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三个小时……
  从最初雨前凝滞的紧张，到一连串细雨涟漪的讶异，再到逐渐趋于平静……
  顾叶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
  现在的她已经清楚的认识到，古姝恐怕远比自己，更想毁掉整个噩梦。
  原因她还不得而知，毕竟在顾叶看来，如果噩梦崩塌，古姝应该也无法存在。
  或许是某种恨意驱使？
  顾叶轻轻皱了皱眉，她的价值观永远是生命本位，活着即代表希望，对此总觉得有些不能理解。
  不过也大概因为如此，她倒是能确认古姝现在，不仅不会在电梯里对自己动手，甚至还会担心自己忽然变卦，重新想要往塔顶跑之类的可能性，几乎是不遗余力得检举揭露着噩梦的阴谋。
  说不定她其实已经知道我是命运之子了……
  顾叶打了个哈欠，觉得眼下的情况不算糟糕。
  之前受的伤被古姝用医院的绷带包扎得严严实实，几乎将她捆成了木乃伊。要不是担心顾叶的视线，古姝还想把她脸上的伤也包住。
  一放松，顾叶就觉得困了。之前紧绷的神经慢慢松懈下来，让她不愿去想别的，只想舒服得打个盹。一直到感受到电梯停下的动静，才重新睁开眼。
  ……
  随着电梯门打开，冷气重新灌进电梯内。鼻尖传来异味，顾叶随意得往外瞥了一眼。
  意料之外的，外面的大厅里除了满地半干涸的血迹，似乎多了一个站立的人影，并且正在从门口快速接近电梯。
  顾叶眨了眨眼，觉得这个人影异常的眼熟。
  那人脚步声不小，踩在地上跟烙铁的马蹄似的，哒哒哒得在整片空间回响着，不等顾叶和古姝反应，就已经到了电梯门口，站在门框外堪堪停了下来。
  顾叶看着站在电梯门口的人，浑身都是血污，衣服和之前的自己比起来更加破烂。对方一张脸死气沉沉得盯着电梯里的人，嘴巴抿着了一条线，脸上没什么血色，让她原本还有些迷糊的大脑，一下就清醒了。
  古姝显然非常意外，甚至算得上戒备，几乎是立刻便站了起来，不过脸上的表情因为发着光而难以辨认。
  “你是……黄昏？”
  擦了擦眼睛，顾叶惊讶道。她之前的精力都放在干扰叶空的意志上了，对于黄昏的印象并不是很深，但也有一个模糊的概念。所以在近距离看到对方的脸时，一下就辨认了出来。
  黄昏站在电梯门前，往里扫了一眼，看着神色各异的四人，思索着皱了皱眉。
  听到声音，他把视线转向了顾叶。此时的顾叶浑身包扎得严严实实，显出几分滑稽。黄昏在印象里搜索了一番，并没有什么印象。
  “你认识我？”
  想了想，他开口问道。
  “嗯，叶空就是我。”
  顾叶也不避讳，她印象里对对方有点好感，因此并不想多加试探。
  黄昏微微一愣，不易察觉得松了一口气，很快就重归漠然，似乎并不是特别意外。
  “原来如此。”
  古姝的脸色有些古怪，她转头看向顾叶，好奇得问道:“你们认识？”
  顾叶点头:“算是在游戏大厅里认识的。”
  说着，她便将傀儡师收回了阴阳寮，方便她疗伤。一边往电梯里退了退，让了一个位置。
  “这是我的式神，不是玩家。你没事吧？”
  她解释了一下，不太确定黄昏能否能认出这是游戏里的人物。
  虽然不知道黄昏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一层，是不是和自己一样的遭遇，但顾叶并没有直接发问。
  黄昏摇了摇头。
  顾叶注意到他身上的血污似乎都已经干涸了，有些地方裂了开来，露出了里面完好的皮肤。
  他好像没有受太多伤……顾叶暗想。
  至于对方知道她们两个是要往下走，会不会拒绝同行，顾叶倒是并未多想。
  既然黄昏之前也有过对被操控的抵制言论，想必听了只会十分赞同。
  似乎是有些犹豫，黄昏在电梯门前磨蹭了一会儿，才踏入电梯，接着便自觉得走到角落。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古姝状似不经意得问道，却没有重新坐下，而是在原地小步跺着脚，似乎是腿坐麻了。
