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第一二〇章 皇城根下的战争
作者:盛鑫良品      更新:2021-08-29 12:29      字数:4167
  第一二〇章皇城根下的战争
  金国汗王带八旗人马倾巢而出,绕过宁锦防线,捅破宣大,直扑燕京。朱佑肃顿时手脚大乱,动员一切能动员的力量,连一向不被待见饱受言官诟病的万花卫都被放出来。城下邀战,一战而胜,可还没等城上各军高兴三秒钟,金人的炮兵便对着城头放炮。守将自不客气,要说炮明军比鞑子只多不少,命令一下,城头上颇有地动山摇之感,震得朱甯妍两耳嗡嗡直想,可往城下看,没伤到人家半根毫毛。看着鞑子兵阅武扬威而去,明军士气半点不剩。城内挤满难民,呼嚎之心令人心碎,朱甯妍命人将公主府的存粮拿出来开粥场,没想到言官一本一本的上折子痛斥朱甯妍趁乱邀买人心,更有甚都说她要做大明的太平公主,折子进了宫既无反对又无赞同似泥牛入海一般。
  朱甯妍心怀忐忑,将万花卫交到兵部,搬进皇宫深居简出。皇上发下折子,痛斥言官无事生非破坏天亲骨肉。此一小插曲半未引起太多人关注。不久后京城百姓盼之已久的辽东军来了。
  消息传来的时候朱甯妍正陪着张皇后绣花。小太监说皇上大发雷霆,张皇后不便去,就叫朱甯妍去看看。还没到殿门就听见朱佑肃大骂,不是乱臣就是贼子。
  朱甯妍心想难道牛镝胆大包天要学韩信?
  朱佑肃脸色铁青,看见朱甯妍进来便不说话了。龙书案边奏折乱七八糟堆在地上。朱甯妍走过去,拾起折子,放到案上,道:“皇上,因何大发雷霆?”
  “还能有谁!大胆牛镝竟然要驻军京城!”
  “驻军京城?”朱甯妍心往下一沉,天子怎容外兵进驻,若然如此,黄袍加身之事也并非不可能。可朱甯妍不认为牛镝有做宋太祖的野心。她不这么想,朱佑肃不会不这么想,只要看眼他现在的脸色就知道牛镝死定了。牛镝生死朱甯妍不放在心上,京城安危她不能不管。
  王全忠匆匆忙忙进来道:“万岁爷,辽东总兵彭承祖将军出兵了!”
  朱佑肃站起来,连说了三个好字,吩咐人摆驾去城头观瞧。
  京城外战云纷纷,彭承祖所带辽东铁骑如团黑云,撞上金人镶白旗甲兵,龙盘旋虎甩尾,乱纷纷金甲生寒,人喊马嘶杀得京城人提心调胆。朱佑肃令人击鼓助威,城下明边士气大振,鞑子兵隐隐后退。朱佑肃大喜随口封彭承祖为振威大将军。不想辽东军后出现一支骑兵尽打黄龙旗,出一只利剑直刺其背后,辽东军溃逃,唯有彭承祖的家兵护着他逃往城下。朱佑肃忙叫开炮掩护彭承祖回城。炮声四起,两旗兵停止追击,集中兵力围剿辽东兵,凄惨之壮令人不忍直视。缀下竹筐拉彭承祖到城头。
  彭承祖衣甲零乱血染征袍,扑到朱佑肃痛哭失声,呼道:“辽东百年精锐一朝丧尽。”声犹未昏倒在地。朱佑肃忙叫御医抬下去诊治,问随来的彭家家兵,道:“辽东经略牛镝为何不出兵?”
  家兵道:“牛大人说金兵强悍,非汉军可比,只宜全军为上。”
  朱佑肃从牙缝里挤出句话,声音很轻,道:“全军为上。”
  “又来人了!”有个大臣往远处一指。
  众人望去只见烟尘拱气,其中隐隐有风雷之响。近了看到有杆狼头旗。朱甯妍脱口道:“薛小禅!”
