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心。”
  我唤了扶心过來，她应了一声后就稳稳住了我的手臂。
  扶心这个丫头是单于给我的，我的眼睛看不见东西，幸好还有扶心帮我。
  “大阏氏，小心点。”
  她以这样的称呼叫我，我倒不以为然，反倒很喜欢。
  “承欢嫂嫂！”
  我浅笑，公主还是這样大大咧咧的，其实我真的很羡慕嫣然，无忧无愁，多好啊。
  “嫣然你來了，快坐，扶心退下吧。”
  她见到我后，亲切地拉住了我的手臂，將我扶着坐下。
  “谢谢。”
  “承欢嫂嫂，你的眼睛能看到一些了嗎？”
  “.........”
  “嗯，虽然眼睛还是很痛，但最近好像能看到一些了。”
  其實我是故意這樣説的，為的就是不讓嫣然失望。我知道在我面前的這樣一个天真无邪的嫣然什么都不怕，唯一怕的就是別人欺騙她，可我這樣説，也是不想让她傷心，迫不得已説的，希望她不要怪我吧。
  “那可太好了，王兄知道了一定會很開心的！我這就去告訴王兄！”
  我有些慌，听到她一拍桌案而起，稍微定了定神后，以最快的速度緊緊抓住了她的手臂——
  “嫣然！”
  “承歡嫂嫂，怎么了？”
  “........”
  “嫣然，不要告訴單于，好嗎？”
  説完這句話的同時，我的身子顫抖地不已，連抓著嫣然的時候，都感觉身子好像已經不是自己了的一樣。
  “嫂嫂，为什么不让王兄知道？還是嫂嫂有什么難言之隐？”
  她反手扣住了我的肩膀，讓我坐下。
  一時間竟是不知如何回她，我道：“都不是.....我想慢慢告訴他，是想給他一个惊喜，不想讓他在這个時候知道。”
  我心平气和地和她説著，心竟更慌亂了，我在想，這樣騙她，是不是不太好？呵，可是這又能怎樣呢？
  “承歡嫂嫂可是因為最近王兄沒有來你這里，心灰意冷？”
  我并沒有想到她會問這个，反倒有些詫异，她一个公主，卻知道的這么多。
  這兩年來，單于虽然经常來我這里，卻不是让我侍寝，每夜只是搂着我睡，也并沒有對我做出什么夫妻之事，但他总是趁我熟睡的正香的時候，半夜偷偷去了沉香那里，我一直覺得是自己做得不夠好，所以他才會如此嫌棄我吧......
  見我沒有答話，她只是輕輕皺了皺眉。
  “嫂嫂，王兄心里其實是很喜歡你的，你不必担心我王兄會變心！我們匈奴王庭，也只會認嫂嫂你一人為閼氏，嫂嫂雖然眼睛看不見，不還是有王兄在嗎？嫣然不是小孩子，有些事，嫣然還是看的很清楚的，這些年，嫂嫂雖然并沒有為我王兄生下王長子，但王兄還是喜歡你，仍然照顧你，這些我可是看在眼底的，我王兄這么好的男人，那可是万年都難遇到的好人，嫂嫂可要好好珍惜才對呢！”
  听她説出這么一番夸他王兄鉄費彥的好話，我啞然失笑，要是讓單于听到，知道他的妹妹竟然如此口齿伶俐，倒不知他什么表情。
  “嫣然，我知道了。”接著我淺笑又説：“你王兄能有你這樣一个懂事的好妹妹，而且事事都替他著想，他肯定會很開心的。”
  “奴婢見過閼氏，見過公主。”
  我雖然看不見，但至少耳朵還是好使的。
  這聲音不難听出，是沉香的，我每天听她的聲音不下十次，對她的聲音早就已經記在心里了，此刻又怎會听不出來？
  沉香是單于一年前狩獵的時候帶來的，誰也不知道她的身世，不過誰讓鉄費彥那么喜歡她呢？但有一事我卻不明白，既然單于喜歡她，為什麼不給沉香一个阏氏的名份呢？這个問題我在心里逐磨了很久，怪我愚笨，一直沒有逐磨出來，反倒被這件事困扰得每夜睡不好覺。
  “沉香妹妹今日怎又來我這里了？單于呢？”
  “大閼氏，單于他.....昨晚喝多了，現在還沒有醒過來呢？”
  我听聞此番，想必這个問題是不方便説出口的，難怪沉香的語气這么弱。
  也不知怎么回事，我竟也有些吃嗄。隨便擺了擺袖子，捧起桌上扶心泡好的茶，掩口飲下，這樣的動作也不失為閼氏本來的端庄。：“嗯.....好香的茶。（停頓）“既然單于此時未醒，你就應該好好服侍他，不應該來我這里。
  “..........”
