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第一〇八章 风停了
作者:盛鑫良品      更新:2021-08-29 12:29      字数:4406
  第一〇八章风停了
  大贝勒鄂伦泰坐在床上提靴子,孙纶挑帘进来。鄂伦泰道:“孙先生,宫里传信让我去。”穿好鞋跳下床边走边道:“我连着看了十几天都没事,谁想到刚出来——,嗐!不说了,老八一直守着,孙先生,你说该怎么办?”
  “爷,您的朝服还没穿呢。”
  鄂伦泰一看,可不是吗,身上还穿着件中衣。抢过下人手里的衣服穿上,下人小跑地跟在边上给鄂伦泰系扣子。
  孙纶踉跄追上去,平静道:“爷已经落了下风,现在求的无非是个稳字——”
  “阿玛!”托克托提刀冲进来。
  鄂伦泰脚下打个绊撞到下人身上,站稳了,跟着一脚把下人踢飞,骂道:“滚!”
  托克托道:“阿玛,两红旗的卫队已经备好了。”
  孙纶急道:“爷,你要干什么!”
  不等鄂伦泰说话,托克托道:“当然是争汗位,你个汉狗知道什么,少参和我们家的事。”
  鄂伦泰沉下脸道:“怎么说话呢!”
  孙纶跪倒在地上,拜道:“老奴就此别过。”说着就往后走,脚步飞快。
  鄂伦泰道:“孙先生,小孩子说话,别放在心上。”
  “小人说的是实话,大人放心明年今日老奴定会跟二位多烧些纸钱!”孙纶脚步飞快,奔着粉壁墙就去了。
  托克托抢上前,拎着孙纶后领子回来,道:“老东西,把话说明白,否则切了你的狗头。”
  鄂伦泰扶起孙纶道:“托克托,不得无礼!”
  孙纶叹道:“爷,你们这么莽撞,十死无生。”
  托克托二眉倒竖。
  孙纶像能看见他似的,道:“爷休怒,听我说完,再杀我不迟。八旗劲旅中两黄旗在汗王手里,两旗在爷手里,八爷手里有两白旗,四爷五爷和里各一旗。五爷身份特殊不可能与爷争位,四爷名声不好——”
  一提老四,鄂伦泰心就往下沉,外间传说自己与四贝勒的母亲有染,虽然汗王不信但人言可畏,这一招已使自己落于下风。
  托克托咬牙道:“别让我找出谁散播的谣言,否则一定让他好好舒服舒服!”
  孙纶道:“爷这么气冲冲的去,各家贝勒会怎么想,要是按着八王议事的法子,您已经输了。”
  鄂伦泰心想,孙纶说的没错,论与各家贝勒的关系,老八确实比他好,更何况自己名声让人家打下去一截。
  孙纶道:“要是按武力来算,八爷一定会让出很多权力求得其它诸王的协助,到那时就是五旗对两旗。二位,你们觉着能营吗?”
  托克托道:“明明只有四旗,说什么五旗,四叔和阿玛一样情况,不会帮八叔。”
  “大汗不是把镶黄旗划给十一阿哥了?”
  托克托不屑道:“一个毛孩子。”
  经这么一说,鄂伦泰越想越觉着老汗王其实已经做好了准备。老十一一向和老八亲近,很难说不是老汗王在给老八铺路。
  他走到石桌边坐下。
  托克托急道:“阿玛!不行也要拼一拼,难道就看着八叔夺位吗!”
  “当然不能看着八贝勒顺利地拿到手。”孙纶高声道。
  托克找诧异地看向孙纶。
  孙纶道:“爷手里的两红旗就是最大的倚仗。八爷不是汗王,他压不住各位贝勒爷。爷现在进尽无路,退却有余。大金有大汗更有八王议政会,只要爷手握议政会,大金的汗位早晚是您的。”
  多罗年纪不大却有颗建功立业的心,听说大贝勒府有异动,立马披甲找到八贝勒,要求出战。
  宫中人都憋着口气,老汗王的卧房门被多罗的镶黄旗部将守着,整个皇宫就像个军营。
  八贝勒托着多罗进屋,细声道:“局面还没到那个地步,阿玛突然地逝,咱们兄弟可不能再乱,不能给蛮子机会。”
  多罗道:“八哥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八贝勒拍拍他的肩道:“好兄弟。”
  “爷”外头有人道。
  “怎么了?”
  “风停了!”
