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前往塔底，才能真正解除塔中的噩梦，所有人都能通过审判……
  顾叶的脑海中反复回荡着这几句话，原本想问的话忽然梗在了喉咙口，半天说不出话来。
  小女孩说了一大串的话，胸口剧烈得起伏着，一时也说不出话来，即使透过身体的光，也能看到她红了的眼眶。
  缩在顾叶怀中的山兔听不懂她的话，却被那种怨愤之气吓到了，缩得更紧，成了一个粉色的小团子，只露出一双怯生生的眼睛。
  傀儡师依然在安静得修补着丝线，似乎并不感兴趣……
  “……抱歉，情绪没控制住……”
  沉默了片刻，小女孩重新开口道:“剩下的那个提示，你应该已经猜到了……我……已经坠入噩梦了。”
  顾叶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有些干涩得说道:“你是，在噩梦中被怪物杀死了？”
  “不是。我恰好是幸运得一直到塔顶的那一部分玩家。”
  “准确说，我是和三个命运之子一起到达塔顶的，然后……”
  小女孩没有说完。
  不过顾叶已经能猜到，如果发生那种情况，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不管中间细节如何，毫无疑问，小女孩最后没能离开噩梦。
  以为自己足够幸运，好不容易才到达塔顶，最后才发现自己只是一个早就被设计好的弃子，努力毫无意义。
  这种感觉一定很难受。
  顾叶试着去感同身受了一下，顿时觉得心里堵得慌。随即，又有些紧张。
  不能让她知道我也是命运之子……
  “对了，那个，你……”
  “我叫古姝。”
  “啊，对，古姝。”
  顾叶一紧张又开始话废，“你……死了以后……为什么……”
  古姝很有默契，一下子就明白了顾叶的话。她的心情已经平静了下来，说到自己的死亡，语气很平淡。
  “我当时被告知只能有三个玩家留下，然后就被另外三个人集体杀死了。等我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成为了噩梦的一部分。”
  “每一个噩梦世界都有天亮和天黑的时候。每次天亮，我就会失去意识，成为一具尸体。而在黑夜期间，我的意识又会被噩梦的人物原本的形象支配，清醒时则会变成怪物的样子，根本无法接近玩家。”
  “我一开始会在每次清醒时非常痛苦，结果这种怨气反而加强了我的力量，让我的力量远远压制了其他的怪物。然后我发现，我开始可以在不同的噩梦中移动。”
  “我试着去找其他在噩梦中死亡的人，可惜其他人似乎并没有我那么强的怨气，力量不敌其他怪物，意识也更加模糊，甚至被别的怪物吞噬了。”
  “说实话……那时我还没意识到这座塔的秘密，直到我的力量不断增强，不断接受这个小女孩原本的记忆，又发现越往底层的噩梦世界，怪物的力量就越强，才开始怀疑噩梦的源头来自塔底。重新思考之前那些被搁置的提示，这才恍然大悟。”
  古姝说得轻巧，但能够让怨气强大到让别的怪物惧怕，可以想见曾经经历过什么样的煎熬。
  “在这之后，我便一直想要找到能够破坏噩梦源头的玩家，算是……不过我一直没能成功，玩家们都不愿意接近我。而且我能感到这个噩梦世界的周期性，每次我醒来，都会看到噩梦在四天内覆盖整个高塔。那时最底层的怪物也会到处出现，我也只能躲避。”
  顾叶没有经历过，却听得入神，忽然意识到古姝的话已经结束了，这才艰难得咽了口口水，开口道:“原来是这样啊……”
  说完，顾叶觉得自己的回答有些蠢兮兮的，有点尴尬，忍不住揉了揉头发。
  “嗯，所以我其实要谢谢你。通过这个小女孩原本的记忆里，我发现只有被在白天唤醒我的本名，才能触发回忆剧情，我才能作为一种回忆体脱离出原本的诸多限制。”
  “大概就像是游戏里的回忆画面里的形态，在这里都是真实存在的实体。”
  说到这，古姝终于笑了笑。
  小女孩的脸上露出了有些感激的表情，配合微微发光的身体，有一种特殊的治愈的感觉。
  ……
  两人又聊了很久。
  通过古姝，顾叶了解到了后面几层的提示。这座塔总共二十层，却只有前十层有提示，后面的十层停留的时间会增长，上升的时间则缩短了。似乎是刻意没有给玩家留下多少思考的时间。
  而塔顶的空间会有一个男子，在四天结束前将三名玩家带走。到那时，电梯将停止上升。虽说并没有限制电梯间向下，但停止上升的电梯不会再导致电梯间的出现，所有剩下存活的玩家都会被扔进噩梦。即使依然能有向下的电梯，也会暴露在一片怪物混杂的世界里。
  听到这，顾叶忍不住心中暗想，古姝难道不知道可以杀死一名命运之子取而代之？
  不过……也或者当时没能得手。
  无论如何，顾叶不会主动提这事，不说毫无意义，也以免引起她的怀疑。
  虽然她本身觉得这个身份并没有任何优待，可以说，迄今为止，都把自己坑得很惨，但古姝没准就会直接仇视她。
  以现在古姝的力量，能从二十层的噩梦一层层来到这，连当时屋子里的那些怪物也只敢趁机对她下手，力量可见一般，顾叶是一点也不想和她交手。
  “对了，既然你的力量是通过怨气产生的，你现在如果消除了怨气，力量不会消失吗？”
  顾叶想了想，状似担心道。
  “这倒是不会，那只是一开始，现在的我只要吞噬其他怪物就能获得力量。之前的医院里的那些怪物，它们……算是在躲我，某种意义上，也算是我的储备粮。”
  “……”得，惹不起。
  ……
  三个小时后，电梯停下了。
  顾叶睁开半眯的眼，等着电梯门开启。
  电梯门幽幽得打开，像撕开了一个新的世界，一股血腥味飘进电梯里。
  外面的大厅地上，一片狼藉的血迹。
  “幸好尸体也会被丢出电梯间，不然这里恐怕都是尸臭。”
  看了这么多次尸体，顾叶已经完全感觉不到对死人本身的不适感，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上一层的医院是我在打扫，我没去的时候，怪物们会将那里当成固定的取食点，进入的玩家九死一生。”
  古姝一边走出电梯，在门旁边摸索了一下，一边淡淡道。
  顾叶跟着探出头去，发现电梯旁有着选择上升还是下降的按钮。此时，下降按钮已经被摁过，发着冷光。
  “奇怪，我完全不记得之前有看到过这个按钮。”，她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那是因为只有当你想要往下的时候，才能看到。你忘了我刚跟你说的提示？反抗者跟随无形的指南星。”
  “这么意象化的东西，根本不会有玩家有那个诗意的心情去联想……”，得知不是自己眼瞎的原因，顾叶轻松得调侃道。
  这一层的间隙时间，顾叶和古姝自然不会回到噩梦里，而是安心等待着。但直到电梯门再一次关闭，也没有看到大厅里出现其他玩家。加上古姝不断给她普及的关于噩梦的事，顾叶不免感到有些压抑。
  她若有所思得看着古姝，脸上露出了愤愤难平之色。
  古姝看上去很满意，补充道:“所以说，那些操控者都该死。”
  “对，该死。”
  顾叶跟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