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杀
作者:盛鑫良品      更新:2021-08-29 12:29      字数:4347
  第一一四章杀
  公审在广场上进行,四周围满了人。谢之章坐在中间,周顺章朴基正一左一右。堂上的每一句话都会有人用喇叭说给四周的人听。葛秀才郑长春等人被带上来的时候,雨点般的石头砖块朝他们砸,要不是谢之章让王恪阻止用不着一百米他们就得被埋上。葛秀才昂首雄视,郑长春垂着头,牛镝的几个使者早被激愤的群情吓住一个个手软腿软见了周顺章便叫道:“周先生救我们啊!我们是经略府您见过。周大人救我们啊!周爷爷,小的们也是奉了经略大人的命令!”
  此话一出,无数双眼睛盯向周顺章。周顺章也是练气大家,这时候也受不住,狠狠一拍惊堂木道:“斗胆狗贼,竟敢攀咬经略府,来人——”
  谢之章拦住他道:“周兄,稍安勿躁。”
  徐大有带着宝儿和兰儿挤在人群里,大家看见兰儿都自动让开点。徐大有心里得意,别看知道他是薛小禅姨夫的人不多,知道兰儿是玉疏将军手帕交的人可多得不能再多,他很佩服自己的高明远见。一字一句地听着公审过程,当听到郑长春只是个协从的罪名,不禁呸了一口骂道:“官官相互,姓郑的老鬼就该推了砍了!”三叉岭要没什么秋后问斩的事,这边判了砍头,那边直接推出去砍。
  薛媚拎着篮走进书屋。
  薛小禅放下书接过盘碗。
  薛媚忍不住道:“她跪着,你不出去这算怎么回事。”
  薛小禅也没办法,公审大会只是个宣靠仪式,真下的调查审判其实早就连夜做完。葛秀才勾结外人谋杀薛小禅证据确凿本人供认不讳斩立绝,郑长春协从罢官削职监禁终身,那几个牛镝使者一体问斩。
  打知道这个消息秀儿就跪在书房门前,求薛小禅挠葛秀才一命。薛小禅不同意又看不得秀儿求情的样了,所幸躲在书房时不出去,来个眼不见心不烦。这一躲就是一上午。
  薛媚欲言又止,刚张嘴,薛小禅就道:“停,求情免谈。”
  薛媚拉起薛小禅的手道:“秀儿身子骨本来就弱,这么跪着你也不心痛,葛老先生脑子不清醒昏了头,你总要看在秀儿的面子上,饶一饶他,只要不杀,坐牢苦役都成。”
  薛小禅拉她坐在怀里,道:“你就是个活菩萨,人要杀你男人你还替别人说话。”
  薛媚翻了白眼,道:“你不是秀儿的男人,这事就说定了,木尔!”
  薛小禅忙道:“你叫什么!”
  木尔走到门前,见二人坐在一起忙退了出去。薛媚忙起身道:“去说一声——”
  “什么也不用说!”薛小禅心一横,这事谁也没用。有法不依何以治国。
  薛媚绣眉倒竖,道:“大哥真如此不通情面?”
  薛小禅转过身不理她,和女人讲不情道理。
  薛媚一拧身走出去。薛木尔急道:“少爷夫人也跪下了。”
  薛小禅真不想出去可还是起身走到出来,见薛媚跪在秀儿身边,秀儿正抱着薛媚哭。薛小禅心软了。
  薛媚扶着秀儿进屋,薛小禅也想扶,却被她打开,白了眼道:“现在心痛了,诸干什么去了。”说着将他按到薛小禅的椅子上。秀儿难为情道:“姐姐,不能坐这儿。”
  “让你坐你就坐,咱就该吃他的用他的,跟他客气什么。”
  薛小禅在边上笑道:“坐吧坐吧。”觉着满天云彩都散,当然少不了回头向谢之章几人解释两句。
  木尔在门外小声叫,“少爷!少爷。”
  薛媚道:“木尔有什么话就说。”
  一见木尔连使眼色薛小禅就知道事情有变化,刚想出去问明白。薛媚道:“木尔你进来说明白,不然今天别想走。大哥,你坐边上别给他使眼色。出了这个门你是将军上,在门里头怎么可也得听我一句。木尔,说。”
  秀儿紧张地看向木尔。
  伸脖子是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薛小禅所幸不看。
  木尔道:“小人传令去的时候,的时候——葛老爷已经,已经——被斩了。”
  秀儿惨叫一声,倒在椅子里。薛媚又呼又叫。薛小禅被吓了一跳,跑过去看。薛媚瞪了他一眼,道:“还不都你的事,妹妹一向身子骨弱,要是有个好歹我看你怎么办。”
  一群人抬着秀儿走了,薛小禅才有空问到底怎么回事。原来谢之章早就有准备,一路上安排了好些个人,薛木尔一出府就有人给他报信。于是一面有人耽搁薛木尔的时间,一面谢之章催促加快行刑,一刀下去人头落地,薛木尔看到的就是一地的血。气得薛木尔指着谢之章骂,“老东西,走着瞧!”
