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越来越近，几乎让人觉得要踩到脸了。顾叶终于忍不住微微睁开了一条缝，往外悄悄观察着。
  所幸她提前把眼睛处抓破的膜假模假样得贴了回去，所以即使睁开一点眼睛，也并不太引人注目。
  透过膜层的模糊视野，顾叶估摸着周围大约汇集了六七个人，黑乎乎的人影围成了一圈。
  周围的声音倒是并不受膜的影响。在安静的环境下，一点点动静都格外清晰。
  又有几个人围了过来。
  “怎么这么多？”
  在近在咫尺的距离听到有人说话，顾叶的神经立刻绷紧了，她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呼吸频率，仔细得听着那些人的对话。
  “几个？”
  一个走上前来的人影。
  另一个人的影子晃了一下，大概是转身朝他比了个手势。
  “六……居然真有六个……”
  “这，这怎么办？”
  “……第一次遇到。”
  “听说清霆大人现在正在处理一个严重的漏洞，根本联系不上。”
  周围一时沉默了下来。
  “……”
  “……要不，先全部带回去吧？”
  又有人说话了。
  “这……不太合次界的规律吧，万一其他大人指责起来，我们估计得被拿去挡刀。”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这是事实，之前也不是没发生过。”
  “好了别扯别的，说话都注意点。”
  又是一阵沉默。
  “……那要不，还是带三个回去？反正也没有特殊指令。不过问题是，这怎么选？”又是一个新的声音提议道。
  三个？
  听到这里，顾叶耳尖一动，忽得联想到了审判世界的三个幸存者的事，再稍加思索，顿时觉得思路开始清晰了起来。
  六个人，除了顾叶自己，还有五个。说起来黄昏当时是一同进入的漩涡，也应该是其中之一。
  至于剩下四个……
  对了，既然之前的审判世界算是被中途毁了，那么就意味着整个挑选过程可能并没能完整得结束。
  那么剩下那四个，八成便是还来不及区分的电梯里的……等等，杨辰晔会不会也在其中？
  “正好三个男的，三个女的，怎么挑？”
  算上杨辰晔就说明最后留下的正好是原本应有的幸存者，那就是正好了。
  这么说来，这些人就类似第一审判时遇到的那两个特殊玩家的手下，帮助他们把挑选出的玩家带到别的什么地方。
  那个地方显然不是这里，那这里大概只是一个中转站？
  顾叶脑子飞快运转着，一时反倒是无视了周围的议论之声。
  “全，女的？”
  “要一个男的吧，不然这么特殊，容易被怀疑……”
  “也是，那就，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这几个带走……至于其他的就扔在这，不关我们什么事了。”
  周围话音刚落，顾叶猛得从思路中回过神来，发现到周围的人影已经行动了起来，身旁躺着的几个人被抬着走了。
  她等了一会儿，直到脚步声逐渐远去，这才意识到根本那些人根本不想动自己。
  “走了？”
  顾叶立刻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有些莫名其妙道:“什么意思，所以并不是都会把我们带走的吗？”
  压力忽然消失，她干脆把脸上的膜直接一把扯了下来，如同扯下了一个橡皮套。头顶处甚至响起了搞笑的“啵”的一声。
  就在这时，另外两个躺倒的包膜人也动了起来，显然也都不是刚醒的样子。只不过不同于顾叶的一回生二回熟，其中一个人暂时只能扭动，另一个猛得起了身，又立刻倒了回去。
  “帮……一下……”
  虚弱而又嘶哑的声音响了起来，还微微掺杂着一些哽咽。
  想到刚才自己的遭遇，顾叶看着他们有些滑稽的样子，觉得“亲切感”油然而生。
  她脸上带着几分玩劣的笑容，十分热情得帮着另外两个玩家把头上的膜层快速揭掉了。
  顿时，黑暗中便又出现了两个泛着淡淡绿光的秃头。
  “噗，哈哈哈……”
  顾叶忍俊不禁得扭过头。
  “怎么……了？”
  另外两个玩家眼睛还睁不太开，脆弱的耳朵忽然听到她刺耳的笑声，都是快速捂上了耳朵。
  “闭……嘴……顾叶……”
  其中一个秃子忽然憋出一句话。
  顾叶笑容一顿，重新回过头来，仔细辨认起来。
  “黄昏？”
  “是我。”
  旁边的一个秃子闻声，顿时抖了一下。
  顾叶眯起了眼睛，凑上前仔细地盯住了他的脸。黄昏的脸其实并不难看出以前的样子，只不过那接近婴儿一般的白皙皮肤，大概是因为长久没有接触日照而呈现出几分病态。
  黄昏此时并不好受，他苏醒的过程并不像顾叶那么顺利，晕车的他几乎在进入漩涡的开头就丢了半条命。
