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大概是想通了，也说服了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是他们族的苗医，祖上的女性都是祭司，但从她祖母起，族里就没有祭司了。
  族长愿意告诉柳倾世阴阳草在哪，并且说出其实寒石胆与阴阳草生长在同一个地方，但作为信息交换的条件，柳倾世必须把那个在中原下蛊的人带回来。
  而那个人，是一个女性，且是苗医的妹妹，虽然年纪已近五十，但容貌仍似一个二八年华的小姑娘。
  取阴阳草，需在夜晚，阿保和那位苗医与柳倾世二人同行。
  山林里漆黑一片，阿保举着火把在前头带路。
  四人穿过密密的草丛，许多萤火虫被他们惊动，有些急躁地飞在半空中。
  秦斯绝的目光迷茫地扫过空中飞舞的光点，他怔愣着，不觉放慢了脚步。
  “跟上。”柳倾世牵起他的手。
  秦斯绝听到他温和的声音，一下子回过神来，柳倾世脸上柔软的笑容便落进了秦斯绝的心里，微微一暖，荡漾开来。
  走了挺远，柳倾世听到了流水的声音，很平缓，在夜里显得温柔动听，这应该是苗寨外围的那条大河，不过他们所处的位置是深山。
  “阿保，还有多远？”
  “就在前面了吧，有个山洞，我记得里头就有。”
  又走了一会儿，柳倾世渐渐觉得有些冷了，往秦斯绝身上靠了靠。
  “你冷么？”柳倾世问他。
  “还好。”秦斯绝伸手将他搂进怀里，欲把他的双手包进自己的手掌里。
  “其实也没那么冷，你这样我们没法走。”
  “那抱你走？”
  柳倾世正在丢脸和温暖中摇摆不定，阿保拿着火把四处望了望，喊了一句：“啊！在那。”
  柳倾世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是个嵌在岩壁的山洞，开口挺大，呼呼的风往里灌。
  “里头有不少蝙蝠吧？”
  “嗯，是挺多飞老鼠的。”阿保点头。
  蝙蝠怕火怕光，柳倾世看了眼他手中小小的火把，想到那短毛绒绒长着猪脸的小动物，不免头皮发麻。
  “为什么得晚上来找阴阳草？”
  “晚上会发光啊，白天找不到的。”
  柳倾世心里叹了口气，一脸苦大仇深地望着那个山洞。
  “你们以前也硬闯吗？”
  “啊？什么硬闯？有谁要拦我们吗？”
  “蝙蝠不咬你吗？”
  阿保一笑，“会啊，但是有苗医在啊。”
  柳倾世正想说等你出来已经被吸成一副骨架子了，就见那位苗医拿出一个短笛吹了起来。
  笛声随着风声在山洞里回荡，不一会儿，一阵翅膀扇动哗啦哗啦的声音响起，一大群黑不溜秋的蝙蝠就飞了出来，乌泱乌泱的，在空中躁动着。
  阿保忙道：“我们快进去吧，抓紧时间。”
  三人进了山洞，寒意仿佛窜进了人的骨头里，柳倾世搓了搓手臂。
  火把的光照亮了山洞，但这个洞极大极深，一直走不到尽头，反而越来越空旷。
  “你们小心有蛇。”
  柳倾世紧抱着秦斯绝的肩，一边仔细探查着哪儿有发光物体。
  “对了阿保，寒石胆有什么特征吗？”
  “是块石头。”
  “……这哪儿都是石头。”
  “我听人说一般长在阴阳草的上方，有蛇盘绕在上面。”
  秦斯绝感到箍着自己的手更紧了一些，拍了拍他的手背，“有我。”
  洞内的温度越走越低，岩壁凸起的石头也奇形怪状，水滴顺着石柱往下落，有一滴落在柳倾世后脖子，吓得他一颤。
  “看那。”秦斯绝开口道。
  柳倾世看过去，前头右上方有一簇植物，发着绿莹莹的光，在火光下几乎看不出来。
  “对，那就是阴阳草。”阿保道。
  “阿保，你待在这给我们照明，我和小黑上去。”
  “好，小心点。”
  柳倾世和秦斯绝蹬上了岩壁，稳稳地攀着石块。
  柳倾世掏出匕首，认真地挖那根除了会发光，长相一点都不起眼的植物。
  它生长在缝隙里，根挺长，但埋得不深，湿漉漉的，还散发出一股草木在泥沼里泡烂的气息。
  挖松动了，柳倾世正准备把它拔出来，秦斯绝突然抓住了他的手。
  “怎么了？”
  秦斯绝示意他往上看。
  柳倾世刚一抬眸，就对上一对冷冰冰的竖瞳，心一咯噔，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距离太近了，动起手来肯定是他先被咬一口。
  阿保见他俩都不动了，问：“是不是遇见蛇了？别怕，我走近点，蛇怕火的。”
  说着他往前走了几步。
  然而蛇并没有动，仍是紧盯着柳倾世。
  柳倾世以极缓慢的动作，松开了阴阳草的根茎，随即朝秦斯绝使了个眼神，两人一点一点离开了岩壁。
  蛇瞳依旧紧锁着他们，但可以看出，那条蛇渐渐放松了下来。
  就是现在！
  柳倾世手腕一甩，匕首瞬间削掉了蛇的头颅，他伸手一抓，就把阴阳草扯了下来。
  他将阴阳草塞进衣服里，一阵冰凉的湿意沁进了胸膛。
  蛇身还缠在一根石柱上，柳倾世将其拿下来，这条蛇是好药材，回去埋了也好，杀蛇总是不大吉利，尤其是这种怪有灵性的邪门蛇。
  而显露出来的石头晶莹剔透，在火光的映照下透明了一般。
  柳倾世试着上手掰，倒真掰断了一块。
  “好了阿保，咱们出去吧。”
  两人从石壁上下来，柳倾世看了眼掉在地上的蛇头，弯腰捡了起来，那双竖瞳仍是盯着。
  “蛇大人，您好生投胎去，小的给您建个坟就是了。”
  他念叨了这么一句，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