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没有上来，各人彼此寒暄着，留着客套的空间。一时酒来了，除了狄修文喝白水，曾淼和范文倩喝果汁，其他人都倒了白酒。
  高哲撺掇曾淼道“你也喝果汁？马上出国了，放开一次吧。怕是除了小唐，这些人都喝不过你！”看来，高哲知道曾淼的深浅。
  曾淼撅着小嘴抗议道“高叔叔，不带这样的吧？先把自己人出卖了，杀熟啊！”高哲是曾淼父亲的秘书，虽然比曾淼大不了多少，日常都是叫叔叔的，也符合辈分。
  听了这话，高哲也抗议道“啊！咱们不是说好的，当着老头的面叫叔叔，私下叫哥哥。好么，酒还没喝，我都要醉了！哈哈！”
  这些人，为了一个身份不低的美女出国而聚在一起，没有请托的事项，没有暗中的较量，没有利益的纠葛，说话并不设防，喝酒都也畅快。
  觥筹交错，把酒言欢，大家交换了彼此的背景，互道仰慕结交，更能找出几个共同的朋友作为谈资。
  只是，曾淼出国一事在唐若铭心里仍是阴影。对酒精全无敏感的他，喝了一会就微醺，不顾女朋友在侧，向狄修文讨了只烟，带着苦涩地抽着。
  众人都知道他低沉的原因，用各样的话语岔开思绪。
  李正斌端起酒道“来，我敬集团最年轻的发言人一杯。最近若铭忙疯了，叶总生病住院，秋总主持集团的事，雷厉风行。集团给了你单独的宿舍，你又不肯搬，还和那两个蠢货室友合住。要是我，早搬了。不过，这种境界，我佩服。多喝点，解解乏吧！”
  看了，叶知非故作伤重的事，保密做的很好，连立信集团内部的人都不知道内情。
  朱正平是记者，对新闻十分敏感，忙问“你们叶总恢复些了么？还不能过问集团的事？集团上市的事——”
  狄修文忙瞥了唐若铭一眼，打岔道“好你个大记者，今天给曾淼辞行，你倒是来打听新闻的？该罚酒！”
  曾淼也故作不满道“就是啊！师兄，你太让人伤心了！不行，这杯你陪一下！”
  朱正平胖胖的脸上带着酒红，哈哈一笑，跟唐若铭和李正斌碰了杯，一饮而尽。
  高哲年纪大些，姿态也是稳重，不太参与众人的厮闹，只是客气地喝酒敬酒，言谈中礼貌地呼应着话题，每次都点到为止，并不多说。
  狄修文端起白水道“高哥，我喝不了酒，拿着个敬一下。你也喝水吧！”
  高哲在机关呆久了，阅人无数，看得出狄修文并非池中之物，更知道他与叶知非铁磁的关系，不敢怠慢，端起酒来道“感情到了，酒水一体，何必强分？来，走一个！”仰头喝了，又道“上次老付还说起你，等他过来，叫上他，咱们一起聚聚。”
  “老付？”狄修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高哲笑道“付队长，付东华！他对你评价相当高！”
  “嗨！是付队长啊！倒是好久没见了！”狄修文想起，付东华还帮着联系射击呢，后来这事那事的，没有成行。看来，要找机会去试试了。
  男人，对于枪和车的酷爱，是进化在血液里的狂热。
  二人说话期间，大黑蛋费高明伶俐地过来帮高哲添了酒，识相地只倒了三分之二满。这费高明自从坐下，并未多说话，众人玩笑，他便陪笑几声。有人干了杯，他便赶紧添酒。有人拿起烟，他便递上火。更是在不知不觉间，敬了两圈酒。好在他脸色甚黑，并未见绯红之色。
  狄修文想，这费高明必定是个极其能喝的人，高哲一定经常带他参加此类活动。
  高哲问道“修文一直不喝酒？”
  狄修文忙笑道“我酒精过敏。高中毕业时喝了一点，立即就惨不忍睹了。打那以后，躲着酒远远的。”这是常用的口径，早就说熟了。
  高哲点头道“过敏是很难受，有时会出人命。不喝酒也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领导分管城建、工交、教育，太杂。我这里乱七八糟的人多，场合也多，烦得很。还是咱们这样好，性情相投地喝点酒，舒服！”
  在体制之外的很多场合，秘书往往代表领导。秘书出席了，代表领导重视，至于事情能不能做成，要看很多因素。但只要重视了，人情也就到了，事情办不成，可以怨天，但不能尤人，关键不能让领导得罪人。所以，秘书们的苦，外人是体会不到的。
  “公交？这个还要专门分管啊？”狄修文觉得市里对公交车的重视让他有些迷茫？
  高哲一愣，随即明白了狄修文的不解，解释道“是工业和交通的简称，每一届政府都是两个一起分工，统称工交了。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事。”
  原来如此！狄修文有些羞愧，他未踏入社会就进了监狱，对人性有黑暗的认识，对社会却几乎白纸一张。
  高哲灵透，怕他窘迫，打岔道“对了，听说你身手很好，有空也教教我吧！”
  狄修文奇道“不是吧？大哥，你在领导身边，难道还有危险不成？”
  “锻炼身体也是好的。不过，你不知道，领导也是人，秘书更是人。现在到处搞建设，总去工地，是不是遇上拆迁矛盾，也挺吓人的。有一次，我陪着领导去信访局接待上访的，差点出事！艺不压身，学点功夫，总不吃亏吧！哈哈”这种场合，高哲倒能说些体制内的掌故和趣事。
  王永伟听了，忙道“我有个兄弟在那里工作，听说进信访室都要安检，什么都不让带啊！怎么能出事？”
  费高明难得插话，笑道“不让带东西是没错！信访室里有桌椅啊，电脑啊，都能当武器。真急了，还有嘴呢，直接咬你！”
  众人听了大笑。高哲却幽幽地道“这可不是笑话！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