  当他好不容易忍着满腹呕吐感稍稍恢复过来，又遭受了一个迷之机器的检查。换做平时，他早就把这机器拆了，但眼下他却没什么反抗的力气。这见鬼的仪器几乎伸到了他的胃里，扫描了整整十秒才收了回去。
  “嘀——检测完毕，胃部无异常反应。”
  接着，又是各种其他适应性检查，等黄昏被彻底检查完毕，他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不剩多少了。
  不知道刚才那些人的对话，他听到没有，顾叶内心暗想着。一开始没感觉，冷静下来看到几分钟前还活蹦乱跳的同伴忽然变成这样，对她冲击感还是挺强烈的。
  这么想着，她又看向了另一个人。她之前第一眼就意识到这不可能是杨辰晔，因为两者体型完全不符。对方的身长比顾叶都还差了一点，而杨辰晔比顾叶高了整整一个头。
  “你是……？”
  顾叶微微皱起了眉头，她觉得对方的脸也有些似曾相识。但此时对方正躺在地上，努力扭曲着表情，像是故意不想被认出来似的。
  这种做贼心虚的样子让顾叶顿时手痒，但眼下她自己其实并没有多少优势，没有道具武器和身体加成，他们三个就是任人宰割的鱼肉，谁也威胁不了谁。
  不过看样子，对方可能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顾叶伸出手指，轻轻得戳了戳对方的锁骨之间的位置(人体死穴之一)，假装漫不经心道:“我怎么好像在哪见过你呢？”
  对方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但还没有放弃挣扎，一言不发，皮肤却是有些发红。
  “我认识他。”
  黄昏淡淡道，他此时已经睁开了眼睛，但脸色依然很差。顾叶看过去时，正好看到他摸了一把脸，又摸了摸头顶，微微蹙眉的样子。
  “别装傻。”
  他扫了地上的男生一眼，也不多说废话，“你就是那个叫木知的男生吧。”
  木知？
  顾叶在脑子里飞快得搜索了一圈，想了起来。这个人也是之前叶空遇到的人之一，当时在电梯里和一个叫木琴的小女孩是兄妹关系，并在知晓内情的情况下帮助了另一个同样害了黄昏的命运之子。
  这么一想，这男生也是间接帮助自己拜托叶空控制的人之一，虽然过程有些惊险，却不是顾叶会去记恨的。
  不过眼下自己换了个形象，对方应该并不认识自己，所以才会在刚才的试探中不为所动。
  木知默默得咽了一口口水，稍微抬起了一点头，入目的便是黄昏投来的冰冷的目光，立刻泄了气。
  “对不起……”他躺在地上，嘴唇微微动了动，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
  “没事，反正我现在也不能把你怎么样。”黄昏哼了一声。
  顾叶没想到他居然这么耿直，直接得提醒了对方这一点。她倒是想再装模作样，却也自知演技不行，干脆不再试图套出点什么。
  “现在怎么办？你们有谁认识这地方吗？”她摊着手，扭头问道。
  木知沉默着。
  “不知道。”
  黄昏瞥了他一眼，看向顾叶反问道:“刚才那些人哪个方向去了？”
  顾叶朝着一边指了指，“已经看不见人影了，不过我记得那里好像有个巨大的光点。”
  “要不，我们两个去看看？”她挑眉，自然的语气算是暗示了两人之间的同伴关系。
  黄昏这次非常配合，接到:“确实需要熟悉一下。”
  “不知道会不会遇到敌人。”顾叶沉思了片刻，“不过既然不能用道具，应该是个不同于游戏空间的地方。说不定……这里就是原本的地球表面。”
  一旁的黄昏愣了一下，明显有些惊讶得微微张开了嘴。
  “……真的，有可能。”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其他地方可能也会掉出其他玩家，我们最好趁着现在立刻动身。”
  顾叶和黄昏此时稍微有了点默契，话音一落，两人的眼神便在空中交汇了，接着便同时起身，一前一后得朝着之前所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木知一直面带犹豫，既担心黄昏的报复，又怀疑顾叶的来历。但眼下几人又处在同一境地，却是该互帮互助的。
  要是木琴现在在就好了……哪怕是为了找她，眼下自己是绝对不该被孤立出去的。
  木知矛盾了，一矛盾便更觉得紧张。而这种紧张感在此时更是升到了极点。
  “你们……等一下！”
  顾叶早就在内心默数着，在两人走到第十步的时候，终于听到身后传来了动静。
  木知涨红着脸，眼神终于坚定了下来，主动开口道:“我想，我应该知道这里是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