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悔之晚矣(下)
作者:
独悲悲 更新:2021-08-27 06:56 字数:5477
钟近景摇头道:“那些人有的被斩杀,有的跳下水中,我们的传与主船只有三十米的距离,毛帮主让我们等候那些人,以便将他们救起来。不过,那倭寇实在太狠,我听见那胖人说‘这些人已经如此,让他们走吧。’伸三道:‘你们刀武团辛苦了,就不再劳烦刀武团之人动手。他们现在在水里,刀武团之人也不擅水战。’至此我还以为伸三会放过水里的帮众,不想他却对巨龙帮的贾一德说道:‘你们不是想要取代碧海帮么,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这些人就交给你们巨龙帮之人去处置了。’于是贾一德便下令巨龙帮之人以弓箭射杀我碧海帮的人。”
柳尘缘道:“他们真够狠心的。”
胡虎万道:“更想不到的是,他们还对我们射箭,毛帮主当时不忍目睹惨状,他转身背对,不想后背中了三箭,就此受了重伤。”
戚继光道:“你们帮主现在在何处?”钟近景道:“他现在就在船上。”戚继光和柳尘缘不约而同地道:“带我们去。”
此时已经是凌晨时分,戚继光和柳尘缘在钟近景、胡虎万的带领下来到了毛海峰所在的船上。于时戚继光派人叫来的军医洪锦也已经赶到。
五人进入船舱,看见毛海峰俯在床上,三根箭头深入其后背,至少有四寸之深,洪锦见状,频频摇头,戚继光问道:“洪大夫,伤势如何?”
洪锦道:“我实在不知如何下手?若是伤到要害,强力拔出,其将立死当场。不过此时看来,已经上级要害了。”
毛海峰面色惨白,在烛光下显得发黄,他伏在床上,低声说道:“我已经伤及要害,若是拔出后我会立死当场,那就不必治了。
柳尘缘你在此,我正好有话跟你说。”毛海峰心知自己时间不多,一些事情要交代托付给柳尘缘。“是否真的不可治了?”柳尘缘眼中隐隐泪光,向洪锦询问。
洪锦摇头叹气道:“刚才我一直在此细看这利箭的深毒和为之,哎!这伤断无可能。”毛海峰对洪锦道:“多谢大夫,时间已经很晚了,你退下歇息去吧。”洪锦知道毛海峰有重要要说,他一拱手,出了船舱。此时只有四人在场。
毛海峰伏身床上,面色比先前更为惨白。毛海峰说道:“柳尘缘,你我也算是兄弟,今日事情发展,于我所料截然不同,我错了,大错特错,哎,我也知道此时悔之晚矣,希望你不要怪罪我才是。”
柳尘缘走到床前,问:“你的心意至此我才真正明白,哎,当时我们都以为你是那般奸佞,却不知道根本却是如此,对不起。”
毛海峰眼睛一亮,惨败的脸色竟然有了些许血气,他对钟近景说道:“将我扶侧身。”
胡、钟二人急忙去将毛海峰扶好,毛海峰身子侧着,喘息了一会,说道:“尘缘兄弟,有些话我不得不说了。希望我最后的恳求,尘缘兄弟能够答应。”柳尘缘道:“海峰兄弟,你是不是要我接任碧海帮的帮主之位。”
毛海峰道:“尘缘兄弟向来聪明。”柳尘缘道:“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是否要答应你此事。”毛海峰道:“尘缘兄弟,我毛海峰的路,很快就要走完了。之前的自以为是,执拗不改,如今才知道自己犯下了大错。”
说到这里,毛海峰的喘息之声突然加重起来。他干咳了几声,柳尘缘急忙问道:“海峰兄弟,你没事吧?”
毛海峰道:“没事,放心,我现在还能活一会,还不到死的时候。”
毛海峰喘气匀了一会,方道:“我要求你三件事情,接任帮主是其一,其二是为我们等报仇,当时我听过他们的计策,他们想要从一山谷要道经过,进发到你们的背面,以求两面夹击。明天一早他们就会出动。
他们打算要派出五千人的士兵,扮成平民的样子,悄然完成此事,以他们的船只,恐怕不行,所以他们一定会用我们碧海帮留下的船,让巨龙帮之人带着那些士兵前来。明早便是我们碧海帮复仇的机会。”
柳尘缘道:“海峰兄弟,那第三件事是什么?”
