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林拉尔尼娅·弗雷斯特。”
  卡卡指着那一串文字，逐字念道。
  “卡，林，拉尔，尼，尼，……”
  费了好半天的劲儿，我也没能把这一串字念明白。
  “唉，这就是我的名字。我自己也觉得麻烦，所以才改成卡卡的。”卡卡抱着双臂，宣泄着自己对起名人的不满。
  确实，她作为组织内的领导层之一，每天要签署大量的文件。用通用语言写完自己的名字实在太麻烦了，徒增工作量，因此她通常都自称卡卡。
  经过卡卡月余的特训，我终于可以勉强进行日常交流了。
  “你到现在还没有名字，要不我给你取一个？”
  “我不。”
  卡卡已经提出这个建议很多次了，但是我不能同意她的这个要求。
  我过去曾经有名字，不过现在无法使用了，但是也不愿意去接受新的名字。
  “我说，为啥那些孩子天天给你取奇怪的外号你都答应下来，换我就不行了？”卡卡生气地别过脑袋。
  我没有应声。
  她应该知道她给我取个新名字和其他人给我取个新名字的意义是不同的。
  对于给予我新生的她来说，为我取个名字等同于让我改名。对于其他人来说，不过就是个叫法，叫什么都没有太大关系。
  我刚刚加入少年营的时候，本来是与其他孩子住在一起的。
  有一天，我的床位一如既往被其他孩子折腾得一团糟，所以我也按以往的习惯靠着墙壁睡。
  比起住在下水道里，现在的生活已经非常惬意了，因此，我也不想节外生枝。
  然而，那天碰巧是她前来视察，看到我床位上的污水她就明白了一切。不过，领导层有规定，除非有训练需求，任何正式成员不得以任何形式介入少年营的事。
  在其他孩子恐惧的目光下，她的视线在整个房间的人身上一一扫过，在我身上短暂停留。最后她什么都没说离开了。
  后来，我接到通知，她已经提出申请对我单独进行训练。虽然我还在少年营的编制内，不过住所被转移到了她的房间。
  即使她立下了无数战功，组织上对于她也并没有什么优待。准确地说，所有人都是这样。
  她的房间里，除了一张床、一把椅子和一张桌子之外就没有什么别的东西了。
  “我不在时你就睡床上，我回来了你就打地铺。”她当时这么对我说。
  她话是那么说，然而她任务繁重，虽然经常回来，但是待不了一会儿就又要出勤，基本没有多少机会在房间里睡觉。
  她所说的单独训练，其实就是教我读写。
  这里的通用语言我本来已经掌握，但是之前在地下独自生活了数年之后就遗忘了。
  最初的学习有些困难，对于基本的语法我已经全部遗忘，只能从头开始。
  每当我听不懂她的讲解时，就对着她笑，然后什么也不说。
  她的性格并不温和，而且常常被她的那些同伴评价没有耐性。如果我直接说我不懂肯定会受到惩罚，这是我通过不断摸索找到的最正确的应对方式。
  当然，要重新掌握这门语言也不算什么难事，不出一个月，我基本上已经可以正常交流了。
  在少年营中，那些体能训练和战斗技巧训练都太过简单，每日的对战训练基本就是名符其实的小孩子打架。
  相比于少年营的那些训练任务，她为我安排的训练任务就有趣得多。
  在初次进行训练时，她将很多近战武器放到了我的面前，让我挑选一种最喜欢的。
  如果从实用性的角度分析，轻型战术刀无疑是最佳选择。但是，我也有其他的考虑。
  我注意到她腰后总是背着两把中型战刀，而且明显经常使用，大概这对于她来说是最趁手的武器。
  这说明，她在用刀的技巧上颇有心得。
  我选择了长刀并表示希望学习她掌握的战斗技巧。她起初有些惊异，不过很快就露出了笑容。
  她手把手一点点教会我基本的用刀技巧。这些基本功她抓得非常死，稍有一点没能让她满意我就要倒霉。
  然而，在我学会基本的用刀技巧，并开始学习一些实际战斗技巧时，她似乎就不怎么在意了。
  “这些东西你学成什么样无所谓，只要能和我过两招我就算你过关。”
  她说得容易，但是，据说在双方都没有源力加持的情况下，整个组织里能和她过招的加起来不超过十个人。
  即使不使用源力，她的速度也非常之快，每次对决都不会给我丝毫的机会，全都一击将我制服。
  为了能躲过她的第一击，我想了很多种办法，但是，如果无法判断她刀锋的走向我就全无机会，永远都被她一击制胜。
  于是，我改变了策略，从“躲过第一击”换到了“挡下第一击”。只要能够限制她的速度优势，我就有机会。
  终于，在一次决斗之中，我用手臂硬生生接下了她的第一击，代价是骨折。
  她大惊的同时，我抓住了她的训练刀，并进行反击。
