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第一〇九章 剿抚
作者:盛鑫良品      更新:2021-08-29 12:29      字数:4376
  第一〇九章剿抚
  帐外阴雨绵绵,施再彪像只肥胖的老猿撞进帐篷,把两个陈廷镜分给他的女人吓了一跳。
  施再彪甩了湿露露的披风,坐在到火炉边,道:“去打水给我洗脚!”
  两个战战兢兢的女人缩着脖子跑出去。
  望着她们两个,施再彪心里好过不少。跟着薛小禅能得到什么,不能喝酒,不能玩女人,整天不是训练就是打仗,做人还有什么意思。
  伸手拿过火钳,拨开炉灰,拿出烤好的土豆。
  这东西是薛家送给吴大人,吴大人又送到陈廷镜军中。味道不错还顶饿。
  两个女人抱着盆进来,调好水,抱起施再彪的脚,脱了鞋袜,送进水里。
  年纪大一点的问,“爷,热不热?”
  施再彪舒服地靠在椅子里哼了声。
  两个女人轻揉地给他摁脚。帐篷里只有火炉发出噼里啪啦地响声。
  土豆不那么热了。施再彪拿起一个,剥开皮,焦黄里冒出丝丝滚烫的热气。吃一口下去温到心里。三口两口吃了,又剥一个。
  两个女人额上见汗,发丝粘在鬓角。
  她们是对母女,某个乡绅的家眷。
  陈廷镜要拉起支队伍来,光有魏公公的命令没用,没钱没钱,一个兵别想招到。所以他打出东厂的牌子狠狠收拾了几个刺头,其他人乖乖交上钱粮。没用半年功夫,陈廷镜就拉起五万多人的队伍,朝廷不可能给钱粮,主意自然打到乡绅头上。可大明朝的乡绅那家在朝里没个关系,折子一本本送上去却如石沉大海。陈廷镜起先还怕,后来就不怕了,有魏公公罩着他陈廷镜就能在大明朝里横着走,行动越发没有忌惮。只要能往朝廷里送人头,杀两个乡绅也没什么。
  这两个女人就是在南直隶抢的,好大个乡绅,说是上代入过内阁。管他呢,施再彪可不管那个,他上头有陈廷镜,陈廷镜上头有魏公公。魏公公向来和东林不和。施再彪琢磨着抢了东林的人魏公公不担不会怪罪还会很高兴,他自己也一直羡慕薛小禅帐里有对母女花,可惜薛小禅太假正经放着不用,让人看了眼馋。
  帐篷里被火烘的很暖和,空气里弥漫着阴霾颓废的味道,烤土豆进来胃里,烘得施再彪全身冒汗,盯着母女花凸凹的身体,施再彪近按捺不住,他其实也用不着按捺。脚从盆里抬起来踩到她的胸口,染湿了好大片。一把拉过另一个狠狠地拧她的屁股。
  突然一阵冷风吹进来。
  施再彪火往上撞,骂道:“滚——”看清来人,施再彪就像被人拿刀在脖子上抹了下。
  陈廷镜脸色阴沉地盯着施再彪的裆。
  施再彪胯下一凉,整个人都觉着冷飕飕的,推开女人,踩着沾满泥的靴子起身,顺手拿了件衣服挡在身前,笑道:“大人,您怎么来了?”
  陈廷镜的脸色更不好。
  施再彪往下一看,原来拿的是女人用的肚兜,连忙扔了。
  陈廷镜尖声道:“别人说我还不信。施再彪,你也是军伍出身,可知道在军中带女人是什么罪过?!”
  施再彪心里诧异,军中上将帐里带几个女人是常例,陈廷镜也是军伍出身,怎么可能不知道,再说抢这两个女人的进修陈廷镜也是默许的。
  陈廷镜看了眼缩在床边湿露露衣衫不整的女人道:“这两个女人我带走了。”说着一挥手,四个从魏公公府上跟地来的小宦官进来拉着母女出帐。母女惊恐地叫,“将军救我!”
  施再彪敢怒不敢言。
  陈廷镜哼了声道:“没用的东西,以为是杂家要抢你的女人?!”
  施再彪忙拱手道:“小人一切都是公公给的,小人从不敢有怨言。”
  陈廷镜道:“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实话告诉你,那对母女的娘们已经把你洗劫临塘陈家的事捅到朝廷里,东林党正在谋划联名折子,连死谏棺材都准备了十几副,你我的项上人头已经在人家袖子里了!你还有心思快活!”