毛海峰道:“到了早晨,我估计伸三定不会在那船上,但我想要求你,务必帮我杀了伸三,只有杀了此人,才算是真正的给碧海帮死去的那些兄弟报仇,尘缘兄弟,我在此拜托你了。”
柳尘缘道:“其实你不必求我杀了伸三,我再遇到此人,定会取了此人的性命。”
毛海峰突然明白了过来,说道:“对对对,他杀了我妹妹,其实就与你有了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我多虑了。至于前两件事呢?”
戚继光说道:“既然有这般情况,我们自然会去计议并动手。”
毛海峰突而静然,他在想着自己的一生之事,曾经为了名利而迷沉,汪直死后,为了能够像汪直一样拥有高强的武艺而去追寻秘籍,然费劲了心思却得不一本武功秘籍,一直为了光大碧海帮而不顾一切的种种执拗,到再到刚才知道错误事的无比后悔,再到现在的心下安然,他突然朗声大笑起来,道:“事成之后,记得马上告诉我,我在地下等着你们的告知,希望能够快一些。哈哈……一定会的,一定会的……尘缘兄弟,你会怪我过去的种种么?”
柳尘缘早已经明白毛海峰过去所为的目的,道:“不怪,早已经不怪了,此时我反而对海峰兄弟有些佩服。”
柳尘缘说完,只见毛海峰吐出一口鲜血,然后身子向左边倒下去,眼睛一闭,已然死去了。“毛帮主!”钟近景和胡虎万两人一声哭喊,跪拜了下来。此时在外面等候的碧海帮之人听见两人的哭喊,纷纷走了进来,将本就不大的船舱里挤得满满。
戚继光看着死去的毛海峰,心下涌起了一股敬意,道:“毛帮主走好。”柳尘缘道:“恢复兄弟你就放心吧,因为这个时间不会过得太久。”
钟近景和胡虎万两人起身,对众人说道:“毛帮主去世之前有遗命,让柳尘缘接任碧海帮帮主之位。以带领我们复仇。”
众人跪下,皆道:“拜见新任帮主柳帮主。”柳尘缘说道:“大家快起来吧,复仇之事,还需计议一番才是。”
戚继光道:“诸位,你们辛苦了,就先到我营中去歇息,明日一早再起身行事。”说着让洪锦领着众人去陆上军营。
柳尘缘则将毛海峰身上的长剑拔出来,然后将其身子放平整,盖上薄毯,说道:“毛帮主你放心,明日我等一定会出战以阻击敌人,碧海帮之人个个同仇敌忾,到时候我们一定会取得胜利。”说罢想着毛海峰若是有父亲汪直那样的武功,或至少能够打败伸三,那么此时兴许就是另一个局面了,碧海帮在毛海峰手里光大,并非不可能之事。
钟近景对戚继光道:“戚将军,不知道你们可会用火器?”
戚继光道:“怎么不会用?平时就是常用此物,不过此行匆忙,忘了将火器带来。”
钟近景道:“货仓里有很多火器,不过比起倭寇所有的来,可就少得很多。”四人来到此船的货仓,见其中有上百支火器。
戚继光拍手道:“好,好极了。”其后让士兵前来将火气全部拿走,同时将毛海峰的遗体也带回陆上的军营,以一营帐专门安放。戚继光还找来黄丰和方荣二人,以计议即将到来的一战。在营帐里,戚继光指着地图道:“他们想要从我背后夹击,那么只能从北边而上,从这个山谷出发。”
柳尘缘道:“而且他们为了不显眼,一定会轻装而上,定不会携带火器。”
戚继光道:“我们的目的是全力阻击,不让他们上岸,然海战我并不熟悉,至于怎么达到这个目标,还请各位细说才是。”
柳尘缘道:“很简单,由我们碧海帮之人当作先锋,先去阻拦他们,”而后对黄丰和方荣两人说道,“我会携带十支火器,到时候你们听见我们的枪声,就立刻前来相助,全力围攻他们。”黄丰和方荣二人讶然,道:“如此是不是太冒险了?”
