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双城计
作者:
盛鑫良品 更新:2021-08-29 12:29 字数:4147
第一一六章双城计
眼看着就到辽阳城,队伍却停下来。同伙的撺掇王三狗去问问怎么回事。王三狗怎么敢,秀儿的亲爹说砍就砍,可又不想丢面子,只好硬着头皮,借口小节,想找薛木尔或王恪他们问问,在三叉口的时候都说过话挺和气,就算有什么也不至于杀头。没走多远正好看到带兵巡察而来的王恪。这小子眼下的样子和在三叉城的时候可大不一样,脸上半点笑模样都没有,头顶八瓣紫铜盔身披铁臂铜钉蓝棉甲,腰横巴掌宽牛皮带左悬刀右挂弓,鞍前皮袋里斜插火铳,马前马后簇拥十来个精瘦的汉子一看就是杀场老卒。
王三狗忙上前作揖。
王恪带住马道:“军中当行军行。”
“小人知错。”
“先歇歇吧。”王恪下了马,对王三狗道:“你出来干什么!军中无情,要是被周廷芳看见救都没救救你。”
“小人出来结个手。”
“外了外了,什么将军,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论起来咱们还是本家,私下里叫恪哥。”
王三狗心里石头落了地,恪哥人品就是好,笑道:“恪哥,大白天的咋就不走了。我听说前头就是辽阳城。”
“不走就有不走的道理,瞎打听什么,你们伙长没跟你们说不能乱打听军情!”
王三狗缩了缩脖,道:“不问,不问。”
王恪看看左右,小声道:“三狗,有句话跟你说,你可不能和别人说,不然,别说你的脑袋就是你恪哥我的脑袋也得搬家。忽勒台趁咱们打建虏,偷袭三叉城。”
王三狗惊出一身汗,鞑子犯边他经过,自己一家都在三叉城这可怎么得了,恨不得立马就回去。
王恪笑道:“看你小子急的。急啥,大人从西打到东,啥时候吃过亏,你瞧着吧,不让建虏和忽勒台留下几个人头这事不算完。”
周廷芳道:“弄不好咱们一个也跑不了。”
阿巴泰哼了声道:“跑跑跑,你们明人就知道跑,大人,不如趁机会和建虏打一仗,末将带游奕营打前锋,特么的,建虏也没长两个脑袋。”
周顺章看向昌觉道:“昌觉将军以为如何?”
昌觉道:“八贝勒心思缜密,就怕早就设好了放计,不能不小心。”
薛小禅恨不得给自己一拳,当初怎么就昏了头答应出兵,不上不下的,昌觉说的在理,八贝勒一定早埋伏好了,就等着自己往里扑。
野莽泰骂道:“朴基正那个王八蛋回去老子就宰了他,叛臣就是叛臣,没特么一个好东西!”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这一句可是把在场的人骂了十之八九。玉疏踢了他一脚,痛得野莽泰差点叫出来,道:“干什么!”
“闭上你的臭嘴!”
薛小禅道:“既然八爷想玩,那咱们就陪他玩玩。”
多罗头里发胀,说好的趁薛小禅退兵,八旗尽出,本来很好的局势莫名其妙地让人给搅乱了。先是四处的探子被绞杀,接着薛小禅对着主攻的堡垒打了一夜炮。第二天堡外除了焊死炮眼的佛郎机小炮和一堆堆垃圾半个薛小禅部士兵的人影也没有。第三天三处堡垒发来信鸽说受到薛小禅主力攻击都看到薛小禅的帅旗,第四天受到攻击的堡垒更多。
薛小禅警觉了。多罗立马带人冲出去寻找薛小禅主力决战,可薛小禅的人就向泥鳅一样,跟本找不到,在草原上还情有可原,明明在自己的地盘竟然发现了薛小禅的踪影实在让人难堪。
又过了几天,多罗与汗王汇合,收来数不清的消息,都指向三叉城,这就没错了,薛小禅一定判断出汗王的计策,所以用分后撤的法子先扰乱视线再利用小队伍灵活的机动性快速撤回三叉城。想明白此处节结,多罗不免冷笑一声,暗道,薛小禅是把大金看成腐朽迟钝的明国了。八旗中除正蓝旗的四贝勒齐勒泰全数在此,其战斗力可想而知,遂分兵进讨,沿薛小禅诸军的踪迹追过去,可真到镇北卫的边界都没遇见一支像样的军队,进入镇北卫后路上尽是严阵以待的堡垒,由于此次八旗追求快攻快打,所以并没有带火炮,汗王又不想为这样的地方消耗人力,只能绕城而过,这时接到消息,辽阳附近出现大股明军。八旗众将无不出身冷汗,原来薛小禅并没有退回本卫,而是造成一种撤退的假像他自己则带着人马藏起来,等大军过后,直扑辽阳,让人想不通的事薛小禅如何对辽东如此熟习能将数千人马藏起来而不被探子察到,当然这不是眼下的急务。受辽阳城破,汗王的威信将受极大的打击,老汗王能挨过去,八贝勒这位新汗王位子本来就不稳,以后的事可就难说了。出人意料的是汗王传令继续前进并送信给忽勒泰,邀其同打三叉城。多罗大惊,辽阳如何能不救呢?
