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烛影斧声
作者:
藏剑山 更新:2021-10-08 23:29 字数:2933
开封,皇城,大内。
晋王稳步走过青石台阶,临到大殿门前,紧了紧披风,今夜的风有些寒冷,刮起了西风,天气又有大变。
晋王的内心并没有表面上这么轻松,严肃的面部难掩内心的担忧,在门口内侍的带领下,入了太祖寝殿。
“二弟来了?!快坐,酒已经温好了。”太祖热情的招呼道。
晋王听闻太祖称呼其二弟,又如此热情,心下稍安,亦是笑着入了席位。
太祖摈退左右,亲自给晋王斟酒,以示亲情,俩人爽快的互敬几杯酒,冬日的严寒抵不住红泥小火炉,俩人脸颊微微泛红。
太祖跟晋王拉了半天家常,气氛还不错,喝下一杯酒后,太祖将杯子轻轻的放在了桌子上,晋王见状,晓得太祖将要言及正题,亦是放下杯子,恭敬的听着。
“光义,曹彬攻破西蜀,南唐,朕都重重赏赐,唯独潘美灭了南汉,朕却没有重赏,知道为何吗?”太祖沉声道。
“臣弟不敢妄自揣测!”晋王做沉思状,却有瞬间清醒,赶紧道。
“呵呵,无妨,你就是太谨慎了。”
太祖表面上说的无妨,眼神却是赞许该有做臣子的态度。
“朕自设一库,曰封椿库,将西蜀,南唐,南平之国库尽数收入其中,唯独少了南汉,这是潘美的失误!”
“臣弟明白。”赵光义言语明白,眼神却尽是寻问这封椿库,是作何用?
太祖微微一笑,捋了捋胡须,继续道;
“先前朕曾言及迁都,奈何尔等尽是反对,开封北地,一马平川,无险可守,辽人又善骑射,恐日后危及京城,祸害子孙,故而朕攒下千万钱财,欲要买下幽蓟。”
晋王听得冷汗直下,言道;“圣上不可!辽国兵锋如此锐利,若是在得千万钱财,国力大增,彼此消长,社稷危矣!”
“迁都不成,赎地不可,难道坐等子孙遭难?!”太祖本就面色微红,如今喝些酒水,更皆愤怒,脸色更红了,语气亦是有些沉重。
“臣弟还是那句话,在德不在险,望陛下三思!”晋王硬着头皮道。
“什么在德不在险,吴起用此话,乃是劝解魏王,修民生,蓄国力,以阻秦国,你如此断章取义,巧舌诡辩,是何居心?”太祖恼怒,声音亦是大了起来,俩人起了争端。
“长安偏僻,洛阳凋零,故而五代皆是都开封,臣弟乃是一心为社稷!”
“别以为朕不晓得你的心思,朕已经调赵普知洛阳,着手迁都之事!”太祖见得光义诡辩,怒而拍案而起,晋王吓得清醒过来,一时惊惧着望着太祖。
“朕今日喊你过来,乃是让你晓得,莫要再朝堂之上再做无谓辩解!”
晋王见被太祖点破,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却是不敢注视太祖。
太祖见得晋王妥协,不好继续施压,想要缓和下气氛,正要开口,却是胸口剧痛,太祖急忙用右手很捏心口,大口大口的喘息着,顷刻后抽搐似是传至后背,太祖前倾着身子,用手抓着后背,此刻的面色亦是急剧发红,太祖痛的不能自己,大喝一声,步子虚浮,乱转几下后,倒在了左阶之上,不省人事。
赵光义先是一愣,有些恐惧,不知想到了什么,回过神来,强做镇定的来到太祖身边,喊了几声,见得太祖闭目不答,随将手颤巍巍的探向太祖鼻息。
似是没了鼻息,晋王赵光义神情反而有些许放松,些许庆幸,眼神微垂,没有传唤御医,反而蹲在太祖身旁考虑着什么。
突然,太祖怒睁开双眼,用手拉住了光义,猛然间一甩,晋王由于思考,被着突如其来的一甩没设防备,竟被摔倒在地。
“赵光义,你竟然敢对朕投毒!好为之,朕杀了你!”