  施再彪听得冷汗一层接着一层。万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临塘陈家竟然有这样的势力,会牵扯出如此多官员。
  陈廷镜叹了口气,道:“咱们兄弟是成了东林党瞄准的靶子,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魏公公扔出来挡刀。”
  施再彪越听越糊涂,陈廷镜不是魏公公的人吗?
  陈廷镜道:“跟我来见个人吧。”
  他的帐篷四角都放着火炉,烘得人嗓子痛。中间有个木轮车,车上坐着个形似骷髅的男子,嘴有尖锐,向施再彪笑道:“施兄弟,别来无恙啊?”
  铁牛快步走进院子,见小画没精打彩地坐在小凳子上绣花,心里纳闷,真是稀奇小画怎么也绣上花了。
  小画抬起头,喜道:“臭牛,你怎么才来。”
  铁牛道:“后院我怎么能随便进来。齐公公可不让,有密信才能进来。”说着往后看一眼。齐公公站在门外像盯贼一样盯着他。
  小画气的狠狠盯着齐公公,可惜半点用也没有,人家是皇后娘娘派来伺候公主的。
  小画气馁道:“外面有什么好玩的事?”
  齐公公尖声道:“铁牛,送完信就赶快出来。你要是这么想伺侯公主,老奴可以和敬事房打声招呼!”
  小画大惊,抢过信,推铁牛出去。
  朱甯妍一身薄衣,玲珑的身段毕现,朱唇明眸流露出自然的光彩。
  小画噔噔噔地上楼。
  朱甯妍随和拿本书将画上的人头像挡住。
  “谁又惹你了,别把楼梯踩坏了。”
  小画气乎乎道:“还不是齐公公,整天看犯人一样在外头看着,连和铁牛多说句话都不行。”
  “你这么想和他说话?明天就让他娶你过门。”
  小画脸通红,道:“才不嫁那头傻牛呢!要嫁也得嫁像薛二公子那样英武的少年。咦!公主这是画的薛二公子吗?”说着就去拿书。
  朱甯妍随手打了下,道:“没大没小!手里拿的什么?”
  “铁牛送来的信”
  “去拿些点心来。”
  看着小画上楼,朱甯妍长出口气,忙卷走画,放到缸里,觉着不妥,转眼看见衣柜,走过去,踮着脚,将画送到衣柜顶上,退两步看看,不可能被人发现才松了口气。坐回椅子展开信,刚看了头几句就惊的站起来。
  小画端着精致的小盘走进楼门。朱甯妍一身劲装冲上来。小画立刻来了精神,随手扔了盘子,叫道:“公主等等奴婢。”朱甯妍没理她直冲院门。
  齐公公闪出来揖道:“公主留步。”
  “我要见皇兄”
  朱樘佑靠在椅子里,面前的桌上放着一堆金属零件。前一阵子有个西洋和尚送给他只座钟,朱樘佑拆开看看,现在打算装回去,觉着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会再装,这时候晋王来了。
  朱佑肃看了眼桌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打心眼里反感他皇兄的做派,好好的皇帝不认真学习圣贤书,却对这些西洋玩意感兴趣,如何能治理好国家?
  这一急,把来的时候几位大儒教他的东西都忘了,劝道:“皇兄,治国须以圣人之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天下自然太平。这些个奇巧银技还是不要放在心上为好。”
  朱樘佑捂着嘴猛咳几声。朱佑肃惶恐道:“皇兄,您快休息会儿。”
  张皇后匆匆进来道:“皇上”
  朱樘佑摆手笑道:“朕的身子骨怎么样,朕自己知道。佑肃,这天下早晚是你的——”
  朱佑肃跪倒,“陛下万寿无疆!臣弟惶恐。”
  朱樘佑笑道:“你是真惶恐了。起来吧。”
  张皇后道:“皇上,该吃药了。”
  朱樘佑皱着眉喝了药,接过张皇后递过来的糖块含在嘴里,道;“佑肃,你可别小看这了这些东西——”
  “陛下,清河公主求见。”
  朱佑肃和张皇后退出来,正巧遇见魏公公和葛夫人并肩走过来。看着他二人走远了,朱佑肃小声道:“皇嫂,这二人关系非比寻常啊。”
  张皇后扫了一眼,道:“人之常情,算不了什么。”
  “就怕内外勾结。皇嫂,宫外可人人都称魏公公九千岁。”
  “九千岁也不过是给你皇兄办事的。”
  “听说魏公公收了个干儿子,很有些本事,在中原连战连捷,喜报一个接着一个,现在京里的百姓只要看到驿马就知道魏公公的干儿子又打了胜仗。人都说魏公公干儿子的兵比辽东的兵还厉害。”
  朱樘佑没精打采地听完朱甯妍的话,抬头看见魏公公来了,长出口气道:“老魏,你来的正好,清河有话要问你。”
  葛夫人施了礼,道:“皇上,药可吃了?”
