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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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集好长 更新:2021-08-25 10:07 字数:2528
任远纵横四海,和任梦生相守宫中,这样的结局虽说已然圆满,但在他的心头,仍有一个期盼,这样的期盼深刻又诚恳,叫他每每想起,都悸动不已。
回忆当初和姜芸成亲,红衣喜烛,三跪九叩,并肩而立的情景,任远总不免想着,倘若他身边站的是任梦生,倘若是他们两人的喜事,这样的一切该有多么美好。
他虽这样想,但从不宣于口,而今他贵为至尊,虽说有人愿意装作看不见他身后的这些,但一切还是不要太明目张胆了才行。成亲这样的事,兀自想想也就罢了。
思至此,他不由得感慨,以往为人臣时,须得处处谨慎退让,而今成了一朝天子,竟也不能尽兴,当真是苦……
事情被搁置在他心头,而今万事都需要他筹谋,与其空想这些,还不如多拿些时间来和任梦生温存呢。
他日,任远理事回宫,忽而又听得来报说婧太后把任梦生抓了过去。
来报的小显子惊恐万状,话都说不利索:“陛下,大事不好了!皇太后娘娘今日亲自来抓了四殿下过去,来的时候带了好些个人,脸色很不好,还斥了人,像是有什么大事发生!您快去看看吧!”
任远脸色沉重,他低吼一声:“什么!”便领了人,大步流星往那边去了。
一路上心头惴惴,思绪复杂,要知道近些日子来,任梦生和婧太后一直相安无事的,今日又怎会有这么一出,他还以为最难以攻克的难题已经过去,今天发生这样的事,是不是意味着一切都是他的奢想?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才由得本来在闲云庭安静诵佛的婧太后亲自来拿人?若又要逼他做什么决断,他该如何应对!
这样想着,不自觉就到了闲云庭。
岂料闲云庭的境况没如他预料中那样汹涌,如今竟和平日里一般静谧,这样看来,倒有一些风雨欲来的意味。
他想着自己万不可首先破了这样的局面,便收了怒气,敛了生息,走了进去。
岂料他一进门,没看到什么斥责问罪的情景,倒看见一身红服的任梦生立于镜前,羞怯地看着他,仿佛已是等候多时的样子。
愤怒担忧与怀疑在一瞬间退去,任远看着任梦生如此模样,惊得一时动都不敢动,反应过来说话都结巴了一下:“梦……梦生,你这是……”
任梦生低头笑了笑,再张开手臂叫他看得更清楚些。
任远看得目光发痴,脚底如生风般走了过去,他从上到下看了任梦生一遍又一遍,等尽兴后才想起来问:“梦生,我不是听说今日皇奶奶把你抓了过来,你怎么……”
没等得任梦生答,屏风后便首先响起了两道笑声,任远抬头去看,得见婧太后由宫女扶着走了出来。
她脸上浅浅笑意,绝不是动过怒的样子,她道:“如若不这么说,你会这样急着过来?”
这一句,霎时让本就动摇的任远醒悟过来,下意识回头看身后的小显子,得见小显子缩了缩头,再嘿嘿笑了两声。
敢情他是养了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小内贼,联合着他们来骗自己来了。
任梦生见婧太后出来,赶紧走过去,喊一声:“皇奶奶!”
婧太后满意地点点头,拿手牵了任梦生,道:“这一身属实不错。”
她把任梦生牵到任远身边,倒叫任远手足无措,局促起来,道:“这……原来是这么回事,皇奶奶您可知,孙儿都要吓死了。”
婧太后哈哈一笑,把任梦生的手递到他手中,眼中无限感慨,看着两人,轻轻点了点头。
任远和任梦生对视一眼,皆是喜难自已,任远望向婧太后,再道:“皇奶奶,您这是……?”
婧太后笑道:“再有半月,便是你生辰,这样的事不宜大办,便借着你庆生的由头一块儿了吧。”
任远一听,难以置信,喜到极点,竟眼眶酸涩,千言万语堵在喉头,到最后,只携着任梦生一块跪了,道:“谢皇奶奶成全!”
婧太后将他们扶起来,叹一口气道:“你们都是哀家的至亲,以前哀家糊涂,现在就只望着你们开心喜乐……”
任远和任梦生点点头,相看无语凝噎,眼中的光芒交汇在一起,无比动人。
在这样热切的期盼中,任远的生辰终于到了。
当日只在一个小小的东院里,来的也只是些许几个人。
虽不盛大,对两人而言,却弥足珍贵。
“对拜叩首……”
两颗头磕下去,便是一生一世的诺言。
礼成后,抵不过黛月的起哄,任远便抱着任梦生旋转了两圈,期间太忘我,撞倒一个香炉,险些叫任梦生从任远怀里跌落下来,引得众人发笑。
任开看得愉悦,愉悦间忘了警醒,回头笑道:“任景,你看……”
他这一回头,才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笑容只在脸上凝滞不到一秒,任开好似无事发生,又扭过头去,对着仍在笑闹的新人喝彩拍掌去了。
吃过宴,任远便要携着任梦生入房,此前他心头悸动,却极度自持,礼数什么的都一一做全。但刚走到后院,在离开众人视线之后,任远便忽而一改斯文,将任梦生打横抱起,脚底生风往房那边跑了。
此番举动将小显子惊得险些不稳,捧着手里的喜帕喜炉就追过去,一边追一边低呼:“陛下,喜炉不可不要啊!”
任远只在前面跑着,不管也不顾,一路上追过去,小显子累得精疲力尽,还想跟进房,却被任远一把关了门,险些撞到他鼻子。
小显子再在外面喊几声,没听得应,也就叹了口气,将喜炉恭恭敬敬摆在外头了。
他累极,还不由得想:为何陛下抱着一个人都跑得比他快……果然陛下就是陛下……
房里任远把任梦生抱上床后,竟止了动作,坐得笔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他。
他这样看了许久,叫任梦生也不自在起来,只好出声提醒:“还没喝喜酒……”
任远点了点头,回身取了两杯,交换着喝了。
等喝完了,总算不再盯着任梦生看,而是搂着他一同睡去。
两个人搂着,两颗心都在愉悦地颤动。任远首先开口道:“梦生,我到现在都恍然如梦中……”
“怕一场梦到最后,醒了,什么都没有。”
任梦生眼眶红红的,拿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宽慰道:“二哥,不是梦,是我们通过重重险难,苦尽甘来了。”
任远将他抱得紧紧的,回想起以往,他心头感慨万千,艰涩道:“梦生,你是我最珍贵的东西,我一点都不后悔为你沉沦进来,此后我会一直对你好……”
“我们还有很长的一生……”
“梦生,我爱你……”
犹记得那年,小小的任梦生被送进他的府里。
他站在门口,单薄无助地往里面望,那时正好任远出门,一抬眼,便和那双清澈怯弱的眼睛对上了。
谁曾料想,这一眼,潜移默化间,竟会探入对方生命的全部,成为理也理不清的牵绊。
以往欺他良善,处处刁难,直到那一年秋猎,他站在他面前。
他真正意义上地看见了他。
任远倒下去那一刻,他在想:这样好的人,为什么没叫他早点发现。
悔恨,痛心交织在一起,成了混沌意识中最清醒的一部分。
还好,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