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江都宫变(一)
作者:兰陵王妃孝瑾      更新:2021-08-24 03:50      字数:4831
  〖隋·江都〗
  〖丹阳宫〗
  (凤仪殿)
  这篇《述志赋》写的无与伦比,但能否说服杨广,高思琪也是心中无底。就在此时小太监弄影来报“启禀娘娘,苏威兆才二位大人求见。”
  “传他二人来见。”高思琪道
  “是”
  苏威、赵才两人快步来到宫里,拜见了高皇后。
  苏威作揖道“自从李渊占据关中拥立代王为帝以来,在江都保驾的将士思念家乡,无心逗留,怨声载到,生了归乡之心,此事不可不察。”
  “皇上可知此事?”高思琪问道。
  “回禀娘娘,老臣已许久未曾见过皇上,也不曾见过皇上的诏谕。”苏威道。
  高思琪顿时两眼依稀,强忍泪珠说道“哀家天天见皇上,比见不着皇上心中更苦。”
  赵才言道“军中不少将士的家眷都在关内且军中已有逃兵。耽搁的时间越久,宫变就难以避免。”
  高皇后道“二位大人可愿与哀家同去进谏皇上?”
  苏威一时难以启齿,隐隐说道“娘娘备受皇上礼遇,但臣等还是不去了吧。”赵才耷拉着眼皮,抬也不抬。苏威低声说道“即便臣等进谏,恐怕也是枉然。”
  高皇后点了点头,对侍女灵雨说道“灵雨妹妹把这《述志赋》卷起来,一起带去。”
  (成象殿)
  侍女灵雨,陪着高皇后来到成象殿,进了殿门,一个小太监过来相迎,高思琪并不搭理,站在门口不动,远远的望着杨广。
  杨广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站在门前不动,觉得必然有事,挥了挥手,让跳舞的宫娥散到两边。杨广这才开口问道“湄娘为何矗立门前,何不入座?”
  高思琪回道“臣妾新作了一首词赋,欲请陛下御览。”
  “哦?”杨广闻言笑了起来,喜道“湄娘今日如此雅量,以词赋助兴。快快呈上来让朕看看。”
  旁边的太监总管汪英把那卷《述志赋》接过,呈给了杨广,杨广打开纸卷细细通读,龙颜大悦“妙,妙!”
  杨广起身,顿时精神焕发的走下丹陛,拉住思琪的手一起上坐。杨广满怀致地说“朕今日就把这首述志赋谱成舞曲,让百姓传唱。”
  也不知是喝多了还是没睡醒,杨广的大为赞赏,竟是想拿来教诲百姓。
  高斯琪道“臣妾所作词赋,乃是赠与陛下,并非送与百姓。”
  “朕堂堂国君,何须教诲?”
  “臣妾听说十万禁军思乡心切,已有逃兵。”
  “嗯”这话让杨广的脸色一沉,心中一抖,便问在一旁的裴蕴与虞世基“你二人可有听说此事?”
  裴蕴知道皇上一贯听喜不听忧,当着皇后的面又不敢胡说,便似是而非的说“臣听说此事偶有发生。”
  杨广一甩袍袖,问道“为何不早报?”
  “这……”裴蕴一时不知所措,虞世基在一旁说道“启奏陛下,臣有一计,可稳定军心,效忠陛下。”
  “快快说来。”
  虞世基眼珠子一转,说道“禁军思乡,无非是久别妻女,寂寞难耐。陛下何不赏赐宫女,让他们在江都成家,安心于此。”
  杨广觉得有理,说道“只要将士们安心,与其让这些宫娥老死宫闱,不如让她们结婚成家,生育我大隋子民。”言罢,哈哈大笑。
  “陛下!”高皇后语重心长的看着杨广。
  杨广早已变得得过且过,反而规劝高皇后道“朕怜爱将士,可谓贤明君主否?”