  听了前因后果,薛小禅脸色十分不好。薛木尔道:“少爷,我这就去宰了那个老匹夫!”
  谢之章回家换了身白衣。周顺章朴基正匆匆赶来。周顺章道:“我的谢大哥,你还有心思喝茶。木尔回去还指不定说话什么,走,快跟我去见将军。”
  朴基正点头称是。
  谢之章笑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我都不放在心,周兄,你还是坐下来吃杯茶吧。”
  周顺章道:“吃吃吃,你多吃两口,阎罗王可没给你准备茶喝!”
  “老爷,老爷将军府来人了!”
  周顺章朴基正都站起来,看向上头,来的还是乌尔泰,手里拎着个食盒。食盒里应该就是毒酒了。周顺章道:“朴大人,请你在此看着,我去找将军。”
  “慢!”谢之章道,随手打开食盒,拿出两盘小菜,一只酒壶,拨开塞,闻了下,笑道:“好酒,好酒!”
  周顺章上前两步,道:“不可饮,我去见将军,一定能说明白。”
  谢之章端着酒杯大笑不止,笑的眼角含泪,道:“没想到我谢之章,躲了一辈子还没躲过,只可惜不能青史留名,白费了一腔热血。”说着一饮而尽。
  朴基正黯然低头。周顺章跌坐到椅子里。
  谢之章紧攥着杯,面目就庄严,奇怪的是好半天没动静。
  朴基正轻声道:“谢大人!”
  周顺章也看傻了。
  谢之章低头看看酒杯,疑惑地看向乌尔泰,“没,没毒?”
  乌尔泰大笑道:“末将什么时候说过有毒。”
  朴基正笑道:“好个乌尔泰将军,把我们都给骗了,白担心半天。”
  乌尔泰道:“将军说,你们几个老东西,给我找了这么大麻烦,不吓吓你们心里不舒服,还说有法当依,这件事你们做的没错,以后也要这样干。葛郑二人的位子空出来,你们快点找人,特别是郑长春的位子,要好好找人。郑长春有点冤枉,他和他家里人你们看着办。三位大人,没事我先走了。”
  三人送乌尔泰出了门。谢之章朝着卫府方向长揖不起。
  他们心里的石头放下了,薛小禅心里的石头可没放下。
  “醒了?”薛小禅到秀儿的院中问丫环。
  丫环的态度也不太好,道:“娘躺了一天,饭也没用。”
  薛小禅道:“怎么不做点她爱吃,你们也该劝劝。”
  丫环听了,便气鼓鼓道:“那个没劝,连大娘都来了好些回,娘见了就哭,目下半粒米也没进。”白了薛小禅一眼道:“也不知道是那个一天都看不见人。”薛小禅瞪了她一眼,丫环是不怕的,一拧腰就走了,边走边道:“娘在里头,要是有良心的就进去看看。”
  薛小禅心里这个憋屈,怎么自己怎么做都没个好。推门进去,见床边的帘垂着,桌上放了几盘菜都是秀儿爱吃的,都凉了。走到床边,挑开帘,秀儿盖着被朝里。薛小禅叫了两声,没人理,反身插好门。脱了衣服躺进被窝里,从后抱住秀儿。秀儿哭出声。薛小禅抱的更紧了,在她脖子后呢喃道:“秀儿,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秀儿转过身,抱住薛小禅,眼睛都肿了,哭道:“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要不是因为我就没人会听我爹的和夫君为难,不和夫君为难也不会到这儿来更不会被牛镝看上。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哭的真叫个梨花春带雨,薛小禅忍不住将这个柔弱的姑娘紧紧抱在怀里。
  丫环去而复返,趴在窗根偷听,直听得面红耳赤才离开。吩咐小丫环去打热水,自己转回卧房,一个素衣老婆子正等在里头,丫环一进屋她就迎上来,拍手笑道:“可是成了?”丫环奇怪道:“你怎么知道?”
