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还稍嫌粗壮的身体，在雪羽翎飞二十七式映衬下，也仿佛谪仙临凡，玉树临风。
  夹杂在风雨交加的夜晚，画面感格外强烈。
  闪电连环是纯粹掌法，雪羽翎飞手指掌兼用，到了罗刹指则是单一指法。仔细想来，这三门手上功夫的配置，还真挺有道理。
  把闪电连环掌、雪羽翎飞手视为试验组，罗刹指就是对照组。
  三门武功具现难度相差不大，从小说读者收获的关注点也差不多。
  为了做对比，徐雷雪羽翎飞手、闪电连环掌交替使出，时不时也炫一炫鸳鸯连环腿。独独把罗刹指隐藏，不是十分必要不会使出。
  豆大的雨滴颗颗落下，水滴虽大，却不密集，海面上荡起一圈圈的涟漪。
  水面上，拳来脚往，踏水交锋的两人好整以暇，好似打斗不十分激烈。
  “小兄弟，你们徐家虽承重楼道兄余萌，被视为昭南道上‘五岳’之一，令尊却从来不以黑道人物自居，作风也和其他人不同。这趟浑水没必要趟！”
  “是我要趟浑水？总不能看着别人人欺上门来，就束手就擒吧？”
  “呵呵，不错！山君的事情和我无关，今日之事，看在我老人家份上，就此揭过。东马白鹤门对你稍作补偿，小兄弟也饶人三分，如何？”
  “擂台比武怎么算？刚才吴门主言之凿凿，到他是最后一场，可是现在……”
  “哈哈！好！今天这一场，算昭南人赢了！南洋同心会、狮子城酒业联合、古突岭鹰扬武馆、东马白鹤门四家即日起退出昭南。没有昭南人邀请，我老人家担保以上四家3年不入昭南！你怎么说？”
  “好！”徐雷手掌而立，“我答应了，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两人击掌为誓，立下三年之约。
  目送徐雷离去，武缨之忽然一笑说：“当断则断，涤翁当真舍得！”
  “有什么舍不得的？不进入昭南路，还有八桂路、交占路、粤州路、黔阴路。朝廷无信，昭南也是险地。如果当真可以信得过，又何必拘泥西南边陲，三十六路哪里去不得？”
  “话虽如此，像涤翁这样看得开的，还是少见。”
  “怎么说老朽也痴活百岁，火气总没年轻人那么旺盛。”
  武缨之抬手一礼，告辞离去。
  等武缨之飘然走远，许涤羡转身搀起吴传奎：“小吴，我代你答应了补偿那小子，要用心去办。准备一份厚礼……”
  “涤翁！可是张师弟、王师弟……沉舟是您嫡亲侄孙啊！即使我认了，闹海蛟、李大鹏他们也不会认！”
  “糊涂！”许涤羡板起脸训斥道：“张守柱、王鹏赋、许沉舟……你说的人哪一个死在徐雷手上？”
  “可是……”
  “重楼道人死后，小乾山和昭南武林就断了来往，最多剩下香火之情。徐建业、陈端平像来不以黑道自居。这些情报里写得清清楚楚。只要不动徐、陈两家那一块，那些人就跟徐雷没有关系。年轻人面子薄，擂台上当场倒戈做不出来，不代表他跟昭南那些人有多深交情。啧啧，十八岁的宗师！这样的天造之才，能够交好，就不要无谓树敌！”
  “这样的少年人，闹海蛟、李大鹏不会愿意和他成为死敌的……阿肖，你说是不是？”
  吴传奎猛然转头。
  水面分开，広海里又浮上一个人来。
  中等高矮，身材普通，大众相貌，向着许涤羡拱手行礼说：“瞒不过涤翁法眼！”
  独自奔跑在広海水面，徐雷心里浮起强烈的危机感。
  这世界的武学不如想象中衰微。
  纯以物理破坏而言，现实世界的宗师高手，不在小说里的绝世高手之下。水上奔驰，如履平地。这样的武功，放到那本小说里，绝代高手短时间还能坚持，绝对做不到像今晚几人一样，半小时、一小时的持续奔跑。
  体内真气源源不绝，徐雷感觉，一直奔跑下去，可以坚持到天长地久。
  以真气论，四十年的乾清罡气，比起主角出山时就超过一甲子的内家真气还差得远。换算到小说里，可称“一流”，难为“绝顶”。然而表现出来的能力，已经超出小说里的绝顶高手。
  两个世界，哪边高武，哪边低武很难区分。
  值得庆幸的是，小说里的真气体系，天然克制更接近外功锻体的现实武学。
  他当然不是被许涤羡轻描淡写说动。
  两人正面交手，拳掌、剑法，真真切切是在切磋。
  真正交锋在旁人看不出的地方。
  雨水倾泻在两人身上，水面上一圈圈涟漪。
  黑夜蒙蒙，两人踏水比武，恍如神仙。
  更凶险的地方在水下。不！不能说是水下，而是无处不在的水本身。天空飘洒的雨珠，脚下涌动的湖水，雨滴落下，打在湖面反弹出来的更细小的水珠，和完全破碎的水雾。
  脚下的湖水又分成千丝万缕，有的正流，有的反冲，随着两人每一次招式变换发生变化。
  无数细小的，错乱的，可以预料，不能预料的水流、水珠、水雾，带着或大或小，或轻或重，不同方向，不同角度，带着深深的敌意向他袭来。
  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徐雷感觉被整个世界排斥。
  在水面上，许涤羡就是王。所有一切大大小小、多多少少的水，仿佛化身为有生命，有思想的精灵，听他号令，围攻着徐雷。
  是的，他的内息就是水！极度契合的水属性，让徐雷感觉，感知范围里一切的水都是由他操纵。无所不在，无处不能，比起看得见的切磋更加凶险。
  同李玉山最后吐出的剑气有些相似，两人都是把内息锻炼到了一个极致。所不同的是，李玉山仅有一口保命剑气，许涤羡却是把全身内息都练成了极致的水。
  回环如意，如绕指柔。
  即使全面性不如徐雷的乾清罡气，也不具备普适性，却无疑极为适合他本人。
  在水面上，徐雷一时也奈何他不得。
  “这才称得上‘出神入化’！”徐雷心里赞叹，和许涤羡相比，吴传奎就像是假的化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