  八贝勒站起来,激动的满脸通红。多罗往外头看了眼,见树梢乱摆,风没停啊。就逄风停了八哥有什么好激动的?除非——
  夜已三更。
  牛镝秉烛夜读。一个书打扮的人走进来,呈上封信。
  牛镝将信放到一边,让来人坐下,并没看信。
  书生笑道:“恭喜大人,辽东之患暂时解除了。”见牛镝脸色阴沉,问道:“大人,可是有什么意外?”
  牛镝叹了一声,道:“启敬,辛苦你了。”
  书生探身道:“怎么回事?”
  牛镝拍拍手,两个军士冲上来将书生按倒在地。书生脸帖着青砖地面,叫道:“牛镝!无耻之徒!”
  牛镝哼了,起身拱手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妄你读圣贤之书,竟然与阉竖勾结,丧我国土卖我人民!不杀你何以对得起大明的列祖列宗!”
  书生两腿战战,瞪大了眼,“你,你不是,你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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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恪从马上翻身下来,看到同样疲惫地也利先,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这小子上学的时候不用心。“也利先,你记了多少?”
  也利先往边上一指。整整两大筐。
  王恪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
  也利先抑头笑道:“我做了表格,又用了大人教的数字,那些刚入学的孩子都能派上用场。你不会傻乎乎地自己干吧!”
  王恪扭头就往学堂走。
  也利先在后头笑道:“别找了,人都让我带走了,他们要是干活快,说不定我能借你用用。”
  薛木尔道:“笑什么呢,还不快给谢先生送过去,晚了他又该骂人了。”
  王恪回来抱怨道:“木尔大哥,你可得管管,也利先这小子有好主意也不知道告诉兄弟一声,看把我累的。”
  也利先笑道:“你这叫活该。木尔大哥,谁的信,不会又是海兰姑娘的吧?”
  薛木尔道:“是关内给少爷的。这几天你们也被太逍遥,说不定又要打仗了。”
  王恪来了精神,道:“木尔大哥,又要打了,和谁打?”
  “问什么问,先把你自己的事办好,不然有机会也轮不到你。”
  “可不是!”也利先笑道。
  薛小禅接过信。
  谢之章提笔抬头道:“不会是清河公主来信要顺章兄回去的吧,这时候要不能放他跑。”
  周顺章看向薛小禅。
  薛小禅展开信,是大哥薛丰的信,让他在草原上多读书别被胡人的风气带坏了,还问有没有乐乐的消息,打上个月乐乐消失,满京城都没找到。薛小禅看何妈与薛胜一同不见,心里倒不怎么担心。信里最后说河东艰难希望能从他这儿借笔银子周转。
  收起信,道:“是我大哥来的信,家里这段时间要用银子,看我这里能不能周转一些。”
  谢之章摇头道:“一两银子没有。”
  周顺章道:“银子落到他的口袋里就别想往外拿。老郑回来了。”
  郑长春手里也拿着封信。
  谢之章道:“喝,这是怎么了,一封信接着一封信。老葛一个人留在哪儿?”
  郑长春道:“有汤将军在不会有事。这是蛮克里将军派人送来的。”
  “蛮克里?”谢之章看向薛小禅。
  薛小禅看了信交给谢之章,然后交给周顺章。
  周顺章道:“窝克里手下有名叫陈继昌的汉人谋士,这应该出自他的手笔。”
  郑长春道:“出自谁的手笔已经不重要了,现在的问题是金国八贝勒要与三卫讲和,咱们就是三卫给金人的礼物。”
  谢之章道:“怀璧其罪,眇狼突然有几百万两银子,谁不想咬一口?”
  周顺章道:“不如我去探探牛镝的口风。”
  郑长春道:“牛镝为人刚强。周先生以是公主的人,要是讲不好,大家都没回旋余地,我看由我去,大家先谈起来,周先生再去更好。”
  周顺章道:“郑兄所言甚是。薛大人您看——”
  “少爷”薛木尔进来道:“巡哨报说金国特使范三泰来了。
  郑长春吃了一惊,他们都看向薛小禅。
  薛小禅出迎十里接范三泰入帐。
  范三泰通报了老汗宾天的消息和八贝勒受众贝勒推举为新汗的事,又道:“大汗一向欣赏将军的才华,下官来时一再叮咛,若将军肯加入大金,不吝贝勒之位。同享天下。”
  范三泰目光烱烱,不像有假。
  薛小禅道:“大汗厚爱,末将心领,不过眇狼人在草原上心野了,还是在草原生活舒服,中原辽东的事不想参与。”
  范三泰道:“将军不必急着回绝,下官想在贵部盘桓几日不知道可不可以?”
