有些迷糊,也不以为意,独宝钗心里觉得心酸。
一时宝玉喝了口茶,又沉沉睡去。王夫人便和薛姨妈、凤姐、宝钗等人出来,又厉声吩咐了袭人和麝月好生照看,便回自己屋子那边去了。
薛姨妈和宝钗、凤姐安慰王夫人。王夫人只是叹气抹泪。须叟贾政也派人过来问。
凤姐忙回道:“这会子好了,原是环哥嚼舌,不知和宝兄弟说了什么”。
来人去后,宝钗便道:“袭人素来用心,只是心思也重些。这一两年来也不知怎么了,接二连三的出事情,只怕有些事情说不得,恐太太伤心”。
王夫人听了,止住泪道:“莫不是你发现些什么不对,我的儿,你且说来我听,若果真有些不好,却要听听你的主意”。
宝钗便看了看外面。王夫人会意,便叫外面的丫鬟和几个婆子都退出院去。
屋子内只剩下王夫人、薛姨妈和凤姐,宝钗方道:“按理说她是太太青眼看中的人,又早加了月钱放在宝玉屋子里,我原不该说什么,只是这话不说,恐将来有不虞之忧,后悔晚矣”。
王夫人便道:“你有什么话,且直说了来,你是我的儿,我岂有因她一个外人怪罪你的”。
薛姨妈亦道:“既然你太太都这么说了,你有什么话,便直说了吧”。
宝钗犹豫了片刻,方道:“袭人表面虽好,但心思太重,有城府,凡事不露声色,又为自己想得太深。这一家人过日子,这有城府有心思的人多了,反到不好,还不如那些没心思没城府的,虽说那样笨了些,但到底清静,省了多少事。况且她又缺少了些刚性,在宝玉面前也劝解不住,一味由着他,反到令我不好规劝了,将来宝玉如何进益?宝玉又和她好,难免诸事放纵,着实令人担忧”。
王夫人听了,不免皱眉道:“这话说的也是,只是她跟了宝玉这么久,我倒是没发觉些什么,如何好开发她的”。
宝钗便道:“太太事多,一时也顾不了。前几个月前她去了我那里,见我绣了那大红盖头,她一时问我,我也不好说,谁知转眼她便到了林姑娘那里,把我和宝玉的事隐隐约约说了,听说几乎不曾令林姑娘急得吐血。这事后来我才知道了,从此我也不便过那边去了。虽说如今林姑娘还好,只是将来若有什么,传出去岂不是我们的罪过。若老太太还在时,知道了,又岂能罢休。这些事如今想来,倒是叫我心惊”。
王夫人道:“竟还有这事!我竟成了睁眼瞎子了。今儿既然你这么说了,我的儿,依着你该如何开发她才好?”。
凤姐早看出宝钗的心思,又见王夫人心动了,便笑道:“这事简单,就说如今府里比不得从前,一切开支用度都紧张了,用不了那么多人。按照府里惯例,便赏她出去,无非多给她些赏钱罢了,她又能说什么”。
薛姨妈道:“只怕宝玉那里难办”。
宝钗道:“他那里自有我去劝解,太太和妈不必担心”。
王夫人便道:“这事就交给凤丫头去办吧,只是别太急躁了,还得好好安抚了她,亲自叫她家里人来接了去才是”。
凤姐忙道:“太太放心,这事交给我,保准便妥当的”。
四人商量毕,又说了些家常话,至晚间方散了。
次日,凤姐便叫周瑞家的把花自芳找来,亲自把王夫人赏袭人出去,并不要赎金,反到赏赐了许多东西和银子的事说了。
花自芳听了,自然欢喜谢恩。凤姐便又嘱咐道:“这事还得你和你妹妹亲自说去,你只在外面客厅里等着,我命人去把她叫来,至于她平日所用之物,自有婆子收拾了给你们送过去。另外,我这里也有些体己,是送给她的,也算是咱们往日的情谊”。
凤姐说着,便叫小红进去拿了十两银子和几件衣裳出来包好递给花自芳。
花自芳连忙又跪下谢恩毕,方退出,和周瑞家的去了。周瑞家的安置了花自芳,便往宝玉这边来。
一时袭人听周瑞家的来说“花姑娘,你哥哥来了,说有话和你说,如今正在那边客厅里等着呢”。
宝玉听了,便笑道:“如何不请了这里来”。
周瑞家的忙笑道:“请了,他听说二爷身子不好,只问了安,说不敢进来打扰,改日等二爷大好了,再来请安”。
宝玉只得对袭人道:“既这么着,你快去吧,等回来咱们一起吃早饭”。
袭人忙拿了小手炉过来给宝玉拿着,又进去拿了一件灰鼠色的大氅给宝玉披上,又吩咐了麝月好生照看着,方随周瑞家的出来。
花自芳见了袭人,忙上来迎着道:“多日不见妹妹,妹妹可好”。
袭人道:“有什么好与不好的,我在里面的事那年早和你们说过了,你这会子来,又有何话”。
花自芳道:“自从前年妈妈逝世之后,也没见你回来过,可知你在这里很好,哥哥却时常挂念你呢”。
袭人道:“又有什么挂念的,横竖各人有各人的前程和日子要过。你今日找了来,究竟有何话说?”。
花自芳沉吟了半晌,方道:“今日哥哥却是应了太太的吩咐进来找你说话”。
袭人听了,心里便有些七上八下,瞟眼又看见那周瑞家的领着几个婆子在外面,手里都大包小包的提了东西,心里一惊,便早含着泪道:“太太有何话,不和我说,却叫了你来告诉”。
花自芳见袭人这样,叹了一口气,随即又笑道:“这原是太太的恩典,也是府里的惯例。那边二奶奶今早和我说了,如今这府里比不得从前,各项开支吃紧,况且人也用不了这么多……”。
未等花自芳把话说完,袭人早一声哭了出来,哽哽咽咽道:“你不用说,我明白了,只可恨我竟白操了半辈子心,如今竟落得让人笑话,令我心酸。我走了便走了吧,只是还得去和宝二爷告个别,也得去给太太奶奶跪安谢恩,还有麝月……”。
外面周瑞家的听见了,便进来道:“姑娘很是不必,那边太太和奶奶和我们交代了,说领了赏,便走吧,彼此见了倒伤心。况且如今宝二爷刚好些,你去了,不免又有一场伤心事,若再有什么,岂不是把你从前的好都丢了”。
袭人只是站着哭泣。周瑞家的便向花自芳使眼色。花自芳没法,只得强拉了袭人的手出来,和着周瑞家的一起出贾府去了。
次日,宝玉在屋子里纳闷,问麝月袭人怎么一夜没回来,麝月也不知如何回答,只得怔怔的红了脸。宝玉便觉得有些蹊跷,披了衣裳便欲去问王夫人。
麝月忙拦住宝玉,却又一言不发,只是抹泪。宝玉更觉得事情不好,便也流下泪来道:“你和我实话实说,袭人究竟哪去了,她怎么了?”。
两人正自不可开交,王夫人和凤姐等人却进来了。
欲知后事,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