  高皇后满心怒气,却又不敢怒言,半晌不说话。杨广反到大喜,把那卷《述志赋》撂到一一边对,左右宫娥说道“起舞,起舞。”
  〖隋·江都〗
  公元617年十二月一日,杨广传旨意,选江都行宫的宫女五百人,赐予禁军众偏将为妾,虽然偏向们有了妾室,但十万禁军士兵早已离心离德,依旧接二连三的逃走。
  〖丹阳宫〗
  (乾阳殿)
  杨广得知后大怒,于公元617年十二月四日召集百官上朝议事。除了裴蕴,虞世基这两个大宠臣整天侍驾,多数大臣足有半年没见过皇上上朝了。
  文武百官拜见了皇上后,个个低头不语,更不敢进谏。
  杨广说道“诸位爱卿,朕听说禁军将士思乡心切,想回关中。朕要问问你们,哪位爱卿思乡想家?”
  “苏爱卿,你想家吗?”杨广问。
  苏威知道话若是说不好,皇帝就会动怒。明明想家,却只能违心答道“回禀皇上,老臣不想家。”
  杨广又问赵才“赵爱卿你曾力主回关中,如今想家吗?”
  赵才不知道杨广是何用心,心中畏惧也道“臣不想家。”
  杨广又接二连三问了十余个关中的大臣,无人敢言想家。杨广突然怒道“既然你们都不想家,为何禁军之中逃兵比比皆是?”
  众人吓得战战兢兢,杨广背着手在丹陛之上气得来回踱步,又冲着一侧的武将问道“朕已把自己的宫女赏赐给禁军将领,为何还有逃兵?”
  武将也吓得低头不语,杨广两眼瞪着裴蕴,厉声问道“裴御史,你那里抓了多少逃兵,他们又该当何罪?”
  裴蕴道“回禀圣上,三天抓住六百二十人,依律当斩。”
  杨广道“朕为严明军纪,从即日起哪一营出了逃兵,主将株连问斩,格杀勿论。”
  “遵旨。”
  裴蕴这一领旨,殿上的武将个个人人自危。尤其是在骁果营担任统领的宇文述的儿子宇文智及最为担心,因为他的营里已经逃了几十个兵士。
  (骁果营)
  宇文智及回到营中,正巧看到另外两个统领在议论纷纷,这两人一个矮胖子叫司马德戡,另一个瘦高个名叫令狐行达。
  只听司马德戡道“皇上定了连带之罪,我营日日有逃兵,早晚牵连致死,不如逃走。”
  “司马大哥若走,不如带小弟一起离开。”令狐行达道。
  两个人正你一言我一语的商议逃走,宇文智及过来问道“二位将军莫非也要做逃兵不成?”
  “哎呀,这里还有什么可混的?”司马德戡让宇文智及坐下,说道“士兵逃走,将领株连,我等早晚死路一条,何必在此等死。宇文将军不如一起离去,兴许还有一条活路。”
  宇文智及言道“二位将军莫非没有听说吗?六百二十个逃兵都被裴蕴抓住处死。你我几人就能顺利逃走?我看九死一生,凶多吉少。”
  司马德戡、令狐行达互看了一眼。司马德戡问道“那依你之见,留也是死,逃也是死,若想活命,应该怎样?”
  宇文智及一笑,压低声音说道“二位将军既然连死都不怕,我们手下的都是骁果营的,可谓是手握精兵。如此精兵何愁大事不成?”
  “你的意思是?”令狐行达问道。
  “杀死暴君,另立明主!恢复宇文氏的江山!”宇文智及一出此言司马德戡、令狐行达,吓得七魂出窍,心惊肉跳,不知所措。
  宇文智及带着几分惊吓的语气对两人说道“你们为皇上拼死都不怕,如今就没胆子了吗?”
