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援兵
作者:
盛鑫良品 更新:2021-08-29 12:29 字数:4340
第一一五章援兵
一句“朝鲜人来了”吓的朴基正冷汗直流,有葛秀才郑长春前车之鉴怎能让他不心惊肉跳。越想越害怕,仆人话音未落,朴基正转身就走。
“老爷,老爷!”仆人追出来。
朴基正在门口站定道:“这门我不能进,不不,是这样,我突然想起有件公事必须要办,去去就回,你让客人安心等等,莫让他们空等,给他们准备些酒菜,莫失了礼数,明不明白?”吩咐完拎着前襟一路急走,两旁路人都好奇地看着他一个当官的如此没有体统在街上暴走。性命要紧朴基正可管不了那许多。迎面来了支巡兵,首领正是乌代。朴基正到学堂代过几堂课,政事房中教过他政务,所以关系不错,冲上去拦住。
乌代见他的衣襟不整方巾斜带满头大汗,诧异道:“朴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朴基正一把拉住他道:“快走,快走,我家里来了贼人!”
乌代令人求援跟着朴基正去他家将前前后都围了,冲进去,只见大堂上坐着三人正大吃大嚼。乌代刀指三人道:“大胆贼人,给我拿下!”不等巡兵冲上去这三人便跪下叫道:“大人,错了错了!我们不是贼人!朴兄,是我,是我啊!”
朴基正这才看到,说话不是金承泰吗,俩人在礼户共过事,他做他的官,怎么跑到辽东来了。
乌代道:“朴大人认识他?”
一听乌代的口气就知道这小子起了疑心,别看朴基正教过他,两人有也师生的名义,可朴基正心里清楚,只要涉及到薛小禅,这帮打漠北就跟着的学堂生个个爹娘不认,更别说是他了。经过葛郑之变这群毛头小子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看着可疑的先送起来再说,错杀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连忙道:“清天白日,这几个贼人闯入三叉岭,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乌代将军,这事不能么算了,必须通知卫府,让将军知道这件事。”
乌代按着刀把,道:“朴先生也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那是自然”
这时也利先带着人赶过来,看向朴基正的目光很不善。朴基正连忙道:“咱们快去见将军。不要让贼人窜了空子。”
也利先留下一百人将朴府团团围住,跟乌代押着朴基正几个来到卫府。
周顺章带着铁牛吃饭回来,正好撞见这群人。朴基正紧上前两步,跪下道:“周大人救我。”
铁牛后退一步做出防御架势。
乌代上前揖道:“拜见老师。朴大人家里来了几个朝鲜探子,学生正要押去见大人。”
“我们不是探子!我们要见薛将军!”几个朝鲜人忙道。
周顺章左右看看,见有许多百姓围观,瞪了乌代一眼,道:“带进去,将自有公断。也利先,干你自己的事去。”
铁牛见周顺章有事便先告退。
入到府中,一行人被条干瘦的汉子拦住,这伙人穿的不是军衣而是普通人家家丁的打扮腰上悬刀。干瘦的汉子,作揖笑道:“呦,周爷,您这么快就回来了、没陪铁爷多转两圈,听说西街新开了家馆子,老西儿开的酸放的那叫个足。”
周顺章道:“见大人有事。”
干瘦汉子笑道:“老爷刚去了校军场,大人您要是有急事小的这就差人去报个信儿。不过,周大人,这几位,得让我们搜搜,不然可不能进府。”说着一指那几人朝鲜人。
周顺章道:“这几个先押在这儿,大人一会儿会提他们。”
“好嘞,您老放心,绝跑不了他们。”
周顺章领着乌代朴基正往里走。乌代道:“周先生,那是谁,怎么以前没见过。”
周顺章道:“二夫人家的亲戚,叫王二狗,说是京北一带的名捕,大夫人派来做门房。”
乌代最看不起这样的人,笑道:“我看到像个将军。”
朴基正苦着脸道:“二位大人,这话以后再说,看在同事的份上,一定得替下官说两句好话,不然像郑长春那样岂不冤枉!”
乌代道:“姓郑的自己做事不检点,有什么冤枉!”
三人默然无语。
薛小禅解了战袍扔给木尔道:“什么急事?”
