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倾世脱了外袍，解开衣带，肩膀伤口渗出来的血染红了里衣。
  将里衣褪至腰间，他慢慢解开了一圈圈缠着的纱布，不小心扯动了伤口处的皮肉，疼得他龇牙咧嘴的。
  重新上好药，柳倾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隐隐感觉身后不对劲，回头就对上那双幽深的眸。
  不知何时，秦斯绝已经醒了，坐在床上，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的后背。
  察觉他眸里的敌意，柳倾世生怕他动手，于是也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随时准备躲避。
  两个人默默对视了许久，直到柳倾世犯困打了个哈欠。
  “哥你别盯着我了行吗？”
  对方不吭声。
  “尧擎轩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柳倾世起身，慢条斯理地将衣服一件件穿好，其间偷偷瞄了他一眼，还是那傻样。
  突然心生逗他的冲动，柳倾世迅速伸手去捏他的脸，谁知他反应极快地握住了柳倾世的手腕，力道极大。
  “我艹！”柳倾世疼得脸色都变了，忙甩了甩手想挣脱，可他抓得紧，怎么都挣不开。
  一时情急抬脚就踹，不料小腿被抓住一扯带了过去，柳倾世以狼狈的姿势跪趴在他身上，肩膀相互一撞，柳倾世脸都白了。
  “你是多想把我疼死……”
  好在这混蛋并没有杀他的意思，可也没有放开他，就维持着这样别扭的姿势过了一夜。
  翌日，折沧山一众人来看看情况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柳倾世的生无可恋脸。
  “师父……救我……”他有气无力呼唤道。
  昨晚他的腿早就麻了，想至少伸直一些，换个舒服的姿势，可刚动一下，就收到来自下方的死亡凝视，为了小命着想，他只好委屈自己忍了一夜。
  秦斯绝早察觉有人来，警惕地盯着他们。
  牧和上前一步想把柳倾世解救出来，就见秦斯绝单手箍着柳倾世翻下了床，将墙上挂着的剑抽了出来，下一秒就指向了牧和的脸。
  牧和咽了咽口水，看着只离自己鼻子一掌距离的剑尖，识时务地退后。
  柳倾世僵硬的脚突然触地，酸爽的感觉瞬间窜了上来，似乎已经没有了腿。
  玄风挚看秦斯绝拿剑指着牧和，想起昨日发生的事，沉着脸道：“把剑放下。”
  柳倾世顿时感觉腰上的手箍得更紧，忙道：“师父您别放杀气啊，他会把您当成敌人的。”
  “他昨日干了那些混帐事，就是折沧山的敌人！”玄风挚压抑着心里的怒火，想到那死去的十几个徒弟，既心痛又愤怒。
  要被无义老祖杀了，可以反杀回去，可偏偏对方是自小便被看好的大徒弟，是他亲手将寒兮宫之主的位子相授的人！
  其余人听了此话皆是沉默。
  柳倾世抿了抿唇，“师父……这也有我的错，我轻信贼人，才——”
  “好了别说了，大家散了吧。”宫瑶琴出声道。
  玄风挚冷冷地甩袖离开。
  众人也都跟着出去，牧和朝柳倾世道了句“夫人小心啊”也走了。
  只剩下宫瑶琴还没走。
  “师娘。”
  “若我没猜错的话，尧擎轩该是用了一种禁忌的术法，以自己的精血为引，辅以药物短时间控制人。”
  “短时间是多长时间？”
  “不能确定，得看他对自己有多狠，毕竟当被控者苏醒后，他会遭到极大反噬，很伤元气，有可能会赔上一条命。”
  “师娘，我有一个问题想很久了，皇帝与十三叶少主体内的蛊不属中原门派，尧擎轩的催眠法也与中原医术针法催眠截然不同，可苗疆巫蛊之术已经失传……”
  宫瑶琴闻言笑道：“你的阅历还太浅了，这世上的人多着呢，你如何能确定绝对失传呢？”
  待宫瑶琴出去，柳倾世推了推一直搂着自己的秦斯绝，“够了没？放开。”
  腰上的手丝毫没动。
  柳倾世觉得好笑，歪着头问他，“我是谁你知道么？”
  秦斯绝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你要杀我。”
  “那你知道我要杀你，还搂着我做什么？”
  他似乎自己也想不明白，只说：“你暂时杀不了我。”
  柳倾世看着他的眼睛，突然脑子里浮出一个猜想，问：“你不会……不记得你之前干了什么事吧？”
  秦斯绝的眼神跟昨天完全不一样，尤其是昨日白天，他目光无神，全然一副傀儡的模样，今天还能对外界有反应，难不成他的意识松动了？
  “我记得。”秦斯绝老实道，“我刺了你一剑，昨晚掐了你，抱了你，看了你一整夜。”
  “那再之前呢？”
  “不记得。”
  柳倾世稍松了口气，不记得也好，不过……
  “你差点要了我的命，现在又缠着我，你几个意思？”
  “你很奇怪。”秦斯绝不自觉皱眉，“我看见你就头疼。”
  “……滚滚滚！”柳倾世佯装愤怒地扒他的手。
  秦斯绝扔了剑，双手抱住他，“可看不见你我心疼。”
  柳倾世被他这话吓得差点被口水呛到，又听他继续说：“我不想对你动手的，可控制不住，如果我还伤害你，你就像昨天一样，不要对我留情。”
  这话怎么听起来怪委屈的……
  “你怨我昨天打了你一掌？”
  “很疼。”
  柳倾世内心几乎麻木地看着这个先前狼心狗肺猪狗不如里外不是人的混蛋此刻乖巧地蹭着他的脖子，不知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