  朱樘佑点点头。
  葛夫人随手拿张毯子细心地给朱樘佑盖上。
  魏公公道:“拜见公主殿下。”
  清河立起双眉,道:“你干儿子干的好事,明明就要拿住乱匪三把香,为什么要放他们!”
  魏公公诧异道:“公主何出此言?内阁的折子上并没提此事呀?”叫人取来折子。朱樘佑拿过来看,果然没说到陈廷镜故意放走乱匪的事。
  魏公公道:“兴许公主的消息比锦衣卫还要快,老奴去问问。”
  朱樘佑觉着说了不少话,有点累了,点头同意,对葛夫人道:“保母,给清河拿点橘子味的点心来,她打小就好这口。”
  朱甯妍二目含泪。
  朱樘佑笑道:“皇兄的身体就这个样了,妹妹以后可要学着自己照顾自己的。皇兄这个位子早晚是晋王的,他这个人比朕读书我,兴许是个好皇帝,就是心性小一些,年纪又不大,容易受人蛊惑。”说着拿出个小盒,道:“这个你拿去,万一有一天,晋王他对你不利,就打开它。”
  “皇兄,你的病会好起来。”
  朱樘佑笑起来,猛咳两下。
  葛夫人拿回几盘点心。魏公公跟着也回来了,手里多了个木盒,道:“内阁刚送来,是吴大人的折子。”
  朱樘佑道:“皇妹你来念吧。”
  晋王回到府上,换了衣服到书房,几位白须老儒已经等在那里。晋王坐下道:“皇兄的气色还可以。”
  几个人都不说话。
  晋王接着道:“可天下等不了了!吴友如那边要加快,千万不能让魏阉的干儿子回京,我担心京营十几万人加一起都不是他的对手。”说到这儿愤然起身,拍桌子道:“这群尸位素餐的东西,等本王登基就要他们好看!”
  “王爷慎言。”
  晋王沉着脸坐下。
  一名老儒道:“清河公主又去宫里了。”
  晋王点头道:“为吴友如的事。他也太大胆,竟然敢临阵改动朝廷的方针。”
  “若是能成就是一大功。熊大人在南边收缚了郑祖寿,不但地方上太平,税收也有大幅增加。朝里对熊大人做法很赞赏。或许吴友如起了效法的心思。”几个老儒相互看看,颇有尽在不言中的意思。
  王清德举杯笑道:“吴大人,恭喜你。三把香规顺,朝廷一定论功行赏,到时候请吴大人多多关照我们淮安王氏呦!”
  吴友如笑举杯回敬,笑道:“多谢王公子成全,下官一切都在心里。”
  王清德拍拍手,两名吴地美人飘飘而入,香风阵阵吹得人心自醉。吴友如登时两眼发直。王清德笑道:“小人不胜酒力,只好让自家的两个妹子陪大人尽兴了。”
  吴友如略有尴尬,笑道:“这,这怎么好。”
  下人推着王清德出了屋,管弦重奏,吴娃软语。
  施再彪闪出来,跟着王清德到住处,道:“薛家人回河东了。”
  王清德道:“你现在反悔还来的急,我王家的规矩比较大,薛家比不了。”
  施再彪跪地道:“愿为公子效犬马之劳。”
  王清德笑道:“这是怎么话说的,施将军快请起,小人受不得,受不得,请坐。”
  施再彪起身虚坐在边上。王清德道:“刑和尚那边已经准备好了,不出半个月就会发动。你呢?”
  “末将手下两百人,个个都是好汉。”
  “三把香的人头我许给你了,以后怎么办就看你自己。对了,还有份礼物送给你,算是为你照顾淮安王氏预支的报酬。”
  施再彪回到住处,见那两个被陈廷镜带走的女人浓妆艳抹地站在屋里。施再彪从心里往外笑,这是王清德在向自己炫耀。炫耀他王家手眼通天,什么阉党东林,都是天上的云彩,风一来就吹走了,只有他王家才是真正的大树。施再彪不只看见这对美丽的母女花,更看见自己的锦绣前程。多日攒在肚子里的火都发出来。
  施再彪屋中响起女人痛苦地叫声。
  河东民团过白沙入龙门,古都洛阳灰色茫茫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城门紧闭,守军如临大敌。黑洞洞的佛郎机炮口的指向这群刚从战场上下来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