  听闻，黄昏只是抬起头来，漠然得看了过去。
  顾叶没注意两人之间忽然有些紧张的气氛，此时的她正在思考着要不要拆掉身上的绷带。
  一方面伤口处似乎已经不再疼痛，而是有些痒痒的，闷得慌，另一方面，之前对着古姝就像对着npc不觉得什么，现在见了其他玩家，顾叶忍不住觉得自己的样子有些傻兮兮的……
  “我把那些怪物全部杀死了……”
  如同冰渣子一样的语气稍微引起了顾叶的休息，她一转头，才发现古姝和黄昏都直直得盯着对方的脸，虽然表情不同，气氛却十分怪异。
  电梯门恰巧在这时合上了，将门外钻进的最后一丝冷气喷洒在了人的脸上。
  “怪物，是指噩梦里的那些？”快速回想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顾叶很快反应过来，随即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得看向黄昏，“那你，你也太强了吧……”
  “我也不过是被操控的玩偶罢了。”黄昏死气沉沉得回道，忽然问道:“对了，你遇到楚南了吗？”
  “楚南？”，顾叶愣了愣。
  “另一个……”，黄昏补充道。
  古姝重新坐了下来。
  “啊，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不过他估计不叫楚南……”，那人是谁并不难猜，顾叶赶紧打断了他的话，尽量避免暴露了命运之子的事。
  “……”
  “……他叫什么都无所谓，看来你应该遇到他了。”
  黄昏上下打量了顾叶一番，自顾自得点了点头。
  “他找到了新的……”，顾叶顿了顿，“嗯……也正常，不过看来你……他应该以为你死了。而且，你就不奇怪电梯为什么往下吗？”
  黄昏无所谓得坐了下来，答非所问道:“你看上去不像是想死的样子。”
  好吧……
  既然对方并不关心，那也没必要再费力解释了。多了这样一个超级战力，顾叶觉得破坏噩梦的事变得十分靠谱。
  接下来的的几个小时，古姝，黄昏，顾叶和顾叶怀里睡着的山兔，都没有遇到什么变故。
  很快，他们就会到了众人最初来到的地方。
  这里与之前并没有什么变化，让人不禁有种时间倒流的感觉，几个人老实得坐在电梯里往外看，画面有几分滑稽。
  顾叶不太喜欢每层停顿时都会吹进来的寒冷空气，总是让人有种寒毛直竖的感觉。
  她将睡着的山兔楼得更紧了一点。
  “再往下面电梯就不会停了。”
  古姝像个木头人一样僵坐着，声音也好像因为坐久了而变得僵硬了一样。
  “我们会直接到最底层。”
  黄昏本来正看着电梯门，听到话音，便扭头看了她一眼，然后重新闭上眼睛打盹，好像并不关心。
  顾叶点了点头。
  ……
  “叮，一楼到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当突兀的声音忽然在电梯门外响起时，顾叶被吓了一跳，并随时准备跳起来。
  原本闭着眼的黄昏也忍不住动了一下，随即睁开了眼睛。
  电梯门稳稳得打开了。
  顾叶眨了眨眼睛，觉得脑子悠着点当机，一时反应不过来，只是下意识得把山兔收进了阴阳寮里。
  “喂，出不出来你们？”
  门外的人快速得往电梯内涌进，一个低头玩手机的男生撞到了顾叶，抬头不耐烦道。
  而人群外，整个电梯大厅内熙熙攘攘，明亮的灯光投射在每一个角落，脚步声此起彼伏，像流动的液体。
  “准备上行——”
  顾叶正在懵逼之时，忽然感觉有人拽了她一下，把她拉出了电梯。
  她注意到看到了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前面的黄昏，回头想要去叫古姝，却发现电梯里已经没有熟悉的身影。
  古姝，凭空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