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幻象
作者:
施赫微 更新:2021-08-31 13:15 字数:2946
白羽卿眼前一黑,先前拉着的手也松开了,白羽卿立刻全神戒备,半晌,突然天光大亮,白羽卿来到一个栅栏门前,栅栏歪七扭八地扎在地里,旁边有一个小男孩在栅栏上用石头划着,一会,小男孩划完了,转过头来拉住白羽卿的手,用稚嫩的童音说:“羽卿,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然后他指着栅栏上的刻痕说:“这是羽卿,这是洋明,洋明保护羽卿,一辈子。”白羽卿刚想张口,却感到有一股力量把她吸走,画面又一转,她来到沙漠,一个英俊的少年在和一个杀手对决。
少年说:“除非踏着我的尸体过去,否则谁也别想伤害她!”白羽卿站在少年的身后,看不到少年决绝的表情,心里却十分着急,她知道,这个少年就是刚才那个许下诺言要保护她一生一世的男孩——朝洋明。彼时的白羽卿还没拜沙漠老道为师,体质柔弱,由于父亲交她保管的遗物——一柄长长的剑而受到各路密道追杀,在少年的守护下颠沛流离,却很安心地生活着。然而眼下这个场景一点都不让人安心,这是白羽卿永生都不想再记起的场景,现在却真实地展现在眼前。白羽卿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收回不知为何迈出的腿,提着一颗心看着少年消瘦却伟岸的身影。
黑衣人并不多说,毫不留情地与少年展开了激战,少年武艺尚可,只是抵不住连日来的明攻暗刺和夜不能寐的放哨,体力渐渐不支,败下阵来。黑衣人见有机可乘,挥起手中利剑攻破少年的防守式,直插进少年的心窝!白羽卿看到此情此景,手里一松,宝剑叮当一声掉落在地,立马奔上前去抱住少年,黑衣人见了宝剑,也顾不上不杀白羽卿了,奔着宝剑就去了,还没捡起来,就被远方袭来的一股剑气刺穿胸口,当场死亡,远处不慌不忙走来一个老头,看见倒地的少年,一皱眉头道:“难道老朽来迟了?”
白羽卿抱着少年,泣不成声,少年胸口血直往外冒,少年止不住血,只好努力地把沾满鲜血的手靠近白羽卿,想要抚摸她的脸,说些什么,白羽卿听不见少年的话,只看见他苍白的唇一张一合,神情焦急不堪,伸过来的手明明还没碰到白羽卿,白羽卿却变得满脸鲜血,白羽卿低头看去,少年的胸口还在不断地往外冒血,血迹染遍大地,整个世界变成血红色,白羽卿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了,迷茫地看向少年,努力地分辨他的口型,想要知道他究竟在说什么。白羽卿睁大眼睛,用力地分辨着,终于看懂了他的口型,一瞬间记忆的河流倾泻而出:“羽卿,好好地,照顾自己,要,要,快,,,乐,,,”白羽卿一瞬间清醒过来,想起来自己正在成仙跨界,怎么会想到洋明的死呢?
白羽卿晃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身处烈焰火海,原本是金色大门的地方换上了两道厚重的大铁门,大铁门在火焰的照耀下显得特别狰狞,两个凶神恶煞的恶鬼头在门上恶狠狠地盯着自己,自己几乎就要迈门进去了,透过门缝白羽卿看到里面是修罗万象,已经不能用恐怖形容。白羽卿惊得一身冷汗,急忙向后连退十步,本能地转身要逃,竟看见金色大门在身后万丈之外,红黑铁门里伸出一只巨大的手要把白羽卿抓进火海,白羽卿没命地朝金门狂奔,可是距离就是不见减小,巨手却离自己越来越近,白羽卿把心一横,转过身来,双手成握剑状,心里想着师父最初教给她的面对强敌时应有的无畏心态,眼神直勾勾恶狠狠地盯着巨手,道:“不就是地狱走一遭,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说罢使出一招|席卷狂沙|,就要与巨手同归于尽。忽然间白羽卿的手里释放出万丈光芒,光芒先是聚合成剑继而被释放出去,如同大漠的风暴一般席卷向魔界之门,顷刻间一切的幻觉都消散了,白羽卿还站在云端,跨界之门就在不远处,白羽卿收了剑,不可思议地擦擦汗,转身向着金门走去。