  沉思良久,司马德戡、令狐行达觉得已是自身难保。除了谋反,别无他计,便于宇文智及约定,挑动骁果营,准备弑君谋反。
  〖隋·长安〗
  公元618年正月初一,(即隋恭帝义宁二年正月)长安城内一派祥和的节日气氛。
  长安街市经过半年的修整,已恢复了往日的繁荣景象。李建成,李世民兄弟俩经过血雨腥风的战争之后,极为珍惜平安的生活。朝政大事由李渊和众大臣操办,一切都非常祥和顺利。当时蜀汉及氐羌所在诸郡的雄豪以及梁、益之地,争相派子弟前来长安送献钱粮,表示拥戴新朝。从四面八方赶来上朝称贺者,每天有上百人。随后涿郡太守罗艺与渔阳、上古、柳城等郡诸官民,遣使送款,表示臣服新君隋恭帝,只有李密、窦建德等军阀割据称王,不服新君。
  寒凝大地,梅顽强的开出一朵朵美丽的花。有的白里透红,有的洁白典雅,有的粉色如霞。灿烂芬芳,像云霞装扮着大地,点缀着残冬。粉嫩的花蕊散发着一阵阵清香,令人心旷神怡。李建成与妻子杨荷香(建成的侧室夫人)邀请二弟李世民和妻子长孙无垢一起游玩长安大雁塔之后,随意在街上游览。
  李建成携妻杨荷香在街市挑选几样物品。李建成温和的说“自从我们征战后,很久没有陪你逛街了。还让你和观音颠沛流离,担心牵挂。”
  “你啊!知道就好。得知你受伤的时候,真的快吓死我了!”
  李世民与正室长孙无垢,在一铺摊前挑选首饰和头花。
  “哟—这头花很漂亮!我就要这个款式的了。”长孙无垢兴高采烈的说。
  杨荷香接过手来,细细看过后,道“不错!弟妹很有眼力!”言罢,荷香转身对李建成道“娘亲不在了,弟妹们的衣食我们要多操心些,你看二弟的衣裳也旧了,四弟独在太原更加不会自理。二弟妹、四弟妹的衣裳款式也不合京城流行。这样吧,把这几样绸缎和绣花的丝线买下,雇车马送到府上,我好给姐姐和弟妹们安排缝制新衣。”
  荷香的一席话,说得李世民和长孙无垢感动不已!是啊,娘亲去世多年,时节更替,衣物换新,柴米油盐,安排家务,爹爹和弟妹们的衣食物品,一直都是大哥和两位大嫂操心的。
  “辛苦你了!多谢大嫂!”李世民与长孙无垢真诚的说。
  活泼开朗的杨荷香道“谢什么谢啊都是一家人,竟说些见外的话。”
  李建成与李世民都哈哈笑起来了,他们此刻感情很真诚,丝毫也没有想到若干年后,亲兄弟居然生死相斗!
  〖隋·江都〗
  谋反之事,一传十,十传百,禁军骁果营非议不断。两位皇后久居深宫还浑然不知,除了在宫内,便是去琼花池赏花。
  〖丹阳宫〗
  (琼花池)
  公元618年正月初一,灵雨从外面回来,见两位皇后在琼花池的亭子里赏花,便上前陪她们说话。
  萧芸寒问道“哀家和思琪妹妹久在宫苑,也不知宫外有什么稀罕事。灵雨不妨跟我们说说。”
  灵雨乐道“灵雨正要恭喜萧娘娘。”
  “喜从何来?”
  “回娘娘,灵雨方才回来时碰见了徐太医,听太医说齐王殿下的一个丫鬟怀上了龙种。”
  想起齐王杨澜,萧皇后是又爱又恨。自己和杨广就两个儿子,太子杨昭英年早逝,齐王杨澜平日嗜酒如命,不务正业是个不成器的儿子。但是如今又要让萧芸寒有些欣喜,问道“是哪个宫娥怀了龙种?”
