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琴虽然是二胡的前身，但因为以夹片弹拨、音色上更接近古琴。
  悠扬的乐曲游荡在大明宫的上空，意外地引来了一群南飞的雁。
  李琚的目光追随着它们，仿佛自己也和它们一般自由。
  明明是欢快的曲子，却让人听了想哭。
  他仰着头、也不管弹奏的是不是在调上了，合着谱子唱了起来。
  “あの时、梦に见ていた
  “世界に立っているのに
  “见渡す景色に足を少しすくませ
  （初次踏上这片只在梦中见过的世界
  面对一望无际的景色双腿不仅颤抖）
  “だけど、后ろ振り向かないで
  “歩いてゆくこと决めたから
  （不过我早已决意毫不退缩勇往直前）
  “见上げた空七色の虹
  “あなたも见てますか?
  （你是否也正仰望着天空那道彩虹？）
  ……
  一曲毕，早已泪流满面。
  致礼下台，恍惚间见赵蕙茹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边的王有容也泪眼婆娑了。
  难不成她俩也听过这支曲子？李琚还来不及多想，就被李涓拉离了高台。
  他一直把李琚拉回到原位置、附耳道：“阿琚，你怎可唱日本之曲？”
  “诶？”李琚一滞，接着恍然日本这个名字本就是太宗赐的，“如何唱不得？”
  “国祭之际，断不可唱番邦之曲。”李涓叹了口气，“罢了，幸而日本语口型扁平、朝中人多以其低贱而不学。”
  “也就三皇兄素来爱学文字，”见李琚看着他，遂解释道，“若非他提醒，为兄也不知你在台上念叨了些什么。”
  “哦。”李琚应声，把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李浚，后者恰巧看过来，报以一个安慰的笑。
  “礼成。”高力士高声道，群臣集体躬身，口称：“万事恒昌！”
  “还请诸卿移步宣政殿，”高力士冲众臣回礼，话音刚落，玄宗忽然一头从台上扎了下来。
  “圣上！”“阿爷！”“大家！”
  ……
  原本如一潭死水般安静地人群顿时“波涛汹涌”，无数的人涌上前去搀扶玄宗。
  李琚被人群挤得快要透不过气来，一只手忽然将他提了出去，回头发现竟是王忠嗣。
  他穿了一身纯白色的缺胯袍，清秀的样子和那日戎装判若两人。
  “快去救阿爷！”李琚惊魂未定，回神后忙喊。
  “不必，”王忠嗣拽着他离开人群，压低声音说，“这是圣上安排的。”
  “啊？”李琚盯着他，“阿爷为何要这样做？”
  “为了找个正当理由将娘子迎回来。”他答，看着混乱成一团的高台，淡漠的眼神仿佛一切和他没什么关系似的。
  “阿兄何必唬我？阿爷那般怕疼之人，又如何会做这样的事儿？”李琚不信玄宗会大费周章地造一个这样的局，既然想要迎回来，最开始又何必废了王有容呢？
  “奴或许会骗其他人，但奴断不会骗殿下您。”王忠嗣的眼神干净地没有一丝杂质，“圣上早便安排奴在周围布置人手，一旦圣上佯装晕倒，他们便会立刻冲上前充当肉垫。”
  “……”李琚无语地看着高台中间被众人簇拥着的、佯装晕厥的玄宗，忽然觉得上次吐血晕倒也是装的。
  “诸卿且先安静！”高力士一边招呼人搀扶玄宗，一边大声喊，“大家近日案牍劳形，稍作休息便会恢复如初！”
  躁动的人群稍微安静了些，一个女声瞬间打破了这短暂的平静：“大夫何不将真相公布于众呢？”
  “圣上这是受了妖孽蛊惑，龙体受损才引发的精气不足。”说话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子，她着了一身禅衣，白底儿黑框的袈裟看起来也是孝服，“若不铲除妖孽、将真凰引回主位，必然引发朝堂动荡！”
  “哪里来的妖女，竟敢这般妖言惑众！”宋璟厉声道，“来人！叉出去收押大理寺！”
  “宋相公若是不信，贫尼倒是愿意验证给相公看！”
  “住口！”宋璟吹胡子瞪眼，李琚都不相信刚刚的声音出自这个干瘪的老头，“再妖言惑众就将你就地正法！”
  “相公越是这般咄咄逼人，反而越证明相公心中有鬼！”女子已经被侍卫押解了起来，忽而狂笑道。
  “你！”宋璟涨红了脸，高力士走下台拍了下他的肩膀：“还请师太继续说。”
  “如今禁中有一位宠妃乃是狐妖妲己转世，”女子环视赵丽妃等人，说，“众所周知，狐妖以吸食人的精元生存。往日有真凰坐镇，妲己还不敢放肆，如今真凰身形受损、禅让其位，那孽畜便肆无忌惮了。”
  “故而圣上这几日晕厥了两次。”她接着说，“若想任由其作祟不管，必定折损圣上的阳寿！”
  “一派胡言！”宋璟刚要开口又被高力士摁了回去，气得他愤然离场。
  “那以师太之见，当如何破解？”高力士恭敬地施了一礼，问。
  “大夫客气了。”女子回礼，“贫尼方才也说了，需将真凰引回主位。”
  “不行！”武落衡一急直接喊了出来，好容易才把王有容搬倒，怎么能让她再坐回皇后的位置。
  “这位娘子这般急躁，莫不是急于承认？”女子横了她一眼，“若想圣体康宁，这是唯一之法。”
  “谁知道你是哪里来的穷姑子！”武落衡瞪回去，“胆敢在禁中妖言惑众，真是诛九族不足以平民愤！”
  “奴倒是觉得可以一试。”高力士的话给她噎了个半死：“不可！阿郎乃是真龙转世，一个不知道哪儿来的穷姑子说的话如何能信？”
  “娘子此言差矣，”高力士行了一礼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神明显现也多以普通人的样貌出现。”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武落衡摆摆手，她本来就不待见高力士，根本就不想听他废话，“庶人王氏容颜尽毁，纵使是什么真凰，也没资格重回后位！”
  “娘子这般阻挠是想陷大家于不危难之中吗？”高力士声音也大了些，躬身行礼，“奴识字不多，只知道忠于大家。若娘子执意阻拦，奴也只好抗命不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