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听着易柏尚的话，姜龙天思考了一会儿，把枪扔到了地上。朝着易柏尚走了过来，林君看着越走越近的姜龙天，眼泪却越来越止不住。
  那一刻，昏黄的灯光在眼泪中更加的模糊，姜龙天闪动的身影在不停唤起这些年的记忆。挽着林江的手走到他面前，跟他一起搬进现在的家，艮儿第一天到家时躲在姜龙天身后不敢看自己，老夏不管是冬寒夏署都会一大早就去花园帮忙整理，林江看着自己笑的像老小孩一般。
  即使，面前的这个人一直以来都在骗着自己，但是实际上这些年说到底还是幸运的。
  “姜龙天！”
  林君这一句歇斯底里的叫声让姜龙天停住了脚步，姜龙天看着面前这个一直以来都文静淑雅的林君，像是在一瞬间变了个人一般喊着自己的名字。
  “我不怪你，不怪你骗了我，但是算是我请求你，别再伤害我身边我爱的人，包括你......”话音刚落，林君就像断了线的木偶人一般，朝着地上倒去。
  鲜血染红了林君的视线，昏黄的灯光也闪烁着橙色的灿烂，姜龙天在一片绯红中逐渐消失，暗淡，他的声音也愈来愈远。很可惜，在这时候没有机会能再看一眼父亲和艮儿。
  林君快要倒在地上的时候，姜龙天接住了她，刚刚林君说的那句话像是被放慢了很多，一字一句的在耳朵里回荡。从林君脖子上溢出的血不停地穿流过自己的指缝，捏紧的拳头也没办法阻止它流逝。
  “为什么？为什么要为了我这样？”刚刚林君贴着刀刃使劲转过头的样子，让姜龙天觉得这一切都这么不真实，甚至，自己都不能替林君找到一个为什么这么做的理由。
  “你知道......咳咳.......你知道你这一辈子最可悲的是......是什么吗？是你不知道什么是......”林君声音太浅，姜龙天没听到自己到底不知道的是什么，她就已经缓缓闭上了眼睛。
  看着怀里的林君，被鲜血染红了的林君，熟悉又陌生的林君，姜龙天握着拳头不住地颤抖。
  贰
  “急救电话已经打过了，我们下次还会再见的。”易柏尚把手机放到了姜龙天身边，看了一眼他怀里的林君，朝着楼下走去，消失在夜色中。
  这一幕，太过熟悉，也太过触目惊心。艮儿刚来到世上两个月，艮儿的母亲也是这样躺在自己的怀中，逐渐没有了呼吸。这一幕，他比谁都不愿意看到。他不是恨姜龙天，他只是不想让艮儿母亲拼命也要生下来的女儿受到伤害，他也不想，一个如艮儿母亲般的人如今也是这般模样。
  下次再见，是艮儿回到她该去的地方的时候，他也该去寻艮儿的母亲了。
  城市，总是这样，一边是暗淡无光，一边是灯火通明。
  钟离艮半抱着铁盒子跑到了大桥边，打开盖子，桥上的风把盒子里的纸吹的沙沙作响。
  “姜如玉，是不是有很多东西，我们本来就不该知道？”钟离艮倾斜着铁盒，盒子里的纸已经顺着风飞了出去，向着桥下的河流飘去。
  最后从盒子里掉出的，是一块墨带着一张合照，不像其他纸张一般在空中飘了许久才掉进河里顺流消失，而是很快地消失在了灯光照射的河面。看着河面上波动的灯光，钟离艮竟突然觉得轻松了许多。
  姜如玉并没有回答钟离艮的问题，她的行动已经自己给出了她自己回答。姜如玉静静地站在钟离艮身边，跟她一起望着水流把盒子里的一切都越带越远。
  过往的记忆，并不是每一刻都需要记起，因为它终究是属于过往，到不了现在，也去不了未来。
  “你做对了，这本来就不应该是我们负责的事情，你不必知道，但你需要跟过去和解。”盒子里的东西已经彻底消失在视野里，姜如玉才说出这句话。自己和艮儿都没有妈妈，谁也不想最后的结局是身边连一个亲人都不再有。
  “回去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钟离艮突然转过身，朝着姜如玉做了一个鬼脸，“收起大道理，一路向前进！”钟离艮朝着来时的路一个劲地加快着速度。
  叁
  姜如玉用余光扫了一眼河面，那个盒子里装的，可能是妈妈留给姜龙天的最重要的东西，可能是妈妈一直翻来覆去摊开在手心里一直注视着的东西。但是，不抛开那些已经成为过去的事情，是不能接受现在已经推到自己面前已经无法无视的事实。
  “等等我，看来是应该好好练练了，骑车骑不过你，就连走路都走不过你了。”姜如玉一路小跑才追上的钟离艮，明明是在走路，钟离艮这速度如何感觉都像是在跑步。
  途中，一辆救护车疾驰而过，钟离艮这才停顿了片刻脚步，转身望了一眼车尾，还没来得及仔细看清楚，救护车就消失在拐角，留下还在回响着的鸣笛声。
  走到楼下的时候，二楼的灯还亮着，楼梯口的灯光弱弱地洒在楼梯上。
  楼梯上那星星点点的黑，是什么？钟离艮疾步走过去，附身仔细地看着楼梯上的黑点。原来，这不是黑色，是红色，是星星点点洒了整个楼梯的红色。
  钟离艮看着楼梯尽头，房门并没有关上。那一瞬间，她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上去，是不是就能知道这星星点点是从哪来的？但她不敢，因为这些星星点点的主人，要么是自己的唯一的血亲，要么是姜如玉唯一的血亲。
  看着钟离艮扶着楼梯扶手一直望着楼梯台阶，姜如玉上前拍了一下她，“怎么了，不敢上去面对他们吗？”
  钟离艮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要了摇头，“不，我是不敢上去只面对他们其中一个。”姜如玉这才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地上的血滴已经开始慢慢的从边缘凝固。
  从门口到自己站的面前，每一级台阶都是这样的星星点点，姜如玉朝着楼上跑去，却在伸手准备开门的时候呆呆地站在门口，一动也不动地望着地面。
  灯光很暗，姜如玉的影子也快跟墙面混为一体，钟离艮扶着栏杆一步一步地朝着楼上走去，鞋子的纹路，带着血迹印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