  灵雨道“听说是一个名叫孙妙菱的新来的洒扫宫女。齐王酒后意乱认错人,便成了一夜夫妻!”
  萧皇后一愣,言道“身为皇子,怎么能和一个洒扫女婢乱来,还搞出了孩子。若是陛下知道定然动怒,这有辱皇室啊。”
  “姐姐,不管怎么说,好歹也是龙脉啊!”思琪回道。
  萧皇后,高皇后与灵雨正在闲聊齐王,只见德妃王氏,急匆匆跑到琼花池畔。
  灵雨恭敬的问“德妃娘娘,您这么着急?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王氏道“方才听几个侍卫闲聊,听说骁果营人人欲反。”
  灵雨闻言一惊,便抬眸看两位皇后的脸色,萧皇后与高皇后反倒异常镇静,灵雨劝道“二位娘娘,禁军谋反,绝非儿戏,不可不防啊!”
  高思琪看了看身边的萧芸寒,随后面容更加冷峻,脸色惨淡的对王氏说“哀家又何尝不知,费尽心思规劝皇上,徒劳无益,刚才所言之事,任汝奏之。”
  德妃王氏也不问究竟,便往成象殿去奏报。
  萧芸寒问道“思琪妹妹上次呈奏《述志赋》,难道夫君他始终不曾醒悟吗?”
  高思琪眼神失落,只是微微摇头,沉默不语。
  没过多久,便见小太监弄影跑来告知“娘娘不好了,德妃娘娘她跑去告发谋反,不料触怒了龙颜,被皇上处斩了。”
  灵雨和萧皇后一惊,唯有高皇后异常镇静,神色平淡。
  灵雨心中料想“莫非是德妃娘娘听了谣言,所以娘娘才不予理会。”想到这里,便也不敢再言。
  忽然,只见一群小太监搬动桌椅,放在琼花池畔。高思琪问道“为何在此摆设桌椅?”
  太监总管王英过来说“皇上今晚在琼花池摆年宴,请您一定要参加。”
  (琼花池)
  天色将晚,圆月升空,星斗依稀可见。琼花池旁张灯结彩,御花园中美酒飘香,杨广携后宫众宫娥来到,两个宠臣裴蕴、虞世基跟随其后,众人齐聚琼花池畔,参加新年宴。
  高思琪见酒宴奢华,本不忍如此铺张但是事已至此,众人的脸上喜庆欢颜,自己也不好驳了阳光的面子,便换了盛服,浓妆艳抹,发髻高盘,入座赴宴。
  杨广已经久不见高思琪如此美貌,兴致勃发,心中高兴,带领众人为皇后敬酒三杯,致新年贺词。
  宠臣虞世基起身作揖道“今天是正月初一,微臣特作一首《元日》,为大家助兴。”
  “好。”杨广道“虞爱卿快快说来。”
  旁边宫人取来笔墨纸砚,虞世基提笔落墨写下一首元日诗曰:
  “年年是好年,日日是好日。
  好事大家知,今朝正月一。”
  看罢此诗,众人交口称赞。
  三杯酒下肚,杨广道“今天是个好日子,因此朕决定提前为高皇后献岁,特作《献岁宴宫臣诗》一首,昨日已编成歌舞,可谓华美,今晚朕起舞献礼,众人和之!”
  只见二十个宫娥身着薄纱,头戴金饰,姗姗起舞,杨广卸去罩衣,怀抱古琴走入中间随舞歌唱:
  “三元建上京,六佾宴吴城。
  朱庭荣位数,青天春气明。
  朝动中剑彩,长阶分珮生。
  酒阑钟磬息,欣观礼乐成。”
  终究是多年的夫妻,见杨广如此钟爱自己,高思琪也不再为国事郁郁寡欢。与身旁的萧皇后把酒言欢,一醉今宵。
  这时侍女灵雨匆匆来到思琪的身边,一语惊天的低声说道“思琪姐姐,事情不好了,我又得到叛变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