太祖左手按住后背,原来太祖早年征战负伤,背上生疮,如今年五十,练武出身,正值壮年,背后疮发,几乎要了他的性命,见得晋王如此神情,那还不明白。
太祖怒而左右望之,见得文书案几上有尺许长玉制镇纸月牙斧,急切间抄起玉斧,挥舞着砍向晋王赵光义。
窗外望去,寝殿内烛光摇曳,斧声咧咧。
太祖持斧砍了几下慌乱之中的晋王,奈何此斧乃是玉制镇纸,却也没伤到赵光义,晋王躲闪,避之不及,用手架住斧头,脚下发力,一脚踢到太祖身上,太祖摔向殿内左阶。
太祖背发疮伤,又皆中毒已深,此时,只是虚弱的用玉斧指向赵光义,想要骂些什么,却挣扎着没有骂出。
太祖持玉斧的右手一垂,脖子一歪,没了气息。
太祖雄才伟略,结束唐末五代七十余年的藩镇割据局面,中原大地重归一统,可惜太过仁慈,宠信其弟,方有早逝之厄,天若假年十余载,迁洛阳,平北汉,收幽蓟,重开汉唐雄风,何其雄壮!
呜呼哀哉,一旦身死,国柞不存,子孙遭殃,何其悲矣!
赵光义心惊胆战地向着太祖挪去,戒备着用脚提了提太祖尸身,见得太祖不动,方才用手摸向脉搏,见得脉象已停,吓得倒坐在地,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良久之后,赵光义擦了擦额头虚汗,环顾左右,将散乱的桌椅,案几,小心翼翼的恢复原状,将太祖右手的玉斧亦是费力的抠了出来,放在了案几之上。
赵光义环顾左右,见得各物件放在了原处,望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太祖,面无表情的拉门而出,出了殿门,亲自将寝殿大门从外闭合而上。
赵光义喊来远处值班的内侍,恐吓道;“陛下已经入寝,尔等勿要打扰,违者严惩不贷!”
“是!”内侍着闻言吓得连连称诺。
赵光义急忙转身,匆匆的出宫而去,此时的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雪,一片素裹,满地银霜。
赵光义身披黑色皮衣,急行在白雪之上,天气懵懂,仅见银白之上的一团幽暗,是那般的阴沉。
内侍谨记晋王之命,值守在殿门之外,殿内寂静昏暗,太祖横尸左阶,寂静的夜是这般的清冷,冰冷的石板躺着太祖身躯,萧索,凄凉。
时至四鼓,午夜时分。
宋皇后在寝殿内心神不宁,恍惚不能入睡,随后问过贴身宫女,时已四鼓,听闻晋王已经离去,随即起身,收拾穿戴,批了披风,领了数名宫女,前往太祖寝殿。
内侍见得宋后前来,慌忙施礼,宋后开口问道;“晋王何时离去?”
“三鼓时分。”
宋皇后点了点头,推门而入,见得寝殿昏暗,连忙命人点灯。
宋后见得太祖躺在左阶之上,大惊,连忙过去,想要扶起太祖,却发现太祖已然尸寒,僵硬。
宋后惊而哭啼起来,失魂落魄,还是宫女们机灵,一边安慰宋皇后,一边将太祖抬至龙床之上。
宋后失魂,一时呆了,身边侍女见状,连忙开口道;“娘娘,此时并非伤心之时,早谋大事,迟则生乱矣。”
宋皇后惊醒,收了心神,开口道;“封锁消息,秘不发丧。”
“你两个守住寝殿大门,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是。”
宋后想了想,继续道;“去传王继恩,就说有要事相商!”
“是。”
随后,宫女替换内侍,守住寝殿大门,一名宫女则是急匆匆的去找大太监王继恩。
宋皇后见吩咐已毕,心下稍安,坐在了太祖身旁,望着太祖,想起了往日的宠爱,夫妻和睦,相敬如宾,如今阴阳两隔,忧从心起,不由得又落下泪水。
顷刻后,王继恩前来,见得太祖寝殿氛围异常,心下稍顿,却又无太大意外,心平气和的入内,见过宋皇后。
“圣上殡天了。”宋后说完亦是泪流不止。
王继恩佯装惊恐,跪地痛哭。
“王公公莫要伤心了。如今圣上驾鹤,国不可一日无主,劳烦王公公亲自去请秦王赵德芳,继承大统!”
王继恩愣了一下,以袖擦泪,掩饰之,悠悠的开口道;“为何不招长子赵德昭呢?”
宋皇后略有不满,奈何有求于人,继续道;“圣上素以德昭喜怒于色,嫉恶如仇,不能和光同尘,宽厚待物,故而立贤不立长。”
王继恩听罢,知道宋后已然恼怒,识趣的施礼拱手道;“老奴领命。”
宋皇后听完,满意的点了点头,示意贴身丫鬟将皇后令牌交给王继恩,又道;“这是本宫的令牌,即刻出发,招秦王入宫,事成之后,保你富贵!”
王继恩佯装受宠若惊,赶紧欣喜的领命,转身出了宫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