汗王笑道:“薛小禅不过是个偏裨之将,以为做出个攻城的态势就能逼朕回军。可你要想想,薛小禅手下不足万人,所带火炮悉以丢弃。辽阳城,城高池深又有老将索格罗镇守,薛小禅如何能攻破。”
多罗恍然大悟,也觉着薛小禅实在小家子里,与八哥比起心智来就发蝼蚁比大象一般。
辽阳城外突然出现一支人马,铁盔蓝甲,身上都裹了一层灰泥。近了看清楚他们打的是蓝龙旗,一将出马用满语高声道:“四贝勒爷听闻明国来犯特派先锋回军救援。”接然拿出齐勒泰的信,城上人放下筐拉了上去。不多时,一个女将出现在城头,命人道:“来将抬起头来。”
王三省在店中忽听人马喧哗,忙出来看,只见城门方向涌出许多穿正蓝旗衣甲的士兵与守军搏杀,怎么自己人和自己人打起来了?难道齐勒泰来了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趁汗王出征,武力夺取汗位!眼下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叫伙计帮忙上门板。透过板缝向外看,只见呼拉拉骑兵飞驰,茫茫然乱兵逃命,跌坐之人嚎啕,执刀之人狂叫,过不多时又一股罩羊皮坎肩的骑兵从后辗过来。王三省心跳加速,他看到的正是薛小禅的军队,他太熟习了,难道薛小禅又打进了辽阳城?还是四贝勒与薛小禅勾结在一起谋夺大位?
王三狗跟着也利先冲入辽阳一口气冲到汗王宫,他从来没这么痛快过,以前在朝廷里守边关可没这样的事情。凭着祖上传下来的刀马功夫,王三狗顺利的冲到了第一线,见人便砍,直杀得一个敌人都看不见了。也利先在他身后笑道:“三狗子,有点本事,没给大人丢脸。”这是王三狗近来听到的好听的话。
后队传来欢呼声,薛小禅来了,所有人都看去。只见薛小禅银盔白棉龙甲,坐下黄骠马,威风凛凛大将军。马上小黑赛狮子,头上苍鹰旋,战士欢呼之声直上云霄,王三狗心潮澎湃不禁跟着喊。
进到大殿,王恪跪下,道:“将军上坐!”
也利先反应不慢跟着跪下,“请将军上坐!”
阿巴泰几人自不必说,唯有周顺章站到一边捻须不语。
薛小禅看看众人,摸了摸龙椅的扶手,猛一转身,拎着坐垫坐到台阶上。“那椅子太硬,我还坐不下,都别跪着了。”
康梅带几个百花卫押个女将进来。
薛小禅道:“这不是八贝勒爷的福晋吗?叫什么来着?不重要,你爹和你男人可带着人到我家去杀人放火,小妹妹,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阿巴泰抹下巴道:“大人,将士们出兵这些天,连只母蚊子都没见过,不如把这娘们赏给将军们乐呵乐呵!”
博济特氏堵着嘴,血红的双眼是盯薛小禅。
王恪道:“不成不成,鞑子娘娘理该让主人先用。”
阿巴泰头道:“这话在理。”
周廷芳道:“末将以为要将建虏妃子送给朝廷,朝廷一定会大大封赏将军。”
“薛小禅!不得无礼!”