  朱佑肃瞥了眼她,扶垛口往城下观瞧。
  狼头旗下一员战将,银盔银甲白龙马,左手将似熊右手将似罴,背后剑戟生辉,端的是人如虎马如龙。
  两旗鞑军见了他们十分慌乱,顾不得辽东残兵,匆匆整队,严阵以待。
  狼头旗下分出两股人马,钳向两旗鞑军,鞑军举兵相迎。狼头军前火光频射,鞑兵纷纷落马,狼头军列紧密队形撞入鞑军,鞑军四散而逃,有勇烈的频频回身吊射,于大局却无关系。鞑营号角连声,涌出许多鞑军在营门列阵。作战的两旗鞑军这才稳住阵角缓缓退后,狼头军也不追赶,重整队伍,监视着鞑军退兵。一骑从狼头军中出来,到城下免胄道:“下官徐大有受广宁镇总兵薛总兵的派前来朝前陛下。”
  这话说的有些大胆了,似乎是两国使者,不过想想战场之上多有不便倒还说的过去。朱佑肃沉声道:“让他进来吧。”
  朱甯妍扶垛口望下去,眇狼军已经退走了,更看不见薛小禅的身影。
  徐大有进城来,恍如隔世。
  广宁军大胜鞑子的消息早传开,街两边人挨人人挤人,一个个伸脖探头都要来看看能打败鞑子兵的广宁军长的是个什么样。有认识他的,奇怪道:“那不是魏老贼的干儿子,徐大有吗!怎么跑到广宁去了?”
  有知道的就回说,“人家到关外投了广宁,转过脸来就神气了。我看这人就是富贵命。”
  此话一出惹得大家羡慕得不得了。
  徐大有进城后。牛镝也跟着进来。有不知道便四下打听,一听说是辽东经略,立马没话,都看着牛镝,一时间,街上诡异地安静下来。
  数日后南面又开来一支军队。薛小禅打探清楚来正是河东军和在中原剿匪联军。他下犹豫要不要去见见的时候,人报说薛延年来了。薛小禅出帐相迎,延入座内。说了几句客套话。薛延年道:“前两日,郑阁老送来封信,一起来的还有姨娘。”
  薛小禅一开始没弄清楚这个姨娘指的是谁,不过很快从他的表情里看出来,可清河明明说人在京城,他们谁在说谎?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想了想,道:“在薛家不方便,还是送到广宁吧。”
  薛延年道:“母亲你是知道的。这件事上,母亲没有多问,父亲的意思是一家人还是要住在一起才好,当年迫于形势,如今大可不必。”
  这就不是原来的问题,薛小禅的思路也清楚起来,道:“形势一直在变,就广宁来说,已经非是我一人之广宁,是十数万广宁人的广宁。他们将鲜血和汗水撒在这片土地上,就算我同意他们也不会同意。”
  薛延年点头道:“这话在理。我回去和爹说可将姨娘送到你营中或广宁。但总要看姨娘的意思。”
  薛小禅道:“朱甯妍在城里,你不去看看?”
  薛延年略显羞涩地笑道:“大事为重。”
  薛小禅道:“二哥可还记得马姐姐?”
  “哪个马姐姐?”
  帐外来了员女将,抱拳道:“大人!是你!”女将看到薛延年十分吃惊。
  薛延年定睛细看,认出来人不正是和他有过婚约的马参将之女马秀英吗,她怎么在薛小禅的营中。
  两个人都很尴尬。
  薛小禅道:“你们自己谈。”
  “不必!”马秀英剑眉斜插云鬓,按刀道:“将军若无要紧事末将告退。”说罢就走。
  这下薛小禅的尴尬了。
  薛延年道:“她为何会在你的营中。”
  薛小禅摊手道:“我可是广宁总兵,马姐的爹是朝廷参将,规到我部有什么不对吗?你们之间有些误会,我想着总得当面说清楚才好。马姐姐到现在可还没许人家,二哥,你说是不是该和人家说清楚。”
  薛延年沉默不语。
  薛小禅道:“今天就住我营里。”
  薛延年叹了口气,道:“不行,爹营中事多,我走不开,等鞑子退了再说。”
  “那你可不一定能找得找我。”
  “你不是来勤王的?还去哪?”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今天在燕京明天说不定就到永平,后天说不定又去延庆。”
  “你早该来封信。”
  “还不是怕娘截了。”
  “娘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那样。”
  康梅巡哨回来,见马秀英躲在帐后往营门处看,寻过去,原来是薛小禅在送人。踮脚走到马秀英身后轻拍她。马秀英吃了惊,转身白了她一眼。康梅见人称铁姑娘的马秀英竟然哭了,奇怪道:“秀英,你咋了!难道大人欺侮人了!”这营里能欺侮她的也只有薛小禅,别人可没这胆。马秀英慌忙摆手道:“不是,不是。”
  “那是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可没完。”
  马秀英扶着帐篷道:“总兵的二哥来了。”
  康梅猛然想到,可不是吗,听闻以前马秀英与薛小禅的二哥有婚约,后来被退婚了,马家因为这事被人嘲笑了好一阵子。康梅望了眼,不禁恶向胆边生,可人家是薛小禅的二哥,康梅再气也没用,难道薛小禅会让人杀他二哥?