戚继光也说道:“尘缘兄弟,我们这样是不是太冒险了?他们有五千人,而你们才一百余人。这恐怕不好应对!”
柳尘缘道:“继光兄弟有所不知,这海战与陆战有着根本不同,他们人多并不能怎样,虽然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打败他们,但是只要我们的办法得当,一定能够重创他们,让他们的办法不成,计策无从施展。”
此时孤广城走了进来,道:“你们行事,总是不告诉我,我觉得柳尘缘说的不错,明日我也一道去。”众人见孤广城突然出现,还说了这些话,心下都不敢再讨论此行的好坏。戚继光道:“那我手下士兵要如何行事?”
柳尘缘道:“继光兄弟,你的士兵最善于陆战,却不善于海战,所以继光兄弟你不必以己之短对敌人之长。只要将那一百连弩手给我就是了。”
戚继光道:“这个当然没有问题,可是我们的船不到十只,实在太少了,敌人的船只若是太大,我们岂不是吃亏?”
钟近景摆手道:“这一点戚将军尽管放心,碧海帮的船只只有一艘主船最大,其他的船只与我们的并无差别,况且这一带海水较浅,我想他们绝不会以主船出动,若是出动,则是任我们宰割了。我想他们不会那么傻。”
方荣道:“到了早上,我估计会有十只战船陆续赶到,算来已经有十六只战船了,只要他们赶来,则立刻投入战斗。”
戚继光对方荣和黄丰两人说道:“那我便与你们一船。”其后下令,“大家回去后要抓紧时间歇息,五更时分,便立刻集合士兵动身。”
戚继光和杨三才两人来到秦楚的营帐里,秦楚正在收拾东西,戚继光道:“秦楚,看你的样子,你是要离开了么?”
秦楚停止收拾包裹,说道:“正是,唐大人已经死了,我也不知道其后要做什么?”
戚继光道:“你本是我亲自挑选出来的侍卫,现在唐大人死了,你便回来做我的侍卫吧,几个时辰后就要与哪些倭寇作战,你与我一道前去吧。不知道你的意下如何?”
秦楚道:“既然戚将军看得起,秦楚当然是万死不辞。”
戚继光道:“万死则不用,这么说你是答应了,秦楚你是个爽快人,我戚继光就喜欢这么爽快。”
秦楚道:“戚将军是不是有事情要秦楚去办。”
戚继光道:“正是,秦楚你跟我来吧。”戚继光和杨三才两人将秦楚带到黄丰和方荣的船上,
戚继光对秦楚道:“今晚我们在这船上歇息,免得到时候匆匆忙忙。里面我已经安排好了床铺,你去歇息吧,我在另一头歇息,至于什么事情,我们明日再说罢。”
秦楚道:“戚将军实在有心了。”说着便走进了船舱。
且说在横屿上,花楚楚听松浦石一郎说了碧海帮之事,还说伸三让人将船上的火器全部都那些来,放在专门的营帐里,那营帐就在关着柳尘缘的妻儿的地方。花楚楚听了后,一夜都没有睡下,心道:“那些火器伤人实在太重,到时候恐怕会害到柳尘缘,我得想办法将它们毁掉才行。”
花楚楚心里始终想着柳尘缘。
其后她来到关这田心武梦如和腾碧玉的屋子旁,那屋外守卫的几个士兵见状急忙拦在花楚楚的跟前,道:“你可以去见她们,但是可不能耍什么花招,更不能将她们带走。”
花楚楚道:“放心吧,我不会再生事,以免让你们为难,但此时我去看一看都难道不行么?”那几个看守的士兵急忙道:“可以的!可以的!”便让花楚楚进入屋子。
花楚楚进入了屋子后,那三女已经歇息,那女婴孩在滕碧玉的怀中熟睡着。花楚楚看着熟睡的女婴,正要伸手去摸一摸,田心突然醒来了,道:“你这里干什么?”田心这么一说,那武梦如和滕碧玉也醒过来,三女看着花楚楚,眼中皆是不满。
花楚楚道:“我来此是要找你们帮忙的。”
田心道:“你还需要我们帮忙,说笑了吧?”
