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冒牌县令(四) 三祸
作者:zh方遒      更新:2021-08-25 19:39      字数:3634
  唐笑笑与蔡铎回到所谓的家中……
  严萱萱俨然像位知县夫人。她本来就是相府千金,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举手投足,话里行间都透着大家闺秀的风范。这几日她的举动外人瞧不出端倪,连安娘也夸道王大人好福气,娶了一位貌似天仙,温柔可人的好夫人。
  “你今日去府衙如何?”严萱萱盈盈一笑。
  蔡铎插口道:“大嫂,你没瞧见。今日大哥可威风了。”
  唐笑笑瞪了他一眼,叱道:“你小子给我闭嘴。”他摇了摇头,苦笑不止,将在县衙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严萱萱听得“格格”直笑,道:“你本来就是个冒牌的,这要你去哪里弄银子置办府衙的东西。”
  唐笑笑道:“大不了,我不干了。”
  严萱萱横了他一眼,俏眉扬起,斥责道:“道路全被堵了,我们能去哪?我们不还得呆在寿宁县城。现在全县城的人都认识你是新任知县,你不干了,一撒手,这里的百姓能饶得过你?”。
  “巧妇难饮无米之炊,那你说该怎么办?”唐笑笑没主意了。
  严萱萱唤小芝入房,将她的首饰盒拿了过来,挑了两只玉镯,道:“这两只镯子,估摸能换过二千两银子。你先拿着去办事,当好这冒牌县令,才能找人去将官路修好,我们才有机会离开这里。”她这一袭话思虑深远,唐笑笑暗道:“这姑娘可真是有主见。”心下敬佩,嘴上说道:“你可真是时代新女性。”
  严萱萱听到他奇言妙语,莞尔一笑,“你说的是什么呀,何谓新女性?”
  唐笑笑知道说漏了嘴,便搪塞道:“就是有主见,有想法的女人。”
  严萱萱道:“我哪里有什么主见。眼下这般情况,也只能如此办。我看戴澜这人不错,有学识,有能力,办事干练。你可多得像他讨教才是。”
  唐笑笑打趣道:“夫人教训得是。一切听从夫人吩咐。”
  严萱萱娇靥绯红,“啐”了口,“贫嘴。”心下却是小鹿乱撞,美滋滋的。
  唐笑笑也不推辞,将玉镯交与蔡铎,要他去找戴澜想办法兑换银子。
  戴澜的办事效率确实很高,到了暮日时分,便笑呵呵的拿着银子来找知县大人。
  “王大人,这是二千五百两,您数数看。”戴澜将一堆亮晃晃的现银推给了唐笑笑。又道:“府衙的大门已经修好,衙内办差的用具我简单置了点。等明日大人回衙,看还缺些什么,我再去办。”
  唐笑笑拿出二百两交给他,道:“戴县丞,辛苦你了。这些银子你和胡师爷,李典吏几人分了,就算我请你们吃餐便饭。以后还有很多事情要仰仗诸位。”
  戴澜再三推脱,唐笑笑执意要他收下。
  “如此多谢知县大人了。”戴澜将银子纳入怀中,“今后大人有事只管吩咐,我等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唐笑笑心想:“靠,有银子可真好办事,马上能刀山火海了。”他随即哈哈笑道:“没那么严重,办好县衙差事就成。”
  “戴县丞,为何这寿宁县会如此贫瘠?”唐笑笑不解的问道。
  戴澜蹙眉,解释道:“大人有所不知呀。寿宁地处群山之中,出入不便。一逢刮风下雨,县城出外的官道就会让山中巨石堵塞。”
  “那以前县衙对此事就放任不管吗?”
  戴澜神色黯然,长叹一声,“如何管?要银子呀。建宁府以前还拨了些银子修路,可到了县衙已经所剩无几。上任钱大人,喜贪些小便宜,他再盘剥一层,就苦了寿宁百姓。所以修路问题一直悬而未决,每次堵路,都只能靠县城百姓自发的去挖通,有的时候一堵竟是半年。”
  唐笑笑心叹:“半年?那会在此困死。我得想法子解决才行。”他拍了拍戴澜,安慰道:“放心,本大人上任,第一件大事便是修路。”
  戴澜面现喜色,随即又是神情暗淡:“我先代寿宁百姓多谢大人了。只是修路谈何容易。”
  “这又是为何?”
  “此处有三祸,三祸不除,这路修不成。”戴澜摇头不止。
  “你先说说哪三祸?”
  “一是倭祸,此处三十余里龙吟山以东巨石岭,从三年前开始,便来了一群倭人,约有三百多余人,杀人劫货,烧杀奸淫,无恶不作。他们每月月初,月末都要来寿宁两次。他们过来,县衙无力阻抗,我只能早早带领百姓们避祸山中。待他们劫掠一空后,方才出来。大人,你看如今的县城破败至此,皆是这群倭匪所为。”
  “该死的倭贼,那建宁府衙为何不派兵围剿?”唐笑笑怒骂着问道。
  “我等多次上了万民书,府台大人迫于无奈,曾围剿过一次。只可惜那些兵油子毫无战力,况且倭人凶悍,官卒见到倭人转头便跑。自此府衙便没再派人来过。连县令都是在半年后,才任命你过来。”
  唐笑笑暗下决心要除了这群倭贼。他问道:“那第二祸嘞?”