  拉起马秀英的胳膊道:“天下好男人多的事,没了他这根狗尾马草还养不活小白羊了!明儿咱们进京,多少俊俏公子等着咱挑。”
  马秀英跟着她回帐,道:“我不想去。我想跟着将军杀鞑子去。”
  “百花卫都要进京,你一个姑娘跟群男人乱跑算怎么回事!”
  马秀英反手打她道:“真难听,什么叫跟群男人乱跑!”
  朱甯妍先前来信说会将薛小禅的生母从郑府接出来留京照料,这次玉疏带人进京,一方面向朝廷展示实力一方面接他母亲回广宁。玉疏带人进京,自然又引起京城百姓的轰动观者发云,若非京军开道,这一路怕是很难走,徐大有带着随从接她们去清河公主府,不过她们并没见到薛小禅的生母,问及徐大有,徐大有脸色难看说,这中间的些波折。
  边关传来捷报,建虏在勤王军的强大压力下逃跑了。京城百姓欢呼雀跃,宫中却没多少喜庆气。
  张皇后脸上多了点笑容。当年金人破汴梁,皇后所受何种境遇她心知肚明。见清河来了,便拉着她去多日未去的御花园,说要亲自去挖两个甘署吃。京城里一下子挤进这么多人,多亏了有甘署才没饿死人。二人走在前头,宫女太监随在远处,张皇后小声抱怨,“先皇在时尚能保边塞稳固,何以才这几年就使建虏深入京畿,难道哀家做错了?”这话皇后敢小声说,清河却不敢出口。回忆这段日子,清河心想,朝中权贵势饥民如无物,真到国朝有难这时又有哪个肯竭力扶持呢?
  她受朱佑肃召,只是朱佑肃有事在忙,才先过来见见,估摸着朱佑肃该办完了,说明原由,起身到殿前,只见殿门紧闭。王全忠上前道:“给殿下请安。”
  “皇上一直在忙?殿中何人?”
  殿内突然传出朱佑肃的咆哮声,“你就是这么回报朕的!”
  王全忠低声道:“辽东经略牛大人。”
  “进去多久了?”
  “少说也有半个时辰。”
  清河要进殿,王全忠赶紧拦住,小声道:“公主,听老奴一句,这时候万岁爷正在气头上,您千万别进去。”
  清河知道他说的这是好话,便问:“皇上这几日休息可好?”
  “夜不安寢。”
  清河听说张贵妃家正给皇上找美人,本要来劝谏,可一听王全忠的话,清河心说,若是能真找个女人来给弟弟排解排解也未尝不可。
  殿门打开,大汉将军押着没了乌纱帽的牛镝出来。到朱甯妍跟着,叹了口气道:“公主,老臣有得罪之处请海涵。”
  王全忠摆手,大汉将军推着牛镝走了。
  朱甯妍进殿,只见朱佑肃坐在台阶上,低着头。她走过去,坐在他身边。朱佑肃头枕在朱甯妍腿上,低声道:“姐姐,朕好难啊!”
  鞑子兵走了,京城略恢复往日的繁华,难民反乡,沿街叫卖的小贩也多起来,他们看到成群结队一身戎装的女人便赶上去推推销,当然免不了让几个钱。谁不知道从广宁来的这群姑爷爷不但提得动刀,腰包里也有钱,听说都是拿鞑子人头换的。有钱有势人家的大姑娘小媳妇更是如获至宝,又有意思又不犯女则的事多不好找,于是清河公主府每天接的请柬论斤数。王孙公子们的口味也变了,以至清楼楚馆中流行起行伍风,往日娇滴滴的美人,目今个个紧衣短打,有肯下功夫就学两趟花架子功夫,缠头之资羡煞闺中姐妹。
  这日,即便玉疏带着所有女兵上街都无法吸引人的注意力,因为十字街口要剐人,剐的还是朝中一品大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