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李琚笑了笑，他花了三个月坐实了“浪子”的称号。
  上门的人想见就见，不想见就随便找个借口推脱掉，反正所有人都知道光王原本就得了重疾，如今幼年丧母，整个人都不正常了。
  李琚倒是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怎么传，他每天宅在自己的院子里读书写字、侍弄大棚里的蔬菜，倒也落得清闲。
  如果不是担心自己会像历史上一样被杀掉，他倒是想这么一直过下去。
  “已经要过年了，不能再拖下去了。”安楠前几天来时跟他说，按照正常的历史进程，她会在开元十四年身亡。
  虽然她也不知道死亡后的她是能回到未来还是会真的消亡，但也好过这样活着，再怎么样用力去融入，也觉得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
  这种感觉李琚也有，只不过是在讨好玄宗的方面；无论他怎么讨好玄宗，还是感觉他根本就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
  安楠也说他是个极度自私的人，无论是对妃嫔们的一视同仁还是对臣子们的器重有加，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在外人看来他是一个明君。
  李琚现在表面上看起来是他最为倚重的孩子，其实也只不过是因为前者能够为他提供新鲜的蔬菜。
  如果没了这件事情的话，玄宗也不会肖现在这样任由李琚“胡作非为”——他的爱是有条件的。
  所以李琚必须得用最短的时间进入“鬼避营”，如果能在十三年年初就去的话，安楠至少还能给予些许帮助。
  “诶，罢了。”李鸿见他还在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摇了摇头，走到对面坐下了。
  “为兄都是对那个‘床’颇有些兴趣。”李涓笑呵呵地说，“阿涺若是有时间的话，不妨给为兄做一个。”
  “弟回去便为阿兄设计一款，”李琚连连应声，“弟记得阿兄颈部受过枪伤，不宜枕过硬的枕头，弟回去便找些软东西为你做一只颈枕。”
  “那敢情好，”李涓本就对自己的枕头有些怨言，见他这么说立刻应声，“劳烦阿涺费心了，费用稍后我让玜儿给送过去。”
  “你我都是自家兄弟，谈这些岂不生分了？”李琚摆摆手，他现在打造东西根本不花钱。
  倒也不是陈木匠舍小家为他，而是高力士会定期去帮他“收拾烂摊子”，清思殿在匠司里的所有支出用度全部都记在了玄宗的账上；虽然不像跟尚食局那样是明讹，但也基本上差不多了。
  “哈哈，亲兄弟也是要明算账的呀？”李涓笑道，见他坚持拒绝，只好说，“好吧，那日后阿兄寻些稀罕玩意儿给你。”
  “如此甚好，有劳阿兄了。”李琚回礼，李涓明年就要去河北道担任平卢节度使，原本他和其他皇嗣一样只是遥领（河北节度大使），奈何平卢节度使宋斯铭突发重疾意外身故。
  平卢和幽州、卢龙二地一直是河北最重要的三个城镇，这三镇节度也一直都由重臣把守。
  玄宗将李涓派去镇守，应该是准备重点培养一下他。
  “顺道的事儿，”李涓笑了笑，“听闻河北人杰地灵，好玩儿的东西颇多，为兄给你寻些好吃、好玩的也费不了多少精力。”
  “多谢阿兄。”李琚回礼，脑海里已经把河北省能想起来的小吃过了一遍，想了半天也就只有驴肉火烧从唐朝就有了。
  但现在所有的递送工作都由驿站完成，等火烧一路从河北颠簸到长安，怕是得烂成泥：“弟倒是颇想尝尝河北当地的美食，但舟车劳顿，到时必然不能用了，还是待弟有机会去时再吃吧。”
  “那也行，”李涓正愁自己一个人在外地无聊呢，“那不如年后同为兄一同去河北待些时日？”
  “弟倒是想去，只怕阿爷不允。”李琚叹了口气，他这三个月找了无数个理由去陇西，可别说去陇西了，就是长安郊外，玄宗都不许他去。
  “也是，”李涓点点头，坐回自己的位置，“听闻阿爷要在长安郊外建十王宅？”
  “弟倒是听丽妃阿娘说了，”李琚想起安楠之前提了一嘴，这事儿还是她给玄宗建议的，“皇嗣的寝殿分布散乱，这样倒是便于管理。”
  “为兄倒是觉得，阿爷此举是为了保全皇嗣安危。”李洽笑着走近，接话说。
  他今天穿了一件酷似玫红色的蔷薇色圆领袍衫，金色祥云步摇把头发整个绾了起来。
  今天在场的所有皇嗣，无论成年与否，都将头发整个绾了起来；李鸿后脑勺处的头发有两根细小的麻花辫，今日及冠的人皆是这副打扮。
  “阿兄。”
  二人齐声说，李洽回了一礼：“二位弟弟觉得为兄说的是与不是？”
  “弟不知。”李涓冲李琚摇了摇头，笑道，“阿兄何以如此认为？”
  “阿涺知道为兄的意思。”李洽笑了笑，把皮球踢给了李琚。
  “我……”李琚不知道该不该把他那日说的话告诉李涓，只好装傻，“弟方才出神了，不曾听到阿兄方才的话。”
  “日后再说吧。”李洽笑了笑，走到对面贴着李浚坐下。
  李滉行了礼，跟着他落座。
  李涓看了李琚好几眼，想问最终还是没开口。
  酉时刚过，其他人陆续入场、接连落座。
  除了李琚为刘婵儿守孝着了一身黑外，在坐的群臣皆是红衣，妃嫔皆是粉衣。
  红粉交织在殿内，配上天花板上的红绸，有种春天来临、百花齐放的感觉。
  人总是擅长遗忘对自己来说不重要的事情，李琚抓了块糯米糕丢进嘴里，玄宗估计也早就忘记刘婵儿了，虽然他每天都为她穿孝。
  高力士搀扶着玄宗进来时，已经接近酉时三刻。
  玄宗着了一件正红色的圆领袍，胸前用金银丝线绣着牡丹花；领口里是粉色中衣，中衣领口上还有银线绣成的花骨朵。
  高力士则着了一身绛紫色，几颗银樱桃点缀在衣服上，看起来神采奕奕。
  李琚中午吃得少，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等候这半个小时里让怜儿添了两次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