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朱柰作羹
作者:
靥凝 更新:2021-08-29 05:28 字数:2099
“若是不急,便明日再问吧。”李洽笑得十分疏离,“为兄确实有急事,这便该过去了。”
“唯……”李琚自然也看出他不想再多说话,行了一礼,“恭送阿兄。”
“为兄走了。”李洽点了下头,转身消失在门口。
怜儿原本在门外候着,见他出来行了一礼:“恭送殿下。”
目送他离开后,又进了殿内:“殿下……”
“该吃晚饭了?”李琚一看她欲言又止的表情就知道她要问李洽的事情,也是他给她惯坏了,怎么感觉看电视的时候侍女都是唯唯诺诺的,哪有这种敢过问主子事情的下人,“饿得我脑壳疼。”
“尚食局应该正在做,不时便会送来了。”怜儿答,“对了郎君,李中丞已经在前殿候了一会儿,现在宣他进来吗?”
“他怎么也来了?”李琚有点儿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从他来的这些日子看,李涺和他应该没有什么交集,总不能也是这个时候来悼念刘婵儿的吧。
“婢刚才不是跟您说了吗?”怜儿解释道,“禁中奚琴奏得最好的便是李中丞。”
“啊?他就是来教我琴的人?”李琚条件反射地问,“不是从教坊里请的人吗?”
“李中丞确实出身于教坊啊,”怜儿呆呆地答,“况且李中丞如今还在教坊兼任乐师呢。”
“敢情只要音乐造诣高,都能玄宗这大叔的重用……”李琚嘟囔了一句,见怜儿一脸呆萌的看着他,“罢了,让他先回吧,就说我累了,今天不想学了。”
“诶?”怜儿懵了下,“明日您不是要在娘子祭典上亲自奏乐的吗?”
“是啊,”李琚点点头,见她秀眉紧蹙,没心没肺地笑了,“放心了,虽然这琴和二胡有点儿出入,但我毕竟有底子、不要紧。”
“唯。”怜儿已经习惯了他会不时蹦出一些奇怪的词语,也不再像最开始那样非要刨根究底,“那婢去给您拿些果脯子充饥,飨食还要半个时辰才能来呢。”
“好嘛!”李琚应声,“给我找个苹果吃也行。”
“苹果?”怜儿反问。
“就是昨天汪成在大棚门口偷偷吃的那个。”李琚昨天晚上本来想赏月,结果乌云遮日没赏成。
他本想去后厨找点东西吃,结果路过大棚时见汪成正在啃苹果。
“郎君说的可是朱柰?”怜儿顿时了然,“可那都是地窖里的陈果子了,您是千金之躯,如何能吃那个呢?”
“诶?”李琚顿时一喜,“后院还有地窖吗?”
“郎君……”怜儿又好气又好笑,她算是发现了自家郎君自打受伤之后总爱岔开话题,明明在说果子,注意力却被地窖吸引去了,“不许便是不许,那是去年的陈果子了,婢已经做主赏给家仆们吃了。”
“哇,那我岂不是更可怜?”李琚可怜兮兮的说,“连陈果子都没得吃……”
“噗……您又来了~!”怜儿忍俊不禁,见李琚一脸委屈,忙清了下嗓子,“凉州进奉的冬柰昨日刚到禁中,今晚的飨食里必然是有冬柰羹的。”
“诶?”李琚有点儿懵,苹果也能熬羹吗?
熬出来估计跟熟梨差不多。
“不仅如此,今日应该还有毕罗。”怜儿补充道,“往年都会做樱桃毕罗与朱柰羹一同入席。”
“这个季节还有樱桃吗?”李琚有些奇怪,“樱桃不都是五六月份熟的吗?”
“自然是冷窖中的樱桃干。”怜儿解释道,“每年五六月份尚食局都会摘些樱桃做成果脯藏于地下冰窖之中,以便冬日里想吃时可以随时拿出来。”
“哇!”李琚搓了搓手,这不就是最早的冰箱吗?“那就别给我拿吃的了,给我倒杯水吧,我撑撑肚子、等下吃苹果。”
“唯~。”怜儿脆生应道,转身去倒水。
—
玄宗隐于夜色之中,立在不远处看着大角观的门;月亮被屋脊遮挡住了大半个脸,用飨食之时还未到便已关了观门。
这样偷窥的日子已有大半年了。他叹了口气,仿佛决裂那天就是昨日。
……
“拒绝侍寝?!”玄宗暴跳如雷,一把掐住王有容的脖子,“从来没有人敢违抗朕的命令!”
“你又何苦强迫于我?”王有容苦笑,缺氧使得面容有些扭曲,“你明知我已不再倾心于你。”
“得不到你的心,朕也要得到你的人!”玄宗额头上青筋暴起,一把扯开了她的衣衫。
王有容登时变了脸色,从枕头下摸出了一把匕首划了过去。
“你居然藏匿凶器……”玄宗蓦地后退,倒吸了一口凉气,“你当真这般不待见我……竟不惜杀朕平愤?”
“妾身不敢。弑君乃是诛九族的重罪,妾身不敢以全家性命作为赌注。”王有容扯出一丝笑,将匕首抵在了额头上,“陛下不过是眷恋妾身的容貌,妾身毁了便是。”
说罢,一刀扎进了左侧额角。
玄宗登时呆若木鸡,愣了一瞬才伸手去夺,可匕首已经划断了她的鼻梁,贴着鼻翼落在了唇上。
“行了!朕错了!”他瘫软在软塌一角,大声喊,“朕知道错了,朕不该不信你,朕不该强迫你,朕再也不会了……”
“当真?”匕首脱手掉落在地上,王有容的声音里掺进了些许欣喜,“陛下此言当真?”
“当真……”玄宗下意识地双手捂住头,七岁那年母亲自刎于他面前的影像一下子充斥了脑海,“朕一言九鼎……”
“多谢陛下。”王有容伏身行了一记大礼,血顺着鼻翼的轮廓向下流淌,尽数打在了软塌上,“妾身还有一个请求。”
“说……”玄宗的声音嗡嗡的,声若蚊蝇。
“妾身斗胆请陛下废了妾身的封号。”王有容又行了一记大礼,头贴在了软塌上。
“你倒是真敢提!”玄宗气得吹胡子瞪眼,见她匍匐在地上,顿时被抽光了所有的力气,声音里满是哀求,“别的都依你,唯有这件事不行……”
“妾身唯有此一愿。”王有容抬起头,摸过匕首抵在喉管上,“若是陛下不允,妾身这便自戕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