  王婆婆笑嘻嘻道:“看姐儿脸红红王婆婆立马就猜出来喽。”
  丫环顿时两颊发烫,呸了口,道:“真没个正经,娘怎么会有你家这门亲戚。”
  这老婆子是秀儿的表婶,夫家姓王人称王婆婆。秀儿娘去的早,小的时候吃过她一口奶,这几年关内兵荒马乱,打出来的粮少税又重吃不上饭,听说秀儿跟了个鞑子将军生活不错,于时派大儿子打前站,见三叉岭是个好地方便一家子都投奔过来,没想到刚过两天能吃饱的日子,又赶上葛秀才脑子抽风,放着有吃有喝的日子不过非要给朝廷尽什么忠,打葛秀才一出事,这一家人就惶惶不可终日,生怕三叉岭也搞个诛连九族,还好只杀他一个。话说回来尽忠就尽忠,当然被一堆老爷们推着和薛大将军做支的时候也没拦着,现在可不行了,葛秀才一出事非连累兰儿不可,兰儿要是不得宠了,他一家的好日子朝谁要!于是得知葛秀才被处决后第一时间跑来找秀儿,果如王婆婆想的,秀儿这个傻姑娘闷在自己小院里只顾着哭。王婆婆早有准备,施展经年的马泊六手段,三言两语就唬得秀儿回心转意,不但心里没半点儿怨气还担心,薛小禅再不找她,王婆婆趁热打铁,将搅尽脑汁得来的妙计说了出来,才有之前一幕。
  王婆婆坐回去,翘起船大的布鞋笑道:“没我这门亲戚你娘不还在哭吗,男人看就是女人的颜色,像你娘整天哭,再有恩情也有一天磨光了。将军呢,当然是个好人,不会把你娘怎么样,该吃该喝也少不了她那份例银子。苦就苦了你们这些个使唤人。是不是小环姑娘?”
  丫环背过身啐了口,道:“老婆子歪心眼。”
  王婆婆见小环侧脸都红透了,便笑道:“按说你这样的丫环,主人家都是要收用的,上房办那事的时候也得在边上伺候,要是得了主人喜欢扶个妾室也是常有的事——”
  小环忙三火四的跳起来,骂道:“老虔婆不知道羞,我去伺候爹娘不和你说了。”扭着细腰跑出去。王婆婆笑着跟出来,见小环撵走小丫环吃力地提着冒着热气的水桶往前院去。王婆婆瞧着她的背影咯咯地笑起来。
  朱化真被杀朝廷里起了点风浪,可牛镝的位子更稳了。给三叉岭的命令一道接着一道,一道不听,他便上个折子,原本薛小禅还担心朝廷的态度,可就像牛镝杀朱化真一样,起了点风浪。又过了段日了,彭承祖竟然给薛小禅来了封信,信是铁牛送的。他和以前大不一样,脸上多了风霜,身上裹了铁甲,刀鞘斑驳细缝里腻了血泥,说起话来也比以前还硬。
  “边关不比在锦衣卫,总要吃些苦,你一直在前线?可立功了?”薛小禅按下信问道。
  铁牛抱拳道:“回将军,公主吩咐过。到了边军就不要怕死怕吃苦,有吴将军照应,末将没什么委屈。”
  “彭将军与牛镝算是旧相识,一切都还顺利?”
  铁牛迟疑了下道:“都还行,就是,就是彭将军对牛大人杀朱总兵的事还有点想不通。不过吴将军说,为将者只要尽忠报国其它的可不必想。”
  薛小禅拿起信,道:“入秋以来建虏犯边可多?”
  铁牛长出了口气道:“建虏犯边从未停止,只是近来有所减少,不知何故。”
  薛小禅点头道:“不可大意,你现在也是一军之主,手握百十人的怕命。”
  “谢将军”
  “木尔带铁将军下去休息。你不要推辞,既然吴将军让你来送信就一定有周全的考虑,三叉岭虽比不了公主府也比你的狗窝强,好好歇两天再回去,我也好慢慢写回信,最近事多。”
  铁牛走了,薛小禅将信交给谢之章几个人看了,周顺章道:“彭将军多虑,他怎么说也是辽东旧人,牛镝不会拿他怎么样,怕就怕真议和成功,辽东军就可名正言顺被调入关内,到时候就是下了山的老虎。连军饷怕都发不出来。谢兄,你发什么愣?”
  谢之章捻须道:“铁牛方才说建虏很平静实在让人想不透。”
  朴基正回到家中,管家小声道:“老爷,朝鲜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