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前小丫鬟翻开帐帘，刘子裕没想到要见自己的人竟然是佟雪莹。
  她本背对着自己，经心澈通报后，她才仅仅将头转过来，侧眼斜睨着他。那眼神混着同情、悲怆，甚至刘子裕感觉还有讽刺与揶揄。
  那眼神，他没见过，也不愿见到。
  心澈知趣，帐子内唯有他们两个人而已。
  刘子裕忽然不知道要说什么，沉默不语。
  随后又是慨叹。
  对方道：“刚刚的话，可是出于你口？”
  刘子裕心道：这话倒奇了，不是出于他口，还能处于别人之口不成？
  这么想着，他表面上还是波澜未动。
  佟雪莹见状，知晓自己是不可能从他嘴中套出来什么话了，“‘中原之于西凉，便如雄鹰之于野兔，而狡兔三窟，填之便可’，可是出于你口？”
  刘子裕早已猜出她要问这话的来由，因为方才在大殿内她的反应太过于强烈。
  他只觉得这话曾经在哪里说过，毕竟脱口而出，未经任何反应。
  但说这话的人，绝不是他刘子裕。
  只有一个可能：
  宫阡陌。
  可宫阡陌的记忆并非各个清晰，似乎是随着他年龄的增长，记忆力也在不断衰退的原因。
  看着佟雪莹，刘子裕觉得自己过于被动。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佟雪莹冷冷一笑，道：“不如何。只是有一位故人曾对我说过同样的话，当时并无他人罢了。”她完全转身过来，刘子裕知道佟雪莹素有“冷美人”的称号，只是这样近距离感受，多少有些震撼，“如今你竟一字不差的重复下来，我多少有些震撼。”
  刘子裕没听懂她这话什么意思。
  但直觉告诉他，这话中有话。
  恭历三十年，函州暴乱，太子宫疏影薨于是。
  举国哀悼。
  当是时，朝廷动乱，奸臣当道，以曲家为之最。
  蓦然，刘子裕恍惚感觉百年前，有一女子曾匍匐在地，一字一顿地问过他同样的问题。
  “可狡兔三窟。”
  宫阡陌淡淡笑道：“狡兔三窟，填之便可。”
  眼中划过的流光，佟雪莹看在眼内。
  她知道他差不多记起了。
  她道：“你想起来了？”
  刘子裕微微眯眼，若他想得不错，眼前的女子只有一种可能。
  曲家之人。
  可是他不能自报家门，如果佟雪莹只是看出了什么想诈他，那岂不是被人捏住把柄。为什么这么做虽不知道，但还是谨慎一些好。
  更何况，宫阡陌究竟在那之后又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都不大清楚。
  佟雪莹见他不答，轻哼了声，道：“要这么谨慎的吗？那我这么问如何？”
  她走近刘子裕，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对方，似能看穿刘子裕的心理想法。
  “我们的恭历皇帝，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