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虞美人
作者:藏剑山      更新:2021-10-08 23:30      字数:2489
  违命侯府外。
  徐铉收拾心情,面色严肃的缓缓走上台阶。
  “站住,朝中大臣不得私入侯府!”禁军之人,拦住了徐铉,原来李后主一直被软禁在侯府,禁止私会官员。
  “奉圣上口谕,特来拜见!”徐铉直言之。
  禁军撤开戈矛,徐铉坦然入内,见得众人正在饮酒,后主恰好展颜,徐铉心下稍安,走进来执礼拜见,态度谦卑,丝毫没有卖主求荣而作威后主。
  “拜见侯爷。”徐铉施礼,却没有提及违命侯,只是说道侯爷,保存故主颜面。
  李后主点头,稍微停顿后道;
  “无须多礼,坐吧。”
  刘娥有眼色,见得徐铉乃是南唐故臣,亦无落井下石之意,颇有好感,笑着给徐铉搬来一张凳子。
  徐铉微笑点头,却不肯坐,仍执礼主臣之礼,矗立在后主身旁。
  府内出了小周后之事,后主心底如何能够平静,勉强掩盖恼怒,强颜欢笑罢了。
  月是这般皎洁,物是人非。
  数载前还是君临天下,如今却寄人篱下,岁月更替,回首往昔,奈何会落成如此下场?!
  社稷不存,宗庙被毁,听春风,望明月,愁万千!
  一时往事涌上心头,压抑不住,李后主望了望明月,沉吟道;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虞美人》)
  李后主一气呵成千古名篇,道尽胸中烦闷,一代词帝,却为帝王。
  作个才人真绝代,可怜薄命作君王!
  众人表情各不相一,刘娥沉浸在词的氛围中,似乎体会到了后主的沉痛,悔恨,烦闷,不甘。
  小周后则是反应最快,忙拉了后主一下,微微摇头,示意后主莫要引祸上身。
  徐铉无奈的略微低头,心中所想,估计跟后主差不多,早日如此何必当初?!身为君王之时,却不知励精图治,迷恋酒色,纵情歌舞,如今身为阶下囚,悔之晚矣。
  徐铉念及如此,望了后主,小周后俩人一眼,还不知自醒,红颜祸水!
  对于徐铉的眼神,小周后似是想到什么,低头不敢直视。
  恰在此时,李后主看见了徐铉望小周后的眼色,明白他的深意,自古红颜祸水,谁人不晓?后主却不得不为小周后开脱,拉住小周后坐了下来,背对着徐铉,道;
  “当初错杀潘佑,李平,悔之不已!”
  面对李后主的抱怨,怪罪之言,徐铉几欲开口,却气愤的压了下去,平静道;
  “当初国亡之日,臣欲身死社稷,太祖怜之,方才苟活至今,已尽臣子本分,如今侯爷却因亡国之事,埋怨再下,实不敢苟同,侯爷乃是故主,纵然千错万错,某亦不愿多言。”
  徐铉气愤,望了小周后一眼,甩袖告辞。
  徐铉径直入宫,将所见所闻,原封不动的转告太宗,他仔细的道尽一切,至于太宗如何判断,做出如何决定,那不是他该考虑的。
  太宗听完后,转身望着满苑花红,眼神一凝,脸色阴沉的可怕,后主思念故土,悔恨之中已有奋发之意,太宗不能纵之,杀心顿起。
  太平兴国,三年,七夕,夜,违命侯府。
  李后主满意的点头,望着满府红绸锦缎,灯烛明亮,府内一派喜庆,驱散了不少阴霾,院内大摆十数张坐凳,今日乃是七夕之夜,又是李后主生辰,双喜临门,后主大操大办。
  身穿华贵红绸的小周后,一袭红粉纱衣美艳不可方物的窅娘,可爱非常的刘娥亦是好好收拾一番,众人皆是喜庆的围绕在后主身旁,莺莺燕燕的说个不停,只把李后主听得微笑连连,好不快活。
  此时,却见得管家领着天使急切的小跑进来,天使不等喘息,直言道;“奉陛下口谕,邀请窅娘出席宫内七夕宴会,跳舞助兴!”
