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楼顶层的震动，随着时间推移越发严重。
  没过多久，顶楼剧烈震动，比之前任何一波都来得猛烈。猛烈的让人蹲下仍然稳不住身体，仿佛楼梯倾塌。
  不少人身体翻滚，往楼中央方向滚动。脚下猛然失去支持，向着楼下掉落。
  “哇！哇！”
  中央地板裂开一个直径超过十米的大洞。留在第17层的人们，喧哗声从楼下传上。透过巨大的洞口，可以看见下面人头攒动。
  刚刚掉到18楼的人们惊魂未定，低头看看楼下的人头，抬头和趴在天花板上同样的洞口周围，向下张望的人视线相对。上上下下，都有死里逃生的感觉！
  十米见方，垫了两层钢板的擂台，竟然给一连打破两层！
  从19楼落到17楼里，擂台上的两人还在交手。
  看得出来，威风八面的南洋宗师，东马白鹤门主吴传奎已经落入下风。在对面青年狂猛迅急的掌法连环打几下，苦苦挣扎。眼见撑不过接下去一轮狂攻。
  忽然，吴传奎双手眼花缭乱一阵挥舞。“鹤舞中庭”！白鹤门中攻守兼备的有名招式。
  这招确实不凡，极尽精妙，闪电连环掌一时攻之不破。这一轮的十六掌被他一一格挡，还借着“鹤舞中庭”的反击之势，把徐雷逼退半步。
  吴传奎脚下一蹬，顺着徐雷掌力向后跃去。
  内息凝聚，弓起后背，脊背变得钢铁般的坚硬。
  哗啦！
  日月楼第17层的钢化玻璃层层破开，被他撞出一条生路。
  整个人飞到楼外，迅速调整姿势，头下脚上，向着海面投去。
  强劲的气流吹进日月楼里。
  站在破开的玻璃幕墙旁边犹豫几秒，徐雷闯出缺口，跟着一跃而下。
  晚风吹过玻璃的缺口，不时发出轻轻呜咽。
  透过玻璃看去，荒废的工厂一片空寂。
  火堆上的砂锅发出烧开的声音。谈心意抽掉几根木柴，减小火力，慢火熬煮着锅里的药汤。
  “二……二叔，爸爸……爸爸……”身旁破烂的被单里，谈斯年满脸通红，发出含含糊糊的声音。
  前几天的时候，他还有精神表达自己的情绪。现在听见，只是微微皱眉，试探一下谈斯年额头温度，便退回自己位置。
  火堆另外一边的游景福很久没发出声音，一动不动，好像死了一样。
  暂时顾不上他俩。
  谈心意知道，如果自己不能尽快找出生路，三个人一个活不下来！
  火上的砂锅熬到火候，浓郁的药味弥漫废弃的厂房。
  谈心意从火上取下砂锅，把药汤倒进碗里。等到温度稍低，给谈斯年、游景福各自灌下一碗，整只举到嘴边，一口喝完。
  一股暖意从咽喉直到丹田。
  身体里的内息蠢蠢欲动，他引导着内息从游走在经脉里，修复受创的经脉和穴道。一周多的时间，伤势恢复一半，战斗力却恢复到平时的七成还多。那天淬不及防的受伤，不仅仅是给了他刻骨铭心的重创，也为他打开新的大门。
  这一周空闲的时间里，他不断揣摩徐雷真气攻入他经脉的情形，从中汲取养分。
  “内息就是内息，产生于气血，却不应该依赖于气血！像他那样，大概才算得上传说中的内功吧？”一点点试着模仿徐雷，对内息进行精细化的操作，谈心意心中升起明悟。想起那天晚上的情景，对徐雷的恨意一点没有减弱，心中却又多了一股贪念。
  “区区一个少年，从哪来的内功心法？我要是得到……”
  火光映照，谈心意脸上一时张狂一时狠厉。
  忽然，窗户外面传来一声响。
  谈心意好像惊弓之鸟，抬头窗外看去。旧工厂里黑乎乎的，一个人影没有。
  他松了口气，离开窗户，回到外面窥视不到的地方。
  那天晚上过后，所有一切都变了。原本顺服的本地人变得不安定，从土司领投靠山君的土人也开始反叛。整个林平，黑白两道，到处有人打听他们的行迹。遭遇了许多次背叛、伏击。
  七天时间，谈心意带着侄子、徒弟，从林平府最高档的酒店，转移到民宅小区，一步步被逼到了这片荒废的厂房藏身。
  隐隐的，谈心意有种感觉，仿佛有人主导操纵着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把他们逼到这里。
  不详的感觉萦绕着他。
  谈心意失神看了会渐渐熄灭的火焰，心中祈祷：“但愿一切都是我的错觉！祖师保佑！弟子逃脱生天，一定创出虎形拳配套内功心法，为山君再创辉煌！”
  见识过徐雷的乾清罡气，谈心意不好意思，把原本虎形拳里控制内息的法门，称作“内功”。
  木柴的余烬燃烧殆尽，最后一丝火光从厂房里消失。他休息一会，站直身体，反反复复练习虎桩。
  虎桩是虎形拳最初十六式之前的准备动作，同所有内家拳的源头共祖，三体式十分相似，只不过糅合进一些老虎姿态。比起“上山”、“下山”、“扑食”、“剪尾”等等姿势，虎形意味极其淡薄，威力更加不能和“一百零八打”、“三百六十变”相提并论。
  近十年来，谈心意虎桩都是一带而过。
  这次受伤，感悟到新的想法，却忽然发现。内息衍生于气血，要摸透体内虎形拳练出的内息，反复练习虎桩对他大有帮助。
  一遍一遍踏着虎桩，同时尽力模仿徐雷对真气的操控，谈心意经脉里的内息逐渐变得圆融，一点点变得容易操控。
  尽管变化极其缓慢，还是让他感觉欣慰。
  不过想起那天晚上渗透到他经脉里的真气，谈心意又觉得不寒而粟：“不行！自己琢磨总觉得差了什么，还是要想办法把那小子的功法抢到手才行！”
  远处的街道响起隆隆的车辆运输，和机械工作声音。
  谈心意皱了皱眉，撇开外界干扰，继续试验自己的想法。
  从前天开始，附近的大型工地申请到夜间施工的许可。土方车、搅拌车，各式各样的施工车辆来往和工地上的吵闹就不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