寻声看去,只见几个老官被推进来,其中有两个老朋友,克拉苏了索格罗。
薛小禅笑道:“老朋友又见面了。”
索格罗四下看看,似乎在找什么人。
克拉苏叹了口气道:“薛将军英明神武,请给主子给些颜面。大人虽攻入辽阳城,我八旗劲旅依旧在,日后也好说话。何必为旁人害了两家关系呢?”
昌觉冷笑一声道:“克拉苏大人,眼下这个情况两家关系还有什么好谈。”
索格罗道:“小儿!老汗王当初就该杀了你这只狼崽子,你的刀什么时候架到薛小禅头上?老头子我可是瞑目了!有好戏,有好戏!”
昌觉很不自在。
薛小禅道:“老索大人,何必呢?我又没抢你老婆。讲真话,我不会杀你,要不是你主子没事害我我才不来你们这儿,你看看,这椅子多硬,坐着多不服侍,要不——我辛苦辛苦把这个取走?”
克拉苏忙道:“薛将军!有话好说!”
薛小禅起身挥手,羽卫冲上来将代表金人大汗的桌椅板凳都搬走了。走到博济特氏跟前,一挑她的下巴。
克拉苏急道:“薛将军!下臣闻仁义者不侵他人妻女。”
索格罗道:“薛大人,辽阳城内美女如云何必为一个黄毛丫头,妨碍‘两国’关系?”
博济特氏冷哼一声撇过脸。
王二狗腰里别着铁尺,按说城头这样的生死之处,一把铁尺没什么,可不带着它王二狗心里就不踏实。三叉城能战的人都在城头上,边卫府的女兵都由大夫人带着到城头助战。若非野莽泰提前报了信,很难说三叉城能不能抗得住鞑子的进攻。王婆婆托侍女带了两个饼子,他和衙里的兄弟平分了,才几天的功夫衙里的兄弟就没了一半人,王二狗想也不敢想。
嚼着干饼子,王二狗庆幸二弟跟着薛将军去打仗,守城其实就是比命,谁人先死光谁就赢,将军从来没打过败仗,二弟应该能活着回来吧,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看见二弟。突然寒光一闪,不好,鞑子袭城,王二狗大叫起来,惊醒了靠地城垛边打盹的士兵,同时一道黑影从城下窜起砍翻士兵,奔着王二狗就来。王二狗想也没想扑上去,黑影动作飞快,虚晃一招,横刀抹王二狗的肚子,只听呛哴一声,面迸出火花,原来他正砍到铁尺上,在黑影略一愣的当口,王二狗斜劈一刀,打脖子到胸口给鞑子开了个大洞。黑影还没倒接连收上好几道黑影,守兵也涌上来,仓促这间三叉城守军根本挡不住鞑子的进攻,直退到城楼处,城内火光四起,王二狗看见很多妇人从路口冲出来,他好像看到娘也在其中,她来干什么!
“保卫三叉城,保卫爹娘!跟我杀!”
是大夫人,一身素锦袍头带银盔身披银甲,高举着长刀,就像天上派下来的女武士,三叉城的士兵亢奋起来,鞑子同样亢奋起来。
王二狗血灌瞳仁,一手铁心一手长刀,疯了一样叫,疯了一样砍,不顾自己死活的杀,杀出一条血路,都在叫都在砍都在杀,突然冷箭身中王二狗脑门,对面的敌人跟着一刀砍断他的胳膊,嘡啷一声,铁尺落地,王二狗倒在地上,眼前一片模糊,他看到被人围在中间那个银色的影子,没来由的多了种力量,一刀劈断嵌在脑门上的箭,跃起来不管不顾的扑倒一个鞑子张嘴咬住他的鼻子,挺脖子带下块血淋淋的皮肉。更多人抱在一起,抠眼睛撕耳朵砸鼻子咬喉咙,只要能杀人,没什么办法都用上。
汗王和忽勒台站在营门口。月光下城头上人影晃动,这个机会太珍贵了。三叉城依山而建,强攻硬打多少人也不够往里填的,所以造成几天假像后趁夜偷袭,将能用上的人都用上,以图一次解决战斗,但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他们的预料。没有主力的镇守,守军依然表现出了惊人的战力。这两人都是久经沙场的人,可听到城头上传来的叫喊声都不禁浑身战栗,恐惧从心里蔓延出来将人裹住,压缩了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