  这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战斗方式她全然没有准备，差点就被我的训练刀命中要害。
  “以后不要再用这样的战斗方式了，在战斗中保全自己是非常重要的。”带我去治疗时她这么告诫我。
  “这个是专门拿来对付你的。”
  我太想赢她一把了，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虽然最后依然输了。
  实际上，如果她在进攻时加一把力，可以轻易让我的手臂当场折断，这样，我就没有任何机会。
  又经过了数次战斗之后，我终于找到了她的战斗方式中存在的巨大弱点。
  高速行动之下，她的攻击可以对敌人造成恐怖的杀伤，但是，相对地，敌人也可以对她造成恐怖的杀伤。
  加上为了不干扰自身的速度，她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只会装备防御能力较弱的轻型作战服，这就导致她在任何近身作战中都伴随着较高的风险。
  我看到了这一点之后，再次与她进行决斗时，我放弃进行格挡，将注意力全部转移到捕捉她的行动上。
  她发动攻击的同时，我也发现了她的踪迹并进行了攻击。
  那一战的结果是，她和我一起进了组织的医疗室，而且她的受的伤比我还要重。
  面对惊疑的众人，她十分坦然地表示自己的伤就是与我进行对战训练时造成的。自那以后，我被视为组织难得一遇的天才人物进行培养。
  当然，我对这个不感兴趣。
  “卡卡，用这样的战斗方式太危险了，没必要拘泥于行动速度的，只要出刀够快我认为就足够了。”
  是的，只要她放弃高速行动，而将体力投入出手的速度之中，不仅可以保证自己的安全，攻击的威力也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
  “唉。被我一手带大的家伙给教育了。”她有些无奈地说。
  我明显看出她根本没有听进去我说的话。
  “好吧，怎么战斗是你的自由，但是，不要再用这样的双手武器了。这并不适合你。”
  “啊？你这是啥意思？”
  “经验丰富的战斗人员可以通过对手的武器长短来预测对方的行动，这是你教我的。”
  “所以呢？”
  “所以你没必要一定使用等长的双武器。如果你使用的是长短不一的战刀，那就没有人可以通过你的武器来预测你的行动了。”
  卡卡对于我的话似乎有些信服。
  “虽然感觉你说得没错，但是，这样的双武器还没有人做出来过。我总不能随便找两把不等长的刀来凑合吧。”
  没错。如果要让卡卡的能力完全发挥出来，必须考虑到她的左右手力量差异、速度、身体规格等多方面的因素，从而进行量身定做。
  贸然使用不趁手又不等长的刀无异于自杀。
  想到这里，我也就没再说什么。不过，我背着卡卡偷偷去组织的技术部提出了我的请求。
  “就你小屁孩还想着做武器，快滚快滚，我还有事。”技术部总负责人还没听完我的话就要把我赶出去。
  没有达到我的目的我是不会罢休的，既然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没有得到他们的信任，那就首先解决这一点。
  我非常强硬地赖在了那里，要求他们收我做工程师学徒。既然我现在被视作“天才”，那么就必须活用这个身份。
  果然，他们不好强行拒绝我，从而改变策略，希望让我了解到工程的复杂从而知难而退。他们没想到的是，这正是我所期望的结果。
  他们的策略最终失败了。
  解决了语言障碍的我，很快就掌握了大量的工程知识，学习速度让他们非常震惊，甚至于后来他们进行开发时还要询问我的看法。
  我当然没有忘记最初的目的，经过我再三要求，他们终于答应我，只要我帮助他们完成三个以上的研究任务，就可以将设计这种武器作为下一个课题。
  只不过，由于计划太过顺利，我有些得意忘形了。很快，就出现了一个超出我控制能力的事件。
  技术部人员上交了一份提案，要求将我从少年营转到技术部，而且所有人员都在上面签了名。
  他们的要求有理有据，首先说明我对于他们当前研究计划的巨大作用，又指出现在少年营的训练对于我来说已经没有太大意义。
  另外，关于卡卡的特别训练，他们认为既然我已经有能力在对战中伤到她，那么就不再需要继续这个训练了。
  此后，我几乎被他们软禁在了实验室内。
  我极力反对而没有任何效果，不得不找机会出逃，找到了卡卡说明事情原委。
  她苦笑不得，先是以我瞒着她行动为由将我臭骂了一顿，然后说她解决完手头的事情之后亲自上门捞人。