  “求之不得,木尔替范大人安排。”
  出了大帐,小黑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嗓子里呵喽呵喽地盯着范三泰。范三泰被吓了跳。
  薛小禅回到寝帐把小黑朝范三泰叫的事跟薛媚说了。薛媚保护了盆骨头给小黑,抹着小黑的头道:“小黑最聪明,他朝范大人叫,就是说范大人不是好人。”
  “他没带好意,想盘桓两天无非是想探探眇狼部的底。”
  “那你还让他留下来。”说着拿了块黑熊皮往薛小禅身上比,“这块皮子真好,给你做个大氅穿。”
  薛小禅乖乖让薛媚量尺寸,道:“留他一看,我就多一天准备。咱们在草原的日子不多了。”
  “真要回中原吗?”薛媚从后抱住薛小禅,“哥哥,我怕。”
  薛小禅握住她的手道:“我躲到草原上也躲不了纷争,干脆回去。再说这几年冬天一年比一年冷,我要给大家找个暖和的地方。”
  清晨寒霜重。牛镝出了府门。出了这个门他就不再是辽东巡抚,他在这个位置上时间不长,还有很多事没做,可惜没人给他这个时间。魏公公尤其不会。东虏老汗死了,可东虏并没乱,几次试探损后折将。东虏不担挡住了进攻,还派人做出副现入朝鲜的架势,朝鲜的的求救表章连着送到朝廷,上次因为被围在城中动不了,这次总不借口了吧,可牛镝并没信心在野战中打赢东虏。朝中大臣议论纷纷,几个同年来信说已经有人串联要用救朝不利的借口弹劾他。
  朝里有人想趁着机会与金人讲和,牛镝却不能,他要这么做就是罪人,他的一生辛苦都将如水东流。所以他只能以丁忧为名暂时退回关内。
  大街上没什么行人,彭承祖也没来送行。出了城门,牛镝回望灰蒙蒙锦州城,总觉着自己一定会回来。
  回到关内,路过京城,他本来没想拜访任何人,却收到叶名高的帖子,使他受宠若惊。整理了穿带雇了辆马车便往叶府而去,路上遇见驿马,马上人斜挎皮筒,一阵风的过去。车夫靠在车壁上,小声骂道:“一帮疯子,打个胜仗也不用一天三遍,怕天下人都不知道怎么着。”
  牛镝问:“什么胜仗”
  “还能有哪儿,要是打鞑子能打胜喽,他骑我脖子上,我驮着那孙子满京城跳都成。”
  牛镝心情不错,打萨尔浒以来除了他还有谁对鞑子打过胜仗。
  车夫道:“九千岁不知道从哪儿收了个干儿子,好家伙带着两千骑兵大破悍匪三把香十万大军,杀的那叫一个血流成河。”
  牛镝一听和魏公公有关,就不愿意听,打断车夫的话,让他快点赶车。
  到了叶府才知道,不是叶名高要见他而是晋王要见他。在晋王府做博士的温博说晋王对辽东战事很感兴趣,于是他向晋王举荐了牛镝。
  施再彪解大二人草原一别,见面之后都很尴尬。各领一伙骑兵,对三把香余众进行清剿,其实就是群无处可跳的老百姓。解大回到营中,到雷二的帐中,道:“雷二哥,拿瓶酒来。”
  雷二摇头道:“没酒,军中十七律五十四斩,我敢藏酒,二爷还不砍了我。”
  “少装,快拿来。”说着摸出把金匕首,“从一个贼将手里夺的,便宜你小子了。”
  雷二笑道:“好东西,到京城说不定能撒换两钱。”走到帐门口看了看,从揭开帐边的皮箱,箱下有个洞,摸出壶酒,道:“少喝点,特么的,三把香也不知道往个大地方跑,一天到晚窜山沟害的老子想买壶好酒都不成。”帐外传来人喊马嘶声。雷二站在门口,挑条缝往外看。
  解大拔开塞灌了一口。
  雷二走回来抢下酒壶,道:“你特么少喝点,这些了,我这半条胳膊还指着它呢!”
  解大拈片牛肉,边吃边道:“又是纳真那帮鞑子?”
  “除了他们还能有谁!哼,他们也就是在这儿威风威风,在三爷呢——”
  解大脸色不好看。
  雷二喝了一盅道:“你特么怎么想着回中原?”
  解大喝了一大口道:“谁特么知道在草原上打仗,回中原来得打仗。方才巡哨,我看见施再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