花楚楚道:“我说的是真的,至少为了柳尘缘,你们也要相信我。”
武梦如轻哼了一声,道:“花楚楚,当时我们就是相信你,才有如此结果,你还要我们相信你什么?”田心也是如此说法。此时女婴哭了起来,那滕碧玉对花楚楚倒是没有过多激烈言语,她抱着婴孩,安抚其再睡下,怪责道:“你们说话要小声一些,孩子都被你们给吵醒了。”
待女婴睡下,花楚楚才道:“不管你们信不信,我只说你们若是不帮忙,柳尘缘将会有危险,只要按照我的办法去做,柳尘缘就不会有性命上的危险。”
三女听花楚楚这么说,愣了一愣,花楚楚说的事情似乎是大事。
武梦如道:“当时在思南的时候,你不也是跟我们这么说法,当时我们相信了你,你看,这就是我们的下场,那真姐可说是因为你而死的。”
花楚楚想起易真真,心下更痛,她泪水流出,强忍悲痛道:“我真的不想让你们任何一个人死。”说着从腰间拔出匕首,然后将左手的袖子卷起,右手拿着的匕首往左手小臂上狠狠地一刺一划,小臂上多了一道长口子。
滕碧玉哎呀一声,将女婴放下,拿过一布条帮花楚楚缠住了伤口,滕碧玉责怪道:“你这样伤害自己,到底是为何?”
花楚楚忍着伤痛道:“只为你们相信我说的话,现在你们相信我了么?”
武梦如和田心面面相觑,武梦如道:“你想要干什么?需要我们帮你做什么?说吧!”
花楚楚道:“事情很简单,却也很难,你们只做简单的事情,其他的我来。我要去烧毁碧海帮带回的那些火器,它们就放在这附近的一个营帐中,有三个士兵把守,我要你们帮助我引开那些士兵,然后我一把火将它们全部烧了。”
滕碧玉有些担忧地道:“这样他们岂不是会怪罪你?”花楚楚道:“这不必担心,我自会有办法脱身。”
武梦如和田心两人皆道:“说吧,我们要怎么去做,才能引开那三名士兵?”
花楚楚从屋子里出来之后,回到营帐里换上了黑衣,她以黑布蒙面。
然后暗中来到官宣滕碧玉等人的屋子旁,以匕首斩杀了看守着的那几个士兵,然后将三女带了出来。这个时候本在看守火器的三名士兵发现,三女按照花楚楚之前所说的往东海岸跑去,那三个士兵紧追而去,花楚楚返身二回,将火油全部倒在火器上,这些火器大部分是木制,火油一点,就呼呼狂燃起来。
此时三女被那三个士兵追回来,发现了此事,大为恐惧,急忙却灭火,怎料火势太大,根本灭不去,尽千支火器就此被烧毁。
此时羽柴无虞和伸三两人带着士兵前来,伸三大骂:“你们三个做的好事,看你们弄成了什么样?”
伸三说罢给了那三名士兵一人一记耳光,其后让人将那三名看守的士兵押下去。
此时松浦石一郎也带着刀武团之人敢来,见状大惊,说道:“伸三大人,这看着一定是碧海帮之人干的。”
伸三叫住那三名要被押下的士兵,问那三名士兵整件事情的粗细,那三名士兵异口同声地回答起来,三人都说了花楚楚之前有来过此地与柳尘缘的妻儿相见之事。
伸三听罢,暗道莫非是花楚楚所为。
他将此事告诉了羽柴无虞,羽柴无虞道:“虽然此事还不能定论,但你要去把花楚楚找来,我要亲自问一问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伸三道:“大首领,我想事情不会那么凑巧,花楚楚和此事一定有所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