  技术部人员没想到这个在组织里几乎没人能制得住的人会亲自找上门来。
  “这个，你看，我们现在正缺人手，要不……”
  “没得商量！他是我捡回来的人，你们这样做必须经过我的同意！”
  卡卡向来在组织里就不是个省油的灯，任务中她或许还会稍微守点规矩。非任务期间，对于她组织向来是能给面子就要给，之前她要求对我进行单独训练的要求也是一样。
  对于一向行事天马行空的卡卡，组织内的成员都非常惧怕，担心哪天她找事找到自己的头上。
  负责人自己也害怕挨刀子，将目光投向了我，我装作恐惧地躲到卡卡身后。
  “我们平时也待你不薄啊，之前还顶着上面的压力答应了你的要求，你怎么这么快就背弃我们了。”负责人一把鼻涕一把泪说着。
  打感情牌？没用的。
  “我又没说之后就不帮你们了，只是研究之余我还是想和卡卡姐姐待在一起。”我用非常委屈的语调说着。
  “都叫上姐姐了？我说，卡卡你是不是给了他什么好处？他一脸对你忠贞不二的样子。”负责人一看没戏了，似乎打算占点口头便宜。
  眼见卡卡一脸困惑，负责人又补上了一刀：“这个，好像你和他住在一起？”
  虽然只是一瞬间，我还是发现卡卡的脸上闪过一抹红晕。不过，她很快就回归了平时的样子。
  “是啊，怎么了。”卡卡一脸无所谓地说。
  “你……”负责人没想到卡卡会爽快承认，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应对，“行啊，这小子都快发展成你的小跟班了。”
  “正合我意，我正好缺个搭档，这才打算自己培养一个。你对此有什么意见？”
  卡卡分毫没有让步的情况下，这件事最终被她压了下去。不过，由于这起风波，技术部的那群人自然而然地撕毁了先前的约定。
  这件事过去没有多久，我见到了那个人，也就是组织的领袖。
  他声称组织正在策划一起重要行动，需要从少年营中提拔一些人手，对他们优先进行源力激活流程。
  我自然而然被选中了。
  然而，卡卡看上去似乎并不怎么高兴。她告诉我，此前还从来没有出现过需要从少年营抽调人手的先例，那就代表这次的任务有什么未知的风险。
  但是，即使是她，也是不可能轻易反对领袖的决定。
  我拿到了自己的源力的检测信息。
  “代号‘星’，特殊源力的一种，……”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介绍，除了一个空头代号以外，基本没有什么有意义的说明。那个负责进行资料入库的家伙脑子肯定有问题。
  “‘星’，那么，这可以任务你的名字吗？”卡卡似乎不太在意这糟糕透顶的源力说明。
  “唉，免了吧，总感觉不太踏实。啊，你的代号呢？我还不知道啊。”
  卡卡轻笑一声：“那就记好了。我的代号‘自由’，能力是突破限制。所以，速度快只是这个能力的副产品而已。”
  自由？
  有点危险的一个代号。
  “那么，你是不是还可以突破重力限制从而飞起来？”
  “是啊。对于我来说，一切拥有限制能力的事物我都可以尝试突破。”
  我微微皱起眉头。
  “嗯？你怎么怪怪的？”卡卡看出了我的异样询问道。
  “我有一个请求。”
  “哈？你怎么突然婆婆妈妈起来了？有事快说。”
  “以后尽量不要使用加速之外的副能力。”
  “啊？为什么？”
  “如果限制本身失去了意义，那么自由也将不复存在。”
  “别装模作样了，说人话行吗？”
  “在查阅资料的时候，我无意中发现了一种源力。代号‘贪婪’，能力是吞噬。”
  “贪婪？”卡卡似乎想到了什么，眼底闪过一丝凝重。
  我很容易就察觉到了她的变化：“这个源力已经被登记失传了。不过，我想它曾经的拥有者还活着时，肯定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对吧？”
  卡卡没有应答，我就继续说了下去。
  “源力天生没有好坏之分，但是，任何源力的使用必须有一个度。如果使用者无视这一点，就可能面临某种后果。”
  卡卡原本的凝重之色渐渐消去。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记住你的话了。”
  我长出一口气。
  她的源力和我之前曾经遇到的那位拥有“正义”这一代号的红色源力拥有者一样，都有非常高的失控风险。
  希望她能够谨慎使用自己的源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