周顺章把事说了。
薛小禅看了眼堆坐在椅子里都快被汗泡上的朴基正不禁笑道:“朴大人怕什么!”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这话出口,朴基正滑到地上,磕头道:“将军明见,朴基正忠心为主绝无二心!”
薛小禅吃了一惊,忙叫乌代将朴基正扶起来。又道:“人家还没说为什么来,就算有什么,也和朴大人没关系。叫他们进来吧,这事不说清楚看样子朴大人是过不去。”
朴基正忙起身长揖。
几个朝鲜人明显被吓着了,战战兢兢走过来,跪下,磕头道:“下国使臣金承泰拜见上国将军!”
周顺章得了薛小禅示意,便道:“你们为何来此?”
金承泰道:“是,是金佑老大人托下臣给朴大人送信。”
周顺章冷哼一声,猛地用杯在桌上一顿,道:“胡言乱语,自称下臣,必是朝鲜王廷之官,金佑大人何以能差遣得了你!明明是奸细,还不从实招来!”
金承泰急道:“下臣确实是为金老大人送信,再者,再者,是向薛将军求救!下官有信为证,信上有金大人的私印,朴大人一看便知。信被门口的大人搜去了。”
周顺章看向朴基正。朴基正汗出如浆,骂道:“好你个金承泰,竟敢如此害我。”
金承泰磕头道:“下臣所言句句在实。”
不一会儿,前头将信送过来。
薛小禅看了信,金佑写给朴基正的,先说朝鲜王对朴家所做的事很不对现在十分后悔,如今朴在天朝上国做事要尽心尽力克已奉功不要给家乡人丢脸,然后细数了金佑与朴基正祖辈父辈的同事情谊,话风一转,说现在是朝鲜生死存亡之时,让朴基正在薛小禅面前多多美言,以求牵制金人。
薛小禅笑道:“都清楚了。你们几个应该先到卫府来,看把朴大人吓的。”
金承泰连忙向朴基正拜了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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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三省做了个恶梦,梦见薛小禅又杀回辽阳城,用刀点他说他们无冤无仇,为何要害他,接着一刀劈下,然后就醒了,窗外天色正黑,凉风袭袭。
半月前王三省接到王德清的信,信上说已经联络好科尔沁的忽勒台辽东牛镝,只要他说定金国汗王薛小禅这回必死无疑。王三省真搞不明白这个六弟在想什么,能把这三方集到一块用了多少功夫,用这功夫做什么事做不成,干嘛非跟薛小禅过不去,事已至此,也没办法,只好托关系找到范三泰,于是出现三家联合剿灭三叉岭这件看起来于大局没什么用的事。只能说薛小禅这个人太能折腾,折腾到了所有人都看他不顺眼的地步。
计划是这样的。金人以减免战争赔款为条件让朝鲜王写封求援信许以重利,使薛小禅出兵,金军则城城固守造成一种无人敢缨其锋的态势。等其孤军深入,科尔泌忽勒台部猛攻三叉城。薛小禅得知老窝被攻必定回军,此时在城中养精蓄锐已久的八旗劲旅在后猛扑。牛镝部按兵不动,等灭了薛小禅报了仇和谈必能成功。忽勒台少了威胁,牛镝得了和约完成他三年平辽的誓言,金人报了仇对大家都有好处。只要薛小禅出兵就没有不败的道理。
计划得很周详,就算有问题也不会使各方有什么损失,但王三省还是有点心神不宁,走身去小节,听见街上马蹄乱响,立即的了把梯子凑到墙沿边望出去,只见一队穿着镶白旗棉甲的队伍从街上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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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承泰从发簪里取出兴元号的银票,整整五十万两,呈上去,道:“事成之后还有五十万两献给将军。”
“朝鲜还有银子?”
金承泰笑道:“绝了对金人的供奉当然就有钱了,将军仁义我朝君臣无不感激。”
薛小禅将银票交给谢之章道:“行了,你们几个就回支好好歇歇,等我们商量好就好兵。”
金承泰大喜,长揖而别。
薛小禅道:“谢先生,多了五十万两银子,你怎么还不开心?”
谢之章道:“我总觉着何处不对。”
朴基正道:“朝鲜为何会向我军求救呢?”
