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蕙茹引着李琚去了大角观二楼一间年久失修的阁楼。
  阁楼里面空荡荡的，木质地板因为年代久远而变成了绛紫色，看起来脏兮兮的。
  “认得这个地方吗？”赵蕙茹扯过一个破烂不堪的软垫坐下，拍了拍身侧同样破烂的软垫说。
  “儿不认得。”李琚如实回答，“儿只来过大角观一次。”
  “诶？”赵蕙茹面露诧异，“可你不也是穿越来的吗？”
  “！”李琚一惊，接着恍然，李鸿之前提到过中央空调，那时他曾经怀疑过赵蕙茹也是穿越者。
  “不是吗？”赵蕙茹偏头看着一侧，有些奇怪，“可那首歌分明就是《万物初始之风》啊？”
  “儿是穿越来的。”李琚坦白道，既然都已经被看穿了，那也不必再藏着掖着了。
  “既然是的话，那你怎么不记得这个地方？”赵蕙茹更加奇怪了，“我就是从这个地方的顶上掉下来的啊？”
  “哈？”这下轮到李琚懵了，他环顾这个破旧的阁楼，“这里？”
  “嗯。”赵蕙茹应声，打开了话匣子，“我是考古的过程中突然到了这个地方的。”
  “那是2023年6月21日，”赵蕙茹看着破旧的屋顶，眼神逐渐迷离，“那天艳阳高照，我毕业考入单位后第一次和单位的前辈们去清理墓葬。”
  李琚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她居然比自己还小，现在的她虽然保养得体，但最少也得三十五六岁了。
  “那是一个被盗掘了多次的盛唐时期的诰命夫人墓，墓志铭风化得几乎无法辨识，陪葬品也被偷得近乎精光，不同时期的盗洞就发现了十三个，年代最远的一个还是宋朝的。”
  “墓葬发掘大部分都是直接打开墓室进行保护性发掘，参观博物馆时之所以会觉得墓室是完整的、是因为后期又将其还原了回去。”赵蕙茹深吸了口气，“那天是艳阳天，但墓室上方的五色土却十分粘稠，清理起来非常费事。”
  “虽然是艳阳天却在雨季里，当地的地质结构又不能支帐篷，眼看着变天了，已经掀开了墓室的盖儿，如果不能即使将东西清理出来，雨水渗入墓室后势必会冲刷墙壁、使得原本就丧失了很多资料的墓室遭到进一步的破坏。”
  李琚很理解这种感受，就好像他之前做法医时一样，有些时候真的不建议外人对尸体进行移动。
  不是专业人士很容易破坏伤口，造成伤口撕裂或是附着物掉落，干扰法医的判断。
  “这种时候我们大多会采取从墓穴进入墓室的方式进行发掘，可我刚下到第一个墓室门口，手电突然不亮了……”赵蕙茹回神，看着李琚，“我当时心里咯噔了一下，下意识地回头，发现来时的阶梯也没了。”
  “那段阶梯是我和前辈们在夯土上凿出来的，不可能会凭空消失。我当时倒也没害怕，毕竟满脑子都想着如何快点把墓穴里有价值的东西抢救下来。”
  “可我进入墓室的一瞬间，一段光忽然打在了我的头上，”她蹙眉，“很疼，脑仁儿要被人敲碎似的那种疼，直接给我疼晕了过去。”
  “醒来便躺在了大角观的阁楼里。”她把腿盘起来，“我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相信我穿越了，好不容易相信了之后，我也一直坚信这个地方能让我再回到未来。”
  “可我再也没能回去，整整十五年了。”她扯出一个笑，“如果不是真正的赵蕙茹投了太液池自尽、我又恰巧与她面容相似，可能也没办法苟延这十五年的命。”
  “我是魂穿。”李琚坐到她旁边，学着她的样子盘腿说，“李涺被花瓶残渣划伤了动脉，失血性休克后得不到救治，最终失血过多身亡。”
  “然后你接手了他的躯体？”赵蕙茹扑哧一声笑了，接着掩面，“抱歉，我只是觉得有些好玩儿，跟小说似的。”
  李琚苦笑，没有说话。
  “那你跟我讲讲你怎么过来的呗？”赵蕙茹歪头看着他，“也许能找到什么相同之处呢？”
  “也许吧，”李琚应声，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现在想想，我可能是因为被注射了大量毒品才身亡的，那种感觉很像是瘾君子们描述过的感觉。”
  “你是缉毒警啊！”赵蕙茹两眼放光，似乎根本就没听全他的话，“忽然感觉你的身影高大了许多。”
  “也没有，”李琚也已经记不起自己的初心了，他也不知道是痛恨那个毒杀了自己妹妹的嫌疑人，还是在恨那个连亲妹妹都保护不好的自己，“那时候我妹妹死了，她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只不过是一心求死。”
  “节哀。”赵蕙茹拍拍他的肩膀，忽然一顿，“诶？算起来我好像比你小好几岁呢，我是不是得叫你一声前辈？”
  “……”李琚嘴角抽了抽，“你这思维也太跳脱了……”
  “哈哈，觉得叫你前辈怪怪的？”赵蕙茹问，接着自答道，“那就以平辈相处吧，只有你我俩人的时候。”
  李琚应声：“嗯，可以。”
  “真好，总算找到和我相似的人了，”赵蕙茹耸耸肩，极度放松的背弓成了大虾，“这么多年，一想到就我想念后世，就觉得格外孤单。”
  “总觉得自己是个异类，”她笑了笑，“也不知道能活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
  “我记得，”李琚想了想，说，“赵丽妃好像开元十四年薨逝的。”
  “历史都是忽悠人的，这个我应该算比你清楚些，”赵蕙茹哧哧笑，“你想想，赵丽妃长寿二年——也就是693年——出生，开元十四年——也就是726年——身亡，享年34岁。”
  “可历史记载李鸿出生于神龙二年——也就是706年，先不说十二三岁的人能不能生孩子，玄宗是景龙二年到四年期间出任潞州别驾时认识的赵蕙茹，时间大概是708到710年之间。”赵蕙茹耸耸肩，忍俊不禁，“706年的时候，玄宗都还不认识她，李鸿这娃儿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