静子庭眼前一黑,与其他人失去了联系,静子庭极力地稳住自己不安的心,按照记忆中的云梯之路,还直直地向前走去。没走两步,前方就传来一道刺眼煞白的光,静子庭一个重心不稳,跌落下去,回到了书采山,却是在半空中悬着,静子庭气还没喘匀,就听见身后有人叫他:“何人擅闯书采山?!报上名来!”这个声音让静子庭心里一惊,如同见鬼一般僵在那里,不敢回头。这时有一个可怕的声音在脑内响起:“不属于你的东西该交出来了吧,凡人?!”声音响起的同时,静子庭不受控制地把它说了出来,并且发出的声音和自己平常完全不是一个音调,身后的人听到这话立时倒吸一口凉气,随即闭上眼,盘坐在地,坦然地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静子庭转过身来,看着身后的人,心里在痛苦地喊叫,表面却无动于衷,师父现在的样子和他们发现的时候一模一样,只是脸上更多的是坦然,而不是悲痛。静子庭发出轻声的笑,右手一挥,一股黑暗的力量运于掌中,师娘便扒在悬崖边上,痛苦不堪,师娘深深地看了师父一眼,说:“不要怕,我即使形削骨散,我的灵魂也会永远守护你。”说完便松开手,自己跳下悬崖。静子庭放声大笑:“哈哈哈哈!我最喜欢这个游戏了,开头和结尾,都很完美。我就把你定在这块石头上,明日傍晚,我还来,白天我不在的时候,我会让你的妻子陪你的。你不是最喜欢晚霞么?看见晚霞,就会看见我。哈哈哈哈!”静子庭听到这话浑身剧烈地颤抖着,筋脉就要逆转,他努力控制自己,告诉自己,这都是假象。
第二天,师父晚年独子被卷来吊在悬崖上,十岁的小师弟努力地想要爬上来,指甲都抓破了,愣是咬紧牙关不吭一声,直到最后实在支持不住了,开口叫道:“爹,孩儿不会给你丢脸!”便松手掉下去,远远地传来他坠落时惊恐的尖叫。天就要亮了,这细小的尖叫声随着太阳的高升被成倍放大,回荡在山谷间,直到晚霞再次降临,魔鬼照常袭来。
白天的时候,风呼呼地吹着,越来越多的尖叫声和求救声回荡在山间,从最初的“我理解你,死又何惧”变到“书采山的人不会怕死!”再变到“不行了放弃吧师父!”再变到“师父求求你救救我我还不想死!”再变到“师父求你给书采山留个传人吧!”最后变成:“师父你这个禽兽为什么要这样害死我们!”师父痛苦地静默着,静子庭就这样与师父对视,隔着不同的时间和空间。白天与夜晚一刻不停地充斥着各种呐喊声,尖叫声,几乎要把人的耳膜刺穿,静子庭感觉自己的胸膛就快要裂开了却还是喊不出声,连泪水也流不出来。师父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只是两行清泪深深地刻在脸上。直到所有的人都死光了,魔鬼留下一句:“你就在这好好地享受这美景吧”便离开了。
静子庭终于可以自由使唤自己的身体了,可惜他不能浮在空中,直直地坠下去。危急时刻静子庭使劲抓住悬崖的边,才没掉下去,静子庭绝望地喊“师父”,师父无动于衷,灭门的惨案生动地在自己眼前再现,静子庭一瞬间心里被“复仇”二字占据,忍不住大喊出来,周围已经变成一片火海,悬崖壁上生出各种丑陋的妖怪张着血盆大口,单等着静子庭一松手就把他撕成碎片,吃掉他。静子庭此刻已经红了双眼,嘴里大喊着“复仇”,痛苦难耐地望向师父,良久,师父好似听到了他的呼喊一般,皱了皱眉头,然后咬破手指,使劲掰开自己的腿,迅速地写下:“阳光依旧万年长,人生不知几何春。勿念仇恨!”这一行血字。
静子庭看到“勿念仇恨”这四个字,心里突然有一瞬间的清明,他仿佛真的听到了师父说:“勿念仇恨。”静子庭一瞬间恍然大悟,知道师父是希望他们放下仇恨,冤冤相报何时了,放下仇恨,才能放下执念,才能得道,不然一念成魔,就真的随了恶魔的意。师父临死前都在竭力帮助他们得道!想到这里,静子庭再睁眼一看,周围已经没有刚才的修罗万象了,金色的大门正在眼前。静子庭便起身向前,走进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