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梵星背转身去，深吸了两口气道：“你知道我是不会同意你的。”
  “你的心情，我很明白。”信阳凝望着他的背影，静静地道，“如果交由你还有格里芬的剩余人员，也许可以在对抗铁血的战斗中突入敌阵，找出它们的破绽。”
  “不是也许，是可以。我知道自己可以办到！”叶梵星霍然回头，神情激动。“信阳。这种惨烈的防御战最不能缺少的就是一名优秀的高级指战员，这时候多考虑一下你自己不过分吧？前线作战交给我们就好，后方指挥需要你！你为什么总是在最不该放弃的时候放弃？！”
  “这不是放弃，而是选择。”信阳直视着叶梵星的双眼，神色严肃，唇边却带着笑意，“雨花台，是我最熟悉的战场，代理人，是我最熟悉的对手。说句不怕你恼的话，就算是你，对抗代理人也未必比我更有对抗的把握，更不用说别人。梵星，这三年来，我见过了太多的战友和崇敬的长官离我而去，能在最后选择一个共和军将领应有的结局，这于我而言，难道不是幸事？”
  叶梵星闭了闭眼睛，以此平息自己的情绪，“那个在北京保卫战中不顾一切，给了我活下去的希望的人，就是你啊，信阳……你自己也曾经说过，活着才有继续战斗的希望，为了这一场胜算不大的战争，你就要背负这样的使命吗？”
  “只要我还活着，便不容祖国完整有失，不容江山残破，百姓流离。梵星，很对不起，我答应了你，却又要食言……前线烽火正炽，而现在金陵无将可派，我身为共和军人，岂能坐视不理？如能再驰沙场，也算此生了无遗憾，所得之处，只怕远远胜过了所失……”
  信阳用火热的手掌，紧紧握住了叶梵星地手臂，双眸灿亮如星，“梵星，我们不言大义，不说家国百姓，单就我这点心愿，也请你成全。”
  叶梵星被他自若的神态弄得心里略略发慌，总觉得有些什么掌控之外的事情在肆无忌惮地蔓延，可细细察时，却又茫然无痕。他怔怔地看着信阳，轻声问道：“那五个小时以后呢？”
  “整个战局我已经仔细推演过了，铁血工造的兵力部署我也有所掌握，五个小时内，我一定能让铁血的部队踏不过雨花台半步。等共和军的援军抵达，就是我们的反攻。这一仗只要打赢了，那么就一定能够把铁血工造给重新赶回海里去。”
  “我是说你，”叶梵星面容十分沉郁，“五个小时以后，你呢？就算你们88师还有那五千人可以在雨花台防守，但是铁血的人形部队连几个重装集团军的防线都可以突破，这五个小时以内，如果共和军援军还没有赶到，你知道你的结局吗？”
  “我知道。”信阳淡淡地点头，“我这一生只为征战沙场，终究难逃一死。梵星，我已经准备好了。”
  叶梵星牙根紧咬，声音克制，冷冷道：“好吧。固执也罢，选择也好，都是你自己的决定，我没什么资格否决，随便你……”说着转身，一脚踹开大门，大步向外就走。
  “你去哪里？”
  “格里芬支部原来的地下仓库里面好像还有一批没有开封的弹药，我叫人去给你拿来。”叶梵星只是略停了停脚步，头也不回地道，“你曾答应过我要一起战斗到最后。现在你虽食言，我却不能失信，如果这次我们都可以活下来，你就给我做好挨揍的准备吧。”
  对于叶梵星那冷漠的言语，信阳只觉得心头一热。守在院子外的其他人虽然不知道两人谈话地细节，但从叶梵星走时所说的这句话，大约也能推测出信阳已经决定亲自率兵出发固守雨花台。
  几个年轻警卫员都是热血小伙，他们一方面都想要上阵杀敌，另一方面又怕信阳在前线作战被重点攻击。矛盾重重之下，都呆呆站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才好。
  一片寂静中，信阳仰望天际，眉间战意豪情，已如利剑之锋，烁烁激荡。
  午后，第88机械化步兵师的指战员们便告别了前来送行的一些百姓，带着部队开赴城外驻地集结。如同十年前默默看着88师败守金陵时一样，金陵的巍峨城门，此刻也默默地看着他们离去。
  到来时疲惫万分，眼神迷茫。离去时遥望狼烟，气宇轩昂。两年的天翻地覆，似已换了使命。唯一不变的是一颗赤子之心，永生不死。
  初秋的微风吹过信阳乌黑的头发，将他身后的红色战旗卷得烈烈作响。生死之战将近，胸中畅快淋漓地感觉还是那么熟悉，如同印在骨髓中一般，拔之不去。
  放眼五千将士，气势如虎。当年一战成名之景，似乎又隐隐回到了面前。
  烟尘滚滚中，信阳地唇边露出了一抹飞扬明亮地笑容，不再去看身后孤城，毅然决然地奔向了他所选择地未来，也是他所选择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