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不喝酒麻木自己，也从不做任何可以发泄悲痛和伤心的事儿，因为已经觉得没有必要了。
  麻木自己的后果就是清醒以后更加的清醒，那种痛苦他没有尝过，也没有资格劝小梵放下。
  凌书戎没一会儿就从厨房里面出来了，他的手艺是很好的，隔着老远，他都闻到了食物的香味。
  但现在，林梵对任何的东西好像都没有以前那么喜欢了。
  他真心夸了凌书戎几句，觉得这样挺好的，至少还有一个人是幸福的，从始至终都是如此，真好。
  有时候，光是看着他们两个人，就觉得很幸福。
  饭桌上没有聊别的，凌书戎一个字都没有提到凌书丞，他怕林梵难过是真的，不想自己也难过也是真的。
  吃饭的时候他们聊的最多的是冯蔚和蒋宁。
  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天，凌书戎提起时仍旧有些心有余悸，“没想到有时候，事情的成败真的就在一念之间。”
  “嗯。”林梵点了点头，“是啊。”
  他是知道冯蔚的结局的，一般这类人，失败之后的下场不会怎么好，因为总有人不想他们好过，不希望他们出来以后再威胁自己，也总有人，曾经惹不起，现在想来踩上两脚。
  “希望以后不要再见到他。”凌书戎想起来就觉得后怕，一个人，差点儿毁掉了他们所有人。
  “只是你们俩现在这个情况，恐怕年底出不了国结婚了。”林梵说。
  “没关系啊，等一年也没关系的。”凌书戎说，“这一年，我就在家里好好的休息，陪陪爷爷也挺好的。”
  “嗯。”林梵点了点头，然后和席文钊碰了个杯，他喝的白酒，原本席文钊也是要喝白酒的，被他给换成了红的。
  他知道他哥是想要灌醉他，既然如此，那就如他的愿好了。
  只是，白酒一杯杯下肚，他却一点醉意也无。
  脑子里面仍旧清醒，身体却已经渐渐有些麻木了，行动也变得迟缓起来。
  “林梵，你知道吗？”凌书戎陪着他一起喝的，到了现在已经喝的满脸的红晕了，他迷蒙着眼睛，大着舌头说：“我以前啊……我以前觉得你可……可洒脱了。”
  “你就是电视剧里说的那种……无忧无虑长大的大少爷……是不应该有烦恼的。”凌书戎说：“你是不该有烦恼的。”
  “你怎么能这样呢？”他说着说着又突然呜呜的哭了起来，“我知道你也想书丞，我也可想他了，我到现在都还不敢跟我爸说这事儿。”
  “可怎么办呀。”他说。
  林梵哪里知道怎么办呢，他没有办法，更加没有让一个人死而复生的能力。
  凌书丞不在了，小锦固然是难受的，毕竟是一起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兄弟，可他难过时，身边还有人安慰，他仍旧有活下去的理由和动力。
  可是他没有。
  没有理会凌书戎的苦恼，林梵自顾自又喝了一杯酒，才觉得眼前的影子有些重合了。
  面前好像有两个凌书戎，两个席文钊。
  我醉了。
  他心里想。
  就连大脑好像也渐渐变得沉重，林梵不想再喝了，他趴在桌子上，眼睛漫无目标的盯着桌下，没有焦点，脑子里空荡荡的。
  “你说你，一天到晚的喝酒，然后让我来接你。”耳边，仿佛又响起了凌书丞的声音。
  林梵转了转眼睛，索性闭上了双眼。
  每一次在酒吧喝醉，服务员都会给凌书丞打电话，而不论多晚，他一定会从宿舍里翻墙出来送他回家。
  这若有似无的叹息声，他经常听到，只是那时候懒得理又觉得理所当然，偶尔还会笑嘻嘻的抬头问他，“怎么？你不愿意接啊，那我找别人来接好了。”
  然后凌书丞就会生着闷气气哼哼的骂他，“你敢，你敢找别人我弄死你信不信？”
  他才不信，因为知道凌书丞舍不得。
  他舍不得把自己交给别人，也舍不得自己难受，可是如今，怎么就舍得丢下他一个人？
  眼睛里又流泪了，他这段时间总是这样，莫名其妙的就往下掉眼泪，可心里却很平静，一片死海般沉静。
  不知道是谁的手机突然响起，林梵本来不想理会，可他仔细听了一会儿，发现好像是自己的手机响了。
  这么晚还会给他打电话的，除了父母也没有别人了。
  他伸手在桌子上摸索了一阵子，也不知道是按到了通话键还是挂断键，他拿着手机凑到了耳边，迷蒙的喂了一声。
  那头一片平静，什么声音都没有，看来刚才他是无意中挂掉了。
  他本想把手机丢回桌子上，就在手机碰到桌面上的那一刹那，他听见听筒里面，传来一声沙哑的咳嗽声。
  他脑子有一秒的迷蒙，觉得这个声音又陌生又熟悉。
  他猛地坐直了身体，想把手机拿过来，可动作实在慌乱，眼前又是重影，慌乱之下手机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慌忙蹲下身，摸索着去把手机拿了起来，好不容易拿到手里，他连忙喂了一声。
  “喂？”他声音颤抖，眼前被泪水模糊了视线，却急迫的冲着那头道：“喂？你说话啊，说句话！”
  他珠炮似的说完，才听到那头传来忙音。
  “嘟……嘟……嘟。”
  也不知道是听到了他的声音才挂断的电话，还是他拿到手机时，那头已经挂断了，可是林梵却仍旧不管不顾，他像是听不到那些声音似的，怒了，“我让你说句话！”
  他咬着唇，手抖的厉害，心底惊涛骇浪一般的掀着狂风巨浪，可是却死死的忍住了。
  他不敢说，也不敢喊，怕自己一说出口就会功亏一篑，他更加不敢叫那个名字。
  凌书丞，是你吗？
  你是不是还活着？
  他不敢问，怕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奢望和错觉。
  可是那沙哑的声音，确实像极了他，以前他感冒的时候，说话咳嗽的声音就是这个样子的，沙哑又憔悴，却又格外的迷人。
  林梵颓然的丢下了电话，他无力的伸手抱紧了自己，无奈又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