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灵通志》中有记载，行尸者，以尸身为本，汲阴、灵、尸三气为源，合三气于尸，起死而回生，丧灵智，生恶念，终为恶灵行尸，”看着眼前数不尽的行尸，叶庭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一阵发毛，说道，“也就是说，每一具行尸在成为行尸之前都是一具普通的尸体，这里这般多行尸，为了布置这道阵法，这传承的主人到底杀了多少人！”
  “杀戮，一向都是最简单、最便捷的方法，但是杀戮却一向都不是唯一的办法，布置这尸阵也是，”谢易一边掐出一道法诀，指挥着云兽们抵御涌来的行尸，一边说道，“骋志兄，可否还记得我之前说乾华归云阵是集大阵周围的血气、尸气、死气、灵气而成？”
  叶庭也再次祭出了之前使用过一次的桃木剑，将一道道魂元灌注其中，凝重地点了点头，道：“记得，不过这与这些行尸有何关系吗？”
  谢易一道法诀打出，又从血云石戒指中召唤出了十几头云兽，才开口解释道：“这乾华归云阵有集血气、尸气、死气、灵气的能力，所以这些行尸之中，大多数行尸的本体都应当是从周围的墓葬中得来的，倘若真为了布置这样一个阵法便杀这么多人，不可谓不是得不偿失。”
  虽然因为修杀伐之道，对杀伐并没有芥蒂，但是纵然修炼了几百年杀伐之道，谢易依然没有到泯灭人性的地步。他虽然杀戮众多，但在布置乾华归云阵的时候也并没有通过杀戮来为阵法提供能量。可能是因为同修杀伐之道，又同布乾华归云阵的缘故，他甚至觉得与这传承的主人有些惺惺相惜，所以他相信，这传承的主人同样不会做出通过杀戮来布阵的行为。
  “可是这里没有千头，也有数百头行尸，这周围能够有这般多尸体？”叶庭手中桃木长剑一抖，一道道剑气飞驰而出，准确地刺向行尸们的要害之处，难以置信地问道。
  “骋志兄可否还记得《湖山村志》中提到的百余年前周围村落染上瘟疫，和孬蛋父母的尸骨消失不见的事？”谢易一边向叶庭解释着，一边不停地掐出一道道法诀，不断召唤出新的云兽加入与行尸的战斗。
  “无难兄是说，这些行尸是瘟疫中病逝的村民们和已死去的孬蛋父母这般的人？”听得谢易的话，叶庭才恍然大悟，不禁有些难以为情，自己还想得这乾华归云阵中的传承，却将这传承的主人想得如此不堪。
  “是的，虽然这样做会多花些工夫，但是却能省去些杀戮，再结合孬蛋父母尸骨消失来看，这传承的主人应当就是这样做的。”谢易又挥手召出了几头云兽，说道。
  在云兽与行尸战斗的间隙，叶庭又接连刺出了几道剑气，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那如此说来，那孬蛋父母的尸骨其实在这群行尸之中，而孬蛋也并没有吃掉他们？”
  “或许吧，”谢易不着痕迹地轻叹了一口气，悠忧开口道，“孬蛋当时还只是一个孩子，断然不是他杀了他的父母，自然也不是他把他父母的尸体搬到树下的，况且虽然当时饥荒，却并没有饿死人，更何况他家甚至还有粮食，他根本没有理由吃他的父母。再说，倘若孬蛋真吃了他的父母，那他父母的尸身必然不全，尸身不全的尸体是无法被乾华归云阵接纳的，便也不会像之前我们看到的那样，尸骨全无，徒剩两件破衣裳。”
  云兽们和行尸们的战斗愈加激烈，谢易又召出了十几头云兽才勉强补上了空缺，接着说道：“所以更可能是，当时湖山村爆发了饥荒，又恰逢周围的村落染上了瘟疫，村民们没人敢去借粮，一来害怕去了便被隔离在那边回不来了，二来又害怕自己染上瘟疫更快丢了性命。但是孬蛋的父母因为还有嗷嗷待哺的孬蛋，无可奈何之下还是去了，他们也确实借到粮食回来了，不过他们借粮时却双双染上了瘟疫。他们为了不把瘟疫传染给孬蛋和其他村民，也为了不让孬蛋被村民们孤立，把借来的粮食留给了孬蛋之后，将自己活埋在了村口的树下。”
  “所以整个冬天孬蛋不去分村民们的粮食，也有食物维持生命，而孬蛋每天远远地跑去去村口的树下刨雪，而不是就近取水，也正是因为他想看看自己的父母。或许是孬蛋的父母嘱咐过孬蛋，在别人问起他们的时候，让孬蛋说他们在家里。但是乾华归云阵因年久失修爆发的那天，他们的尸体被阵法牵引到了尸阵之中，孬蛋没有再找到父母的尸骨，情急之下，说出了父母不在了的话，才最终导致了被村民们误以为他吃掉了自己的父母。”
  听完谢易的话，叶庭陡然停下了不断向行尸们刺出剑气的桃木剑，好一阵子才从复杂的情绪中缓了过来，哀伤地深叹了一口气，道：“也就是说，孬蛋至始至终都没有杀人，更没有吃人，杀人的只有那些烧死了孬蛋的村民们，吃人的也只有李老二这些吃了孬蛋的人？”
  “或许吧，但是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谢易点了点头，道，“我们总是一味地想要去追求真相，殊不知真相有时候其实根本就不必知道，就算知道了我们也改变不了什么，因为真正的凶手永远不可能能逃脱上天的惩罚，就像村民们冤枉了孬蛋、杀了孬蛋，但是害死他的人都已被云兽杀死，而这些村民和他们的后代们也被孬蛋给予他们的恐惧深深缠绕了上百年。”
  话音落尽，谢易不再说话，叶庭也没有说话，整个尸阵中只剩下此起彼伏的云兽与行尸厮杀的声响。
  顿饭工夫之后，谢易所召唤出来的云兽已只剩下了区区十余头，在行尸的包围下拼命保护着谢易与叶庭的安全。而随着厮杀与战斗，二人与云兽们也已来到了尸阵的尽头。
  看着不远处镇守着阵法末端的一个孤零零的身影，谢易的魂元不自觉地涌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