周顺章道:“牛镝一门心思和谈科尔沁与金人一向同进退。也只有我军。若是朱化真将军在,也就用不上咱们。”
探子回报说建虏又派出镶白旗两红旗赴朝,算上已经过去的两蓝旗,八旗中五旗在东,余下三旗要守若大地方根本不可能,于是薛小禅抽掉人马,除了羽卫百花卫还有武骑营营主野莽泰、游奕营营主阿巴泰、神勇营营主周廷芳、云骑营营主昌觉、选锋营代营主也利先五营骑兵,还带了四号佛郎机十五门。为防金人探知,各军分别出城在野外集合。
薛媚秀儿两个服侍薛小禅穿衣,甲包放在一边。秀儿不住抹泪。薛媚推了她一下,道:“夫君必得胜而归,有什么好难过的!”秀儿一手拂着肚子一手拉着薛小禅的衣角。
薛小禅拉着她们的手道:“你们安心家,多则半年少则一个月我一定能回来。我后家中事务媚儿做主,秀儿你安心养胎。府中事自有谢之章做主。若有意外——”
薛媚捂住他的嘴道:“不许胡说。”秀儿靠到薛小禅身上。
王婆婆两眼含泪,王三狗埋怨道:“娘,我是出征又不是送死——”
“呸呸呸!快吐两口。”
王三狗只能呸了口。
王婆婆道:“留在城里多好,你看你大哥每天守在卫府门口谁见了他不笑,日子过的多舒服。你个杀材非要上战场,那是好玩的!”
王二狗道:“娘,说这干嘛,老二要上战场是光宗耀祖的好事。”
王婆婆瞪他道:“别以后支开老二,老娘的银子就都是你的!没门!”
王二狗低声道:“二狗,上战场激灵点。”
王婆婆道:“对对,激灵点,没事就跟着你姐夫准没错。”
王三狗皱眉道:“这怎么成,拜族堂的时候我都说了,要靠贼人的脑袋换军功,不能被人看不起。”
王婆婆骂道:“族堂族堂,你姓王还是姓薛!”
王三狗脖子一梗,道:“我当然姓王——”
王二狗道:“你少说两句。我打听过了,每次打仗咱姐夫都冲在最前头,身边的亲兵都是一身伤,那个叫木尔的知道不,多亲近,没了只手。”
王婆婆害怕道:“我的老天爷,三狗子可不能往他身边凑!”
“三狗子,集合了!”
王三狗回头道:“这就来!娘我走了。大哥照顾好娘!”说着牵马出了院门。
王婆婆眼泪刷地一下就都流来了。王二狗忙道:“娘,不能哭,不吉利!”王婆婆立马憋住脸都快青了。
王三狗见了同伴更兴奋了。同伴笑他怎么现在就把盔甲穿上了。王三狗奇怪说不是一直都这样吗?有老军笑道:“平常出外一会儿就回来,咱们这回可要跑远路,你把盔甲都套上还不把马都累死!”余下几个都笑。王三狗七手八脚的卸了甲,套上王婆婆给他做的新衣服,跟着同伴出了城,清光里城墙透着寒气。王三狗突然知道这回真的要走好远的路了。有人问那个老军,“辽阳城啥样?”老军说:“有高楼有女人还有银子。”“你去过虏酋的王宫?”老军一拍胸脯道:“当然去过,不但去过,还坐过虏酋的龙椅,要不是想着家里的老婆子,鞑子娘娘也睡了。”大家都笑他吹牛。
周顺章随军参谋。谢之章主理三叉岭事务,朴基正到白道河堡协理北部军政事务。朴基正自感责任重大,到堡后几乎夜不能寐,白天自然没精神,好不容易处理完事务,模模糊糊看见个人影十分熟习,猛地想起来,此人的背影和郑长春十分相似,这就不对了,郑长春明明发到离三叉岭不远的一处堡内做工,怎么会在这里?叫来堡主薛三公来问。薛三公登时汗流浃背,支吾半天才说,原来这位薛三公军人出身,识字不多,整天被公文搅的受不了,正好郑长春被安排到老战友的堡内,两边一对接,郑长春免了苦工,薛三公不用再为公文烦心,老战友完成了上头的暗示,三全齐美,当然这种事做得说不得,就算大家都清楚也只能盖着。朴基正向来本份,不是自己事一个字都不打听。听了缘故才恍然明白北来时谢之章话中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