  戴澜道:“龙吟山以西的麻石寨有群强盗,为首的叫五虎断门刀崔长石,这厮武功甚高,纠集了一伙寿宁外逃求生与周边的难民,聚山为王,长达五年。不过这伙人尚有些良善之心,只打劫官家与商家,却从不祸及百姓。”他顿了顿,喝了口水,又道:“这伙人近一年倒是与东岭那群倭匪发生过几次急战,死伤頗多。不过他们这一年倒也没有为祸寿宁。听闻倭匪袭城,崔长石竟还带人保卫过寿宁县城。大人见到坍塌的城墙,便是两月前,他们在此激战时留下的残迹。”
  唐笑笑点头称道:“这崔长石倒还是条血性汉子,你接着说,第三祸?”他心中已有计意,便想听听第三害。
  “虎祸…”戴澜见唐笑笑神情淡定,毫无惧色,心道:“以往的知县听闻三祸都是吓得魂不附体,这位知县大人却有些胆识。”他心中觉得寿宁在唐笑笑的治理下可能会有转机。
  戴澜收敛心神,接着道:“这一年来,龙吟山附近时常有老虎出没,伤及路人。我们三月前去龙吟山通官道,暮日时分,便被老虎伤了五人,自此众人都不敢去挖官道了。”
  唐笑笑沉吟片刻,问道:“寿宁可有猎户?”
  “有两家,屋塘村有两家猎户,一家姓王,一家姓蒲。他们都是小猎户,平日里只打些山猪野兔之类的,没打过老虎。”
  唐笑笑笑道:“无妨,你明日只管将他们领到县衙,我自有办法先除虎患。”
  戴澜惊疑的望着眼前这位年轻县令,觉得他不似托大,面上顿现喜色,“大人睿智,我寿宁大幸也。”
  唐笑笑道:“你过誉了,我只是尽本份而已。”
  戴澜见时辰已晚,便说了几句客套话,告辞而去。
  翌日晌午,唐笑笑与蔡铎来到县衙……
  李二等几名衙役在门口已是守候多时,见唐笑笑两人步来。急忙笑脸相迎,“大人,依您的吩咐,戴县丞带领属下等人已将衙内物品置齐,您看可还满意?”
  两人四下瞧瞧,见朱漆大门已经修缮好,门庭上方高挂一块大匾“寿宁县衙”。入得大堂,中央是暖阁,暖阁当中横摆着公案和高背椅。公案前面垂着桌围,桌上放有醒木、砚台、笔架、签筒、印架等常用办公品。
  暖阁下的前面及左右两旁都有相当大的空间,右边放着一张小桌和凳子,是在问案时给书吏做笔录用的。左边有一只木架,上面放着一只大鼓,县官升堂退堂时都要鸣鼓。暖阁前的空间则是给当事人、证人跪着听审的。李二等衙役左右两旁站着应役。大堂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反常态。
  “不错,你等办事干练,值得嘉奖。”唐笑笑座上高背椅夸道,蔡铎则立在身旁。
  戴澜与胡师爷,李逵三人相继入内,分立左右。戴澜将两套青色的知县官服呈上,道:“大人,这是上任钱大人备用的两套官服,一套常服,一套公服。您先试试看合不合身。”
  “那多谢你们了。”唐笑笑道完谢,便去内堂穿上官服,稍显点小,他心想:“将就下算了”,于是把乌纱戴上,步了出来。
  众人为之眼前一亮,心中暗暗称道:“这知县大人,换上官服,英气逼人,果是个人物。”
  唐笑笑第一次穿着官服而座,一言一行不太习惯,便站了起来道:“胡师爷,你给我说说寿宁县的一些情况。”
  胡之道叩头行礼后,道:“寿宁县共有一万三千余人,男子七千余人,妇女四千余人,未冠孩童二千余人。区区寿宁,下等穷县,嵌崖偪窄之区,沙浮土浅,梯石而耕,连雨则漂,连晴则涸,民无余粮,库无余财。大人就一个字穷。”他咬文嚼字的说了半天。
  唐笑笑瞠目结舌,一句也没听懂,只听见了穷字。蔡铎慌忙低语给他解释了一遍。
  胡之道又道:“大人,这县衙如今比县城的百姓还穷?”
  唐笑笑不解,问道:“为何?”
  “上任钱大人离任,便留下了两千余两的亏空。还有县城各处商铺的欠款一千多两,欠条全在这。”他说完递过一摞白纸黑字的赊账单。
  这是一笔糊涂账,唐笑笑翻了两张一看,火冒三丈。一股脑全扔在地上,怒道:“这是个什么混账知县,大部分全是他借县衙名义欠的私人帐。这笔烂账,难道还要本大人替他还吗?”
  “大人息怒,您不知道,这都是寿宁县衙历来的规矩。您也不必急着去还。到您离任时,欠账还不清也没关系,自有接任的人再去还。县库如今没钱也好办事,欠着帐就行了,以后慢慢敛上来慢慢还。只要大人说句话,我等自会去操办。”胡师爷受人钱财,替人消灾。他受了唐笑笑的银子,自会套路颇深的替他想办法分忧。
  唐笑笑闻听,气得两眼冒火,叱道:“你们平日都是这么办事的吗?”
  戴澜面现尴尬,红着脸道:“大人,我们平日都是按照吩咐办事,这是无奈之举呀。”
  唐笑笑咬咬嘴唇,眉头直皱,目视众人,道:“我新到寿宁,还要仰仗各位多多帮持。有些规矩,戴县丞,胡师爷,你俩多费心思想想。可行的照旧,不可行的全部废掉,原则是不能祸害百姓。明白吗?”他怒气未消,又道:“今日先不说这些丑事,午后戴县丞你去把那两猎户叫来,大家一起商量下如何先把虎患除了。就这样,午后再来府衙,先散了吧。”说完,便骂着娘气鼓鼓的和蔡铎一同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