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玄宗气结，继而面如土色，“你当真要这般逼迫于朕吗……”
  “陛下不也是这般强迫于妾身的吗？”王有容呛声，接着又行了一记大礼，“还请陛下成全。”
  玄宗半晌都没有作声，过了好一阵才颓然起身，声音弱不可闻：“如此……那便依你……”
  “多谢陛下！”王有容又施了一记大礼，高声道。
  ……
  玄宗回神，捶了下脑袋，当时怎么就答应她了呢？
  可当时那种情况下不答应又能如何呢？
  悔不该当初。
  选择相信落衡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个局面，她那么骄傲，没有信任她的那一刻开始，和她的缘便尽数尽了。
  “陛下，”背后忽然传来了一个女声，他闻声回头，只见一名身着道袍的女童站在身后，“您可是又来找娘子的？”
  玄宗将食指竖于唇前，示意她噤声，见她照做了之后才小声开口：“你如何知道的？”
  “婢半年前便发现了。”道童回答，“只是为何一直不见您进去？”
  “若真说担心被赶出来你可信？”玄宗叹了口气，“罢了，说与你听也无甚用处。”
  “陛下此言差矣，”道童摇了摇头，“婢与娘子最是亲近，婢小的时候娘子便经常过来看我。虽说这么说有驳皇家的颜面，但婢还是执意要说，还请陛下恕罪。”
  “朕恕你无罪。”玄宗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唯，”道童应声，看着他的眼睛说，“婢一直觉得娘子待我如同阿娘一般，若陛下还念及旧情，婢愿毛遂自荐做说客。”
  “朕心领了，”玄宗摆摆手，“只怕仍是无用功。有容的性子朕最是了解，一旦她下了决定，就是昊天上帝亲临也无济于事。”
  “陛下不试怎知呢？”道童反问，“娘子虽很难改变决定，但却是心肠柔软之人。”
  “……”玄宗眼睛微眯，“怎么讲？”
  “还请陛下附耳过来。”见道童笑得胸有成竹，他便照做了，“如此这般……”
  “……”玄宗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当真以为这事儿能成？”
  “全凭陛下决断。”道童不答，继续笑道，“成与不成，皆在陛下一念之间。”
  玄宗没有说话，而是打量起了道童：“朕不怎么见过你，你是何时来的？”
  “婢来大角观勉强有三个月，陛下自是瞧着婢面生。”道童还是满脸的笑，她从衣袖里掏出一件东西双手递给他，“不知陛下可还认得这个？”
  “！”玄宗虽然神色如常，瞳仁却抖动了几次，“这是何人给你的？”
  那是玉璧是他与有容的定情信物，早已遗失多时，他一度以为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她了。
  “陛下既然认得，自然知道这是娘子给我的。”道童将玉璧塞进袖口，“婢还是那句话，这件事成与不成全在陛下一念之间。”
  —
  “这就是苹果羹？”李琚翘首以盼，问。
  “这只食盒里可不是朱柰羹，巧儿那只才是。”怜儿见状，不禁笑了，“郎君已这般饿了？”
  “那可不，”他耸耸肩，“我翁爷信佛，府上只有少油无盐的素膳，吃完我嘴里都没味了。”
  “话是这样说，可您进了殿内不就在一直用着透花糍嘛！”怜儿笑道，把食盒里的樱桃毕罗端出来放在桌上，“饧食得过多对肠胃不好，这不是郎君您自己说的吗？”
  “不管，我饿了！”李琚忍俊不禁，干脆双臂抱胸、仰头傲娇道，“有什么好吃的，快点给本大爷端上来！”
  “唯……”巧儿强忍着不笑出声，把食盒里的盅端出来放到他面前，“郎君请用。”
  说罢，揭开了盖子。
  “哇！”李琚凑近戳了戳，不由得感叹出声，“诶！？这不就是果冻吗？”
  “郎君又乱言了，这就是‘羹’啊？”怜儿嗔怪，接着解释道，“这羹婢也会做，将鱼胶泡软后加人参熬煮，待到软化后与朱柰丁炖煮，开锅后放凉即可。”
  “哦~！”李琚应声，接过巧儿递过来的银勺舀了一口含进嘴里，滑嫩q弹的口感和果冻相差无二，“嗯~yummy！”
  “郎君又说奇怪的话了，”怜儿叹了口气，把食盒第一层拿下来，露出的第二层里放着蒸饼和醋昆布蛋花汤，“说起来，昨日丽妃娘子来时嘱咐婢转告您小心李中丞来着。”
  “啊？”李琚抬头，含糊不清地说。
  “嗯，婢方才送李中丞出院门时才想起来，”怜儿面露窘色，“只想着中丞奚琴技艺超群去了。”
  “没事儿，”李琚又舀了一口朱柰羹，虽然这个更尝起来很像是果冻，但却不是甜口的，它给人的感觉更多地是微酸，“丽妃娘子大概是来提点我防人之心不可无吧。”
  “婢也是这般认为的。”怜儿附和，说，“李中丞为人谦卑，是皇室宗亲中为数不多的贤人，婢倒是不觉得需要提防李中丞。”
  这明显是被那大叔人畜无害的外表给蒙骗了。他叹了口气，罢了，怜儿不过是一个刚满十五岁的小孩儿，就算再怎么心思细腻，阅历还是不足以让她看清人的本质。
  “嗯，”李琚含糊地应了一声，接过巧儿递过来的玉筷夹起一块蒸饼咬了口，又端起碗喝了口蛋花汤。
  “婢这里还有两个菜，”巧儿把食盒的第一层取下来，从里面端出来一小碟辣白菜和一小碟黑乎乎的东西，“醋溜辣白菜和酱牛蹄筋。”
  “我天……”李琚做作地抹了把眼眶，“我总算是见着荤腥了……”
  “郎君又来了……”怜儿帮他布菜，“姚疾医今晨不是来看过您的伤势了嘛，说您这两日伤口长得颇好，可以在飨食加些牛蹄筋或猪手，有助于……”
  “有助于伤口愈合。”李琚抢话道，“是啊，天天给我吃素食，弄得我这两天走路都打飘儿了。”
  “要这么给我吃，我伤早好了，晚上练琴都有动力了。”他夹起一块酱牛蹄筋塞进嘴里，大酱味顿时充斥了口腔，一时竟差点儿吐出来，灌了口汤才勉强咽下去。
  “郎君……”巧儿眉头一皱，“这酱牛蹄筋口感极冲，需和醋溜辣白菜一同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