  半晌未听沉香答話，我不免有些生气，覺得可能是我以前對她太沒有脾气，她以為我是个軟架子，所以如今才這般放肆！
  我身子一轉，故意將語气放狠了點：“沉香妹妹莫不是不懂得照顧單于？所以不去服侍單于？你可知，凭你這般嬌气，足夠治你死罪了！”
  我也是有脾气的，只是不想輕易發出來而已，但今日見她如此，我是不得不發威言了。
  “大閼氏，不是奴婢不懂得照顧單于，也不是奴婢不愿意服侍，而是單于他醉酒未醒，奴婢剛想著閼氏這里有醒酒湯，能拿給單于喝下，但奴婢剛要去的時候，單于他非要......非要与我歡......好....奴婢好不容易......
  我輕嘆了口气，這些男女之事，我本听著无趣，她說這些反倒令我惡心，但沉香好像還要繼續説下去，我正要打斷的時候，卻不知，一个響亮的巴掌響起。
  “住口！真的好不知羞！我王兄怎么會喜歡上你這樣一个低賤女人？”
  嫣然她也听不下去了，我見著這情景恐怕是要閙大了，便起身放柔語气喝斥道：“此時單于應該醒了吧？妹妹若還不回去，恐怕單于又要生气了。”
  我感覺自己的袖子有些緊，想到一定是嫣然，我輕拍了拍她的手，示意讓她放心。
  “是，但奴婢怕的是，單于醒來后又要奴婢......**奴婢這就回去。”
  待沉香走了，我才自个儿摸索著坐下。
  “嫂嫂！你為什麼不親自去看我王兄？明知沉香這个女人過來是要炫耀一番的，又為何讓她回去服侍王兄？她她，她可不是个省油的燈啊！”
  我笑道：“既然她是你王兄的人，以后我和她就要好好相処，她是女人，我也是女人，我們同為女人，又何必為難誰呢？”
  她似是被我的話給气著了，又埋怨地道：“嫂嫂你就是太大度了！你也是我王兄的女人啊！別總是對別人好，而委屈了自己知道嗎？”
  嫣然雖然与我同歲，但情愛之事，她懂得好像比我都多，同一年出生，我与她又那么聊得來，這也算是緣分了吧。
  于是我淺笑：“被你這樣一説，我倒是想去看你王兄了呢。”
  “我就知道嫂嫂心里還是有我王兄的！你眼睛看不見，就讓扶心陪你去吧！”
  剛才只不過在打趣這丫頭，沒想到她還當了真，硬是一个勁的將我往帳子里推。
  “嫂嫂快去吧！”
  我气极反笑，嫣然果然只是个孩子，永遠都這樣長不大。
  扶心一步一步地扶著我。
  總算到了鉄費彥的营帳内，我并没有进去，只是在外停留了一会，想听听單于的聲音。
  “嗯....單于......不要這樣子.......”
  账蓬里，是女人的娇喘声，還有男人粗重的喘息声正在曼延——这样的声音，是多么的销魂....但却让我很熟悉，让我莫名想起了墨北霜与清玥公主他们缠绵的过程.......
  一滴泪落下，眼睛更痛了，虽然我已经看不见了，但眼泪，也还是会流。
  “大阏氏，要进去吗？”
  扶心问我。
  “不进了，我累了，要回去休息，走吧。”
  这泪不是为單于留的，所以我并沒有這个必要進去，因為我不愛單于，不愛鉄費彥。
  等一下，我的心不知是怎么了，這里很痛很痛......
  “大閼氏？”
  扶心連叫了我兩聲，我沒有應，心思卻不知該如何放，卻突然很想見鉄費彥——
  “扶心，你先回去吧，我雖然看不見東西，但是這里對我卻很熟悉，你不用担心。”
  我將扶心打發走了后，自个儿摸索著坐在地上，就這樣等著單于出來，就一整天听了他們溫柔纏綿的嬌喘气息。
  我就這樣干等了好幾个時辰，里面好像有穿衣服的聲音，我知道，他們快要出來了。
  順便理了理自己的發絲，為的就是不讓自己看起來那么狼狽。
  見他出來了，我才慌忙上前。
  “單于！”
  他好像看到我了，我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是如何的，可能在單于的面前，我就是可笑，不堪的樣子吧？
  “承歡，你怎么出來了？在這儿等了很久吧？”
  我有些遲疑的道：“單于，我.......
  “閼氏來了？我和單于剛才.......你不會全都看見了吧？
  “........”
  “哎呀，瞧我這記性，大閼氏只能听，不能看呵呵....”
  “沉香，这是誰給你的膽子，讓你這樣對大閼氏説話？你只不過是一个低賤的奴婢，竟也敢自稱“我”？”