  后主闻言没有言语,转头望向了窅娘,虽是无言,却是意许。
  窅娘的脸色竟是一变,想到了小周后的前事,不由的抿了抿嘴唇,强颜笑道;
  “既是圣上召见,岂有不去之礼,天使稍等,待奴家换身衣裳。”
  说完之后,窅娘又冲着沉默的李后主郑重施礼,后主虽有不舍,几欲开口,却又无言。
  窅娘黯然伤心,强打起精神,笑着转身离去。
  少顷,窅娘一袭白衣,推开了房门,犹如当年南唐风采,风华绝代。
  刘娥可怜兮兮的躲在房外,等着窅娘出来,心情沉重的挡住,道“二姐姐,姮儿不想让你进宫。”
  窅娘蹲下身子,眼睛红红的,抚了刘娥的脑袋,温柔道;“想不到最后挽留我的人却是你,呵呵。”
  窅娘惨然一笑;“姐姐不在的时候,你要勤加练舞,不可懈怠,明白吗?”
  刘娥重重的点头应诺。
  窅娘点头,坚定的起身,头也不回的随着天使径直离去。
  “二姐姐。”望着离去的倩影,刘娥抓着门楞不舍的自言道。
  此时,却从楼阁拐角处,闪出李后主,小周后二人,望着离去的窅娘,李后主猛锤柱子,愤慨道;“想我李煜亦是七尺男儿,此时此刻竟然不敢面对窅娘,还不如一个孩童!”
  “侯爷。”小周后轻声安慰,却不知该说什么。
  少顷,李后主收拾心情,领着小周后来到庭院,强装微笑,端坐首席之上,等待着宾客的到来,小周后亦是强笑着亲自给后主斟酒。
  开始时,俩人还能佯装风轻云淡,坦然处之,奈何早已过了约定时辰,满院桌椅,酒菜俱已上齐,却空无一人!
  李后主望着满院萧索,如今寄人篱下,成了阶下囚,生辰之时,竟无一人来贺,孤家寡人,世态炎凉。
  李后主亲自操起酒壶,不顾小周后阻拦,猛灌几口,将面前案几掀翻阶下。
  后主怒道;“来人,给朕奏曲!”
  “侯爷!”小周后急忙阻拦。
  “给朕奏曲!”李后主亦是恼怒,竟是狂呼旧称。
  仆人无奈,只好依曲而奏,此曲正是前两日李后主为虞美人而谱写的新曲,后主闻曲,落寂的缓步边下台阶边附唱道;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此曲凄楚中不无激越的音调和曲折回旋,流走自如,沛然莫御的愁思贯穿始终,沁人心脾,亡国后顿感生命落空的悲哀,此镜此情,道尽悔恨。
  刘娥隔着走廊,亦是听到此曲,顿感忧伤,想起了父母的疼爱,如今孑然一身,天人两隔,不由的眼角湿润了。
  歌声曲折,悲欢离合,传至夜空,传至附近未眠之人的耳中,皆是感到无限孤寂,无奈,悔恨,惆怅。
  其中不乏暗中监视侯府之人,迅速的转身离去,将消息报告给大内。
  皇宫,后苑,荷池旁。
  太宗端坐高位,俯视底座群臣,有心腹兵部尚书卢多逊,宣徽使潘美。与阶下囚李后主那里的孤寂不同,此地载歌载舞,觥筹交错,一派盎然。
  此时,群臣似是心有灵犀,纷纷举杯,对着太宗齐齐道;“臣等祝大宋国泰民安,祝陛下福寿万载!”
  “哈哈,好,朕与众爱卿共饮此杯!”太宗豪迈道。